「……好了,先喝個東西吧。」
來到休息室的三谷原半眯著雙眼,將裝了冰茶的紙杯遞給驅真。
整個人靠在椅子上、臉朝下的驅真接過紙杯,用舌尖舔過冰塊與水面。
「…………我贏了。」
將冰茶几乎滿出來的紙杯放到桌上後,驅真重重嘆了一口氣。她的背部正散發出很重的虛脫氣場,令人誤以為椅子周圍的濕度高了不少。
「看來如此。恭喜你打入第二回合。」
「……有什麼好恭喜!」
驅真猛然抬起臉來,頂著紅通通的鼻子大吼。
「你……你幹嘛!難得打贏了,就不能高興點嗎?」
「我哪高興得起來!我、我已經拿不到第一回合戰的獎品了……」
「第一回合戰……啊。」
三谷原先是思考了數響,然後出聲。
「……你突然報名參賽的原因居然是它?」
「這還用問。難道有其他理由嗎?」
驅真理所當然地丟出這句話後,再度低下頭來。
「可惡、可惡、可惡啊!為何沒有手下留情!為何我不能棄權!為何那傢伙才挨那麼一拳就倒了……」
「……人家可是挨了你一記重擊,別苟求了。」
「啰嗦!是鳶一太弱了!」驅真不甘心地抱頭呻吟。
這也難怪,她現在已經晉級第二回合戰了,獲得的獎項也自動升級。
「……算了,如今說這些也沒用。呃,晉級第二回合的參賽者獎品是……呃呃,是全自動餐具清洗機啊。可以領到好東西嘛。」
「你上哪找會因它而開心的小學生?」
全身顫抖的驅真不禁發出哀號。是的,就算第二回合以後的獎品會越來越高級,內容卻全是無法當成小學生禮物的東西。
「那……你是為了說這些蠢話才刻意找我來?」
「……怎麼可能。」
驅真低聲回應聳肩詢問的三谷原。
沒錯,三谷原出現在休息室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第一回合戰結束之後,驅真打電話找他過來。
「打贏第一回合戰的事實……已經成定局。我是真的很遺憾,但現在只能乖乖放棄巨型完全限定蒼Q了。」
「啊啊、的確如此。」
三谷原蠻不在乎的點頭同意。不介意此舉的驅真繼續說了下去。
「如今我該做的……就是早點輸掉比賽,儘快著手找替代禮物。」
「唉……你想這麼做啊。」
「所以想找你商量……有沒有讓我一定落敗的辦法可想?」
「……喂,這真是個傲慢到天邊的問題啊。」眯起眼睛、臉頰冒汗的三谷原如此回應。
然而在驅真眼中,這並非傲慢而是個切身問題。方才的比賽也一樣,她可是抱定必敗的心情和槙奈打了一場。
三谷原不耐煩地轉轉脖子,然後開口。
「算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出賽。如果宣布棄權,聲音到時肯定又會被切掉,倘若不肯出賽,你保證敗北。雖然這麼做可能領不到獎品,但是你根本不想領獎吧?」
三谷原這方法的確很簡單,而且很確實。
驅真卻面有難色地搖頭回絕。
「……不行、我辦不到。」
「少龜毛了,這不是最確實的辦法嗎?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可別嚷著『臨陣脫逃乃騎士最大恥辱』之類的話來啊。」
「我才不管什麼騎士的榮耀。和在紗的慶生會相比,它不過是垃圾罷了。我一開始也想過那招,但是……」
驅真鬱郁嘆了一口悶氣。
其實在約莫十分鐘前——驅真曾穿上連帽大衣,遮遮掩掩地前往觀眾席。
理由非常單純,就是她想帶在紗回家。既然打贏第一回合戰,繼續參加蒼穹園武鬥會也毫無意義可言。
她縮肩遮臉,小心翼翼不讓人認出自己是鷹崎驅真,走向目標區塊。理當出場比賽的騎士若現身在觀眾席上,只會引來眾人的懷疑。更重要的是即便本人不願意,驅真的名字和長相卻眾所皆知。
她總算在最前排看到在紗的白髮。驅真雙手拉緊連身帽,掩面走了過去。
「——啥!」驅真皺眉一呼。
她如今才發現和在紗比鄰而坐的人物模樣。
在紗鄰座的辮子少女是——橙堂美鬚鬚。她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是在紗最要好的朋友,兩人一起前來觀賽也不奇怪。不過旁邊還有將兩人夾在中間的金髮少女,以及用鴨舌帽遮住半張臉的少女,她們的出現則是令驅真大感意外。
「阿絲堤娜和烏塔?她們怎麼會跟在紗一起來?」
在驅真自言自語地嘟噥時,阿絲堤娜朝在紗她們開口了。
「不過……剛剛開打時,驅真大人到底說了些什麼呢?我沒聽清楚。」
「啊~~你是指聲音被切掉前的那一句吧。我聽到的是『Kiken』(注8:危險與棄權的日文發音同為Kiken(きけん)。……」回答的人是美鬚鬚。她不停用手指卷著頭髮,看著阿絲堤娜。
聽到美鬚鬚的回應後,揚起帽子的烏塔歪頭問道。
「危險?是指很危險嗎?」
「不,她不是那意思。是放棄比賽權利……也就是投降。」
「呃……驅真大人向對手投降?」
「不,畢竟最後還是比完了……也許是我聽錯了吧。嗯……不過我確實是聽成棄權……」
美鬚鬚沒聽錯,驅真的確在第一場比賽開始時宣布棄權。她放棄比賽,也承認自己甘拜下風。
可是——
「你大概……聽錯了。」
在紗靜靜搖頭,彷彿美鬚鬚的發言和驅真的意思完全相反。
「……姊姊大人才不會棄權。」說完便淺淺的笑了。
「————!」驅真瞬間無法呼吸。
看到在紗的可愛笑容,以及毫不懷疑、打從心底相信自己的微笑之後,驅真臉上浮現汗珠。「姊姊大人不可能棄權。」、「我相信姊姊大人。」、「清高的蒼穹園騎士鷹崎驅真不會背離騎士榮耀。」——在紗的表情充滿確信。
「…………嗚。」
驅真不禁心生愧疚,深深拉下連身帽。
「嗯……說的也是。驅真小姐不可能棄權。」
「就、就是說啊。她可以獨力將魔王逼入窘境,怎麼可能投降呢。」
「嗯嗯,一點也沒錯,主人很強耶。」
「……嗯。」
聽到大家的讚美後,在紗臉龐染上像似難為情又像開心的桃紅色。
「………………」
驅真當場呆站了一會兒,不過她立刻踏起蹣跚腳步,回到休息室去。
「我哪能從在紗眼前臨陣脫逃!」驅真抱頭閉眼,悲慘地叫喊著。
假如看到驅真沒有在第二回合戰的擂台上現身,到時在紗會露出何種表情?光是想到這一點,恐懼便從骨髓冒上來,令她怕得直發抖。
聞言,三谷原愣愣苦笑還聳了一下肩頭。
「……唉,既然連她們都這麼說,你更不能隨便棄權了……不過,一口氣拿下冠軍不是更好?可以展現出最棒的一面唷?」
「一路打上去會害我沒時間找禮物,也沒辦法準備慶生會了!」
「………………這樣啊。」
心裡不耐煩的三谷原嘆了一口氣。
「那麼,你非上場比賽不可?」
「所以才找你商量必敗的方法。」
胡來至極的發言,令三谷原嘆了一聲。過了數秒,他指著驅真身上的默克浩茲式天驅機關說道。
「……換掉它如何?」
「什麼?」
「哎呀,剛剛那比賽的前二十分是因為反射動作得來的吧。那……不是默克浩茲就辦不到吧!」
「……或許吧。它已經變成我手腳的一部分了。」
此時,豎起一根手指的三谷原嚷著「就是它」。
「你可以換上不順手的機種出賽。一旦這麼做你就無法隨心所欲地行動,還能拿『因默克浩茲發生機械故障,導致無法發揮實力而敗北』當藉口。」
「……嗯,原來如此。」
驅真扶著下巴呻吟一聲,站了起來。
「這方法似乎不錯。……我記得某處放著靈敏度很低的訓練用裝著型。」
驅真淺淺點頭,離開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