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裝傻的靈能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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紺野孝巳,到國中為止都是青少棒的菁英。

從小就以運動見長,跑步速度也相當快。小學四年級時就進入少棒聯盟,認真地開始他的棒球生涯,甚至打敗許多高年級生,迅速建立不敗王牌的地位。

國中時期即學會指叉球的孝巳,更成了他人完全無法比擬的投手。透過不斷地鍛煉球速以及控球力,帶領棒球隊獲得了兩次全國第一,各大媒體爭相採訪,除了刊載在地方報紙外,連地方廣播、電視台都做了孝巳的特輯,全國各大高中更是相繼來挖角。

那個時期毫無疑問,是紺野孝巳人生的巔峰。

那是國中三年級時某一個秋日發生的事。他從棒球部引退後,正要開始規劃自己高中的升學計畫。

孝巳竟出了車禍。

被大型卸貨車撞到,花了兩個月才復原。幸運地撿回了一命,可是慣用手右手的肩膀粉碎性骨折,肌腱也受了傷,醫師殘酷地告知孝巳這輩子不可能再打棒球了。

孝巳的棒球生涯突然宣告結束。當初被稱為天才投手的他,所投出的直角指叉球可說是眾所畏懼,這個冠冕如今卻像他的球路一般直線下墜,甚至深深地陷入地面。

「你這小子是笨蛋吧?」

當所有朋友都紛紛疏離孝巳時,只有那個人──國中時的隊友小田切和人,頻頻進出醫院探病。

「難得的天賜才能就這樣被你糟蹋……你的人生除了棒球還剩什麼啊?」

小田切每次來探病,總是單方面說著那些稱不上是斥責的抱怨。不過回想起來也還算是情有可原。畢竟在國中三年內,小田切一直都活在孝巳的光芒底下,完全沒有展露身手的機會。

「紺野,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體保生已經不可能了吧?那你要去哪間學校?高中又打算做什麼?」

小田切鄙夷著滿身繃帶及石膏的孝巳,毫不避諱地問。

雖然能理解小田切一直得不到背號1號的心情,但就算這樣,也不該每天來對我這個病人冷嘲熱諷吧?自己可是生來就一路順遂,還不慣於面對這種羞辱。

「這麼說也是呢。那麼就進個空手道社之類的,隨便挑幾個人狠狠揍上一頓吧。反正除了肩膀以外的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

已經感到厭煩的孝巳,面臨針鋒相對的提問,選擇若無其事地敷衍過去,把小田切趕了回家。

那就是與他的最後一次對話。

從那之後,小田切就沒來探過病了。而紺野回到學校後,也因為與小田切不同班,一次都沒有再看到他。

不,應該說是孝巳刻意地迴避他。如果與他再有任何接觸──「你啊,以後打算要怎麼辦?」……不用想也知道,小田切勢必會一直不停念著這句話。

進入高中後,孝巳的生活完全墮落到谷底。

好不容易擠進候補名額,進了普通的高中;沒有加入棒球隊(當然也沒有加入空手道社);因為與生俱來的銳利眼神而被大家貼上了不良學生的標籤。

因為跟小田切進不同高中,當然對他的高中生活一無所知,連他有沒有繼續在棒球隊活動也完全沒去打聽,知道了也只是讓自己更煩悶而已。

然而,就在自我放逐的高中生活經過三個月左右。

小田切的訃聞傳到了孝巳的耳中。

六月某日,在社團活動時中暑昏倒的小田切,就這樣一去不返。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不過既然是他,十之八九是拚了命似的瘋狂練習導致的吧。

(把棒球當成自己的生命,卻因此真的賠了性命……你這小子才是笨蛋吧!)

即使小田切的死讓孝巳感到震撼,不過這件事已經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了。那個傢伙一定也早就把孝巳拋到九霄雲外。

小田切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了。不論是見面、或是對話,都已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但是。

小田切和人在那之後迅速回到了他面前。

以幽靈的型態,出現在孝巳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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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如同被摩西劈開的海一般,紛紛在眼前左右散開,讓出一條通路。

面對刺在身上各種充滿緊張、戒備及恐懼的視線,紺野孝巳裝作毫不在意地漫步在下課後的走廊。

為了不與任何人眼神相會,他凝視著遠方前進。以前曾發生與自己四目相交的女學生嚇得腿軟跪地,甚至還哭出來的事件,自此之後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身旁的嘈雜隨著孝巳前行戛然而止,在他走過數秒後,又開始唧唧喳喳回歸原有的熱絡。他們這種態度也不是毫無道理,畢竟孝巳讓大家如此畏懼的事迹,可是說也說不完。

在這所青鶴高中里,紺野孝巳的名聲除了同年的一年級生外,上至身為學長姊的二、三年級、老師等教職人員、下至學校食堂的阿姨們都如雷貫耳。像是昨天,連在學校定居的野狗都把沒吃完的午餐雙手奉上。

(根本就把我當成怪物對待嘛。)

孝巳在入學後確實有過一些爭執,但不管哪次都是天降橫禍,孝巳自己從來沒有向別人挑釁過。

入學第一天就揍扁三年級的不良少年們,是因為對方一直糾纏孝巳不放;第二天把空手道社和柔道社的王牌撂倒,是為了回絕他們那近似恐嚇的入社邀請;第三天放倒體育老師,也是由於抵抗他手持竹刀的過度體罰造成的結果。

即使如此,這是個結果論的世界,而孝巳十分清楚這點,也深深感慨自己果然是個凡事只會用蠻力解決的人肉魚雷。

多虧自小學以來就一心一意地打棒球,別的不敢說,只有體力一點都不輸人。也由於一路走來看過太多全國大賽水準的快速球,那些襲擊而來的拳腳動線在他眼裡可是一清二楚。

當初拚了命也要練成的那些能力,現在卻只能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不管是高超的拳腳功夫還是令人恐懼的壓迫感,對孝巳來說只是徒增空虛。

(為何那個時候,我……)

就在他大步踏過走廊的同時,數個月前的意外忽然閃過他的腦海。

一天大約會想起五次,然後對此深感後悔。這儼然已經成為孝巳每天的例行公事。

(我什麼時候這麼大愛了?跟一隻小狗的死活比起來,我的右肩還比較重要吧?)

沉浸在回想中,不知不覺就走到斷人思慮的階梯前。當他要下樓時,剛好撞見往上爬的男學生,是個身形高躭的金髮男。

「嘿,紺野,要回去了嗎?」

是三年級的武本京也。

身為學校里小有名氣的不良少年集團的一員,在那些長得盡像猿人及河童的成員之中,可說是唯一相貌端正的美男子。飄逸的長髮往後紮成一束,兩耳上掛著好幾個耳環。

「沒事也可以來屋頂上哦?你只要擺個架子,就沒人敢對你說什麼啦。」

青鶴高中的小混混們,沒事就會跑到學校的屋頂。孝巳在開學當天也是被叫到屋頂上,把準備教訓他的十個人打得體無完膚。如果記的沒錯的話,當時這個男人很早就不見蹤影了。

「不了。我等等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冷淡地搖搖頭,孝巳隨即開始踏下樓梯。由於長期待在運動社團,社團內的習性已經深深刻畫在自己的性格中揮之不去,應對學長姊時總是毫不猶豫使用敬語。

「是喔。嗯〜今天該跟哪個女生一起走呢?」

武本對於孝巳的回答似乎並不感興趣,自言自語著消失在走廊上。

果然跟往常一樣,滿腦子只有獵艷。每次撞見武本這小子時身邊都帶著不同的女生,這對孝巳而言簡直是世紀之謎。雖說是美男子,但充其量也是跟那些猿人及河童相較起來而已……

「唉,管他的。」

孝巳嘟噥著,邁步踏下樓梯。回說有事不只是開脫的藉口而已,自己是真的有正事要做,現在才沒那閑功夫管武本的私生活。

孝巳有個要前往的地方。

為了尋求幫助,不得不去拜訪的地方。

紺野孝巳目前正為靈異現象所苦。

已經過世的國中隊友‧小田切和人,陰魂不散地出現在自己的床邊。

小田切的靈體不發一語,就算試著跟他說話也毫無反應,只是一臉恐怖地站在床邊,注視著自己。每天大約都在半夜兩點左右出現,一直到天微亮才消失。雖然沒有因此受到什麼影響,但是最近卻開始進一步出現搖晃床鋪的舉動。

(小田切這小子到底想怎樣啊?)

說實話,自己從來不相信幽靈的存在。為了野球全心奉獻的孝巳,對於幽靈一點興趣也沒有,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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