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話 最初的戰爭,與aeon的庇佑同在

「哈啊、哈啊……啊啊,好可愛……哈啊、哈啊……」

徘徊游移在半空中的意識總算回到悠的體內。頭蓋骨和腦髓之間彷佛緊緊附著一層油膜般的不適感持續造成三半規管的暈眩。

而在這種情況下,五官之中最早恢複運作機能的似乎是聽覺。

「哈啊哈啊,受不了了。討厭,這真的是……」

就在自己身旁,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腦子裡發布了危險訊號,本想坐直上半身的悠忽然又停下動作。反而刻意裝出一副虛脫模樣,閉緊著嘴巴,封住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呻吟。

抵在背後的是凹凸不平、冰冷堅硬的觸感。看來我好像是被丟在一個類似石塊砌成的地方。

石砌。空氣里瀰漫著石造建築物特有的冷颼寒氣,除此之外還隱約透著一股發霉的臭味和滿布的塵埃,有鑒於此,這裡應該是某個老倉庫吧。可能是從縫隙吹來的風太寒冷,令悠身體忍不住直打哆嗦,腦子也好昏沉……

周圍旋動的氣流都停在前方,身後則是無處可逃的死角。計算著時機,悠悄悄地將力氣注入被緊縛於身後的手腕。

得到的回應只有強烈的束縛感……是繩子。

對啊,要是遭到捆綁的話……悠在心裡低語,緩緩撐開眼皮。果然如自己所預測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繞頭一圈的布條觸感,除了蒙眼布之外還會是什麼呢。

「啊啊嗯~柔順的咖啡色頭髮加上軟綿綿的臉蛋,白皙透亮的肌膚還有精緻纖細的鎖骨……哈啊哈啊,這太犯規了啦。連這顆哭痣都如此完美,噢……究竟要讓我困擾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呢!」

如野獸般狂暴的淫靡喘息濕漉漉地撫過臉龐。飄入鼻腔的甜美香氣與滲入言語中的那股噁心感相互矛盾著,令悠的心臟無條件的劇烈跳動起來。耳邊從剛才就不斷傳來一堆可疑的字眼,但稍微放鬆警戒心別那麼緊張似乎也沒關係。

因為聽那聲音,對方明顯是個女性。

用顏色來譬喻的話,就是黑與金。溫潤的嗓音向四周圍擺盪出過於妖艷的情色氛圍,頻繁刺激著悠的耳膜。

因吸入濃烈的費洛蒙氣味,使得鼻翼忍不住抽搐的剎那,悠就像只落入他人手中的野貓般被掐住脖子,稍微……不對,是被相當粗暴地扯了起來。

「——!」咬住舌尖,好不容易才勉強抑制住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哀號。

後背再度接觸到堅硬的觸感。依舊是凹凸不平的感覺。

看來是被放到石壁旁了。維持著安詳的表情,繼續演繹出一如初生嬰兒般歪著頭、縮著身子的暈厥演技,同時往腦海里挖掘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

……對了,突然有人從背後襲擊我,然後就被帶來這個不知名的陌生地方……

想著想著,忽然就感到不安了。怎麼可以放鬆警戒呀。眼前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把自己綁來這兒那群人的老大沒錯。

但為什麼要綁架自己……不對,先等一下。該不會是過去解決過的案件關係人吧?若真是如此,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命運將會是——

被卷在席子里塞進鐵桶,填上厚厚的水泥,然後被毫不留情地扔進漆黑的大海里……想像著最糟糕的下場,悠的背脊忍不住因惡寒而僵直。之所以產生這種想像,都是因為空氣里飄散著淡淡的海水氣味以及從遠方傳來的海鷗聲。

別開玩笑了。與其被那樣殺掉,還不如在這裡拚死一搏呢。雖然對打架沒什麼自信,但對方不過是個女人,而且還隻身一人。能成嗎?要上嗎?

氣勢什麼的就這麼悄悄地沸騰起來了。

「哎呀真是的……悠啊,有你這樣的弟弟,真的是得多費很多心呀。」

(……啥米?)

忽然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台詞,害得悠正醞釀的大爆發一下子全沒了力氣。

羽澄家是三人家庭,悠是獨生子,不管是實質上還是外力影響促成的,都沒有「姐姐」這層關係,住家附近也沒有像這樣的姐姐。儘管如此,出聲的那人仍滔滔不絕又慷慨激昂地訴說著讓人無法理解的設定。

「怎麼突然就說想把我穿著長筒襪的腳放進嘴裡含呢?啊啊,真是可惜。想不到我可愛的弟弟居然是這種大變態呀。」

(不,我沒說!沒說啊!)

但我無聲的吐槽理所當然地被抹殺在心裡。「嘰」的一聲,靠著牆壁的悠面前忽然傳出木材受到擠壓的吱嘎聲——不是椅子。從聲音傳出的高度聽來,該是那個有著嬌艷嗓音的女性坐到了老舊的木桌上。接著又「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到地板上——是皮鞋。

「可我是個貼心的好姐姐呀,就算是變態弟弟的丟臉願望,我也會二話不說地答應的。呵呵,喔呵呵呵!」

悠全身寒毛直豎。等等,先給我等一下!話才說完就接著來了嗎!?

「來呀,啊~~」

伴隨著逗弄貓咪似的黏糊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會是什麼——除了她的腳以外,還會是什麼呀!

身陷『被人拿腳趾塞進嘴裡』的荒誕狀況時,該如何適當且正確的應對處理呢?即使頂著高中生偵探的頭銜,腦海里也不可能會有答案。所以悠只能拚了命地轉動腦筋。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啊,已經來不及了!

「S……ST0——P!」

咕啾。

時間到。

再怎麼死命地制止都顯得無用,腳趾頭已經撬開嘴唇塞了進來,齒間與舌頭感受到的是長筒襪的絲滑觸感。還有柔軟的趾腹所帶來的鮮明體溫。

但就在下一秒,那溫熱的觸感就立刻從悠的嘴裡消失了。

「什…………你、你醒了嗎?」

向悠襲來的是明顯聽得出心裡很是震驚的女性聲音——啊啊啊,被發現了。此生的終點是嘴裡塞了女人的腳趾,這算哪門子的落幕方式啊?

不醒人事的演技露了餡,還徹底品嘗了腳趾的滋味,最後就是被塞進鐵桶灌水泥沉入海底。

在這種局面下,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朝向負面發展的苦命孩子·羽澄悠正在心底抽噎啜泣著。

而就在這種時候,有什麼東西貼上悠的眼睛,忽然之間,眼瞳又看得見影像了。輕飄飄落在地板上的是化成一條普通布塊的蒙眼布。想必是女人收回腳時趾尖不小心勾到了蒙眼布,剛好就把結給解開了。

突然竄入視野中的白茫令悠好一會兒都只能眯著眼,但由於室內較為陰暗,倒也沒覺得有多難受。

半閉著眼睛,視線迅速地往四周環伺一圈。總而言之還是得先確認一下狀況。

剛才還推理以為這裡應該是某間老舊倉庫,可惜似乎是搞錯了。

眼前是排成兩縱列的長椅,供奉於前方的古老祭壇,掛在牆上的巨大木製十字架,還有一大片彩繪玻璃……悠斷定這裡應該是天主教的廢棄教堂,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的關鍵在於牆上的十字架是耶穌像。

「唔、嗚唔唔……悠,你一直在裝睡嗎……!」

「是、是的。不過那是因為……呃……應該算是生存本能啦……」

悠拾眼望向聲音中透著無比尷尬的那個人。

那一瞬間,悠懷疑自己的視神經可能出現了一點問題。

包裹在黑色長筒襪底下的肉感線條美,身上穿著大膽暴露的水手服,裙子長度能有多短就有多短,怎麼看都非常危險。得以象徵她這個人的情報正以超越理解和解釋的速度在悠的腦海里形成一場大雪崩。

所以才更教人難為情呀。擁有那麼一張優雅華麗到只能認定是神明竭盡所能創造出的相貌,伴隨著馥郁的情色氣息散落一地深沉的朱紅。

眼睛眨了又眨,在極其自然的衝動驅使下,心智幾乎就要被她的艷麗容貌給掠奪——可是突然間,悠意識到眼前這張魅惑人心的外表似乎有什麼詭異之處。視線從腳尖開始順著向上抬升,直到目光到達她的頭頂,悠才終於猹現了感到詭譎的原因。

一頭烏黑長發沐浴在吊燈暖色系的光芒底下。長發上別著一隻做為髮夾太大,當成面具則太小,一個塗白的厲鬼——般若面具。

她的喜好還真是奇怪啊……悠不解地歪著頭,同時本能也判斷出若對她隨便吐槽可能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於是便頑強地堅守沉默是金的真理。

戴著般若面具的姐姐像是要讓自己冷靜下來般,「呼——」地輕輕吁出一口氣。

「說吧,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到我的自言自語的?」

她以拒絕一切謊言與敷衍的眼神提出質詢。手指輕巧地滑過彷佛鋼琴外殼般的秀髮角質層,又刻意重申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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