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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某年冬季的一天。
在號稱劍之一族的人們,居住的某座大宅里。
她在紛飛的雪花中前往這座大宅,是因為她對被稱為這個國家武之頂點的劍之一族產生了興趣。
而她就在廣闊的庭院里,與一位獨自一人默默空揮木刀的少年相遇了。
看見他的那一刻,她就一陣沮喪。
因為不斷揮舞著木刀的少年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才能的氣息。
見識過眾多英雄的她,只要看看空揮也能判斷出來。即使號稱劍之一族,終歸也只是小小島國中的一族,也只有這種水平而已——她產生了這種想法。
她身為那一位神明的性質,使她愛著有才能的人。
而與此同時,她討厭沒有才能的人做無用功。因此也只是從好意的角度向少年搭話。
「你沒有這方面的才能,還是就此罷手為好。」
於是少年瞟了站在圍牆上的她一眼。
「……什麼啊,只是一隻貓又嘛。」
他只是念叨了一句,又開始了空揮練習。
她有點生氣。難得好意相勸。而且貓又應該是這個國家裡被稱為妖怪的,下級精靈一類的東西。
就算衰落到只能選擇小動物的形態,竟然將身為神明的自己與那種東西相提並論,真是無禮的傢伙。
「才不是貓又,我是神明。而且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我說過了,你沒有這方面的才能。再怎麼練習下去,你都跨不過那一條線。」
「…………線?」
這句毫不在意的發言勾起了少年的興趣,他將視線轉向她身上。而她有點孩子氣地興奮起來,繼續流暢地說明下去。
「對,線。天才與凡人之間,存在無法跨越的一條線。只有達人能夠跨越這一條線。而你無論花費多少努力,都無法跨越這一條線。」
少年聽完沉默了片刻,又開始了空揮。
「通過努力可以達到一定高度,但是沒法進入更高的境界。你也許能成為一流的劍士,但也到此為止。你肯定不會獲得達人的名號。能夠獲得這一名號的只有一部分有才能的人——只有天才而已。」
「天才,嗎。」
少年小聲重複道,但仍然沒有打算停下空揮。
「你不相信嗎?還是說你以為現在還在成長途中?我先說好了,我這句話包括你的未來——你沒有用劍的才能。」
本來對這位少年而言,這句話應該是非常殘酷的。
不過——他看來沒有受到多大打擊,平靜地開口。
「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
這句話並沒有什麼氣勢。
正因為如此她才吃了一驚。
他還是個小孩子,還處於相信自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的年紀。
這樣的小孩子,卻承認自己沒有才能的事實。
在驚訝的她面前,少年仍然淡然地繼續著空揮。
真是不可思議。
「……那麼,為什麼你還要繼續?」
「我——要成為英雄。」
「英雄(Hero)嗎。我覺得你沒有這樣的才能。」
「所以說——」
少年還是覺得這樣對話有點厭煩了吧,就停下了空揮而開口。
「成為英雄,跟才能沒有關係吧。」
「……你說什麼?」
「所謂的英雄,關鍵在於由我想做什麼來決定的。跟有沒有用劍的才能無關。」
說完後,少年又開始練習空揮。
面對他的身影——她稍微產生了一點興趣。
「那麼為什麼要練劍?」
「比起不會用,還是會用更好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只是練習空揮?確實這也是基本功,但也有更多其他鍛煉方法吧。」
「沒辦法啊,沒有人教我其他鍛煉方法。」
明明是劍之一族的人,卻只教給他基礎中的基礎的鍛煉方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也並非毫不在意。
突然,她察覺到飄落在少年身上的雪花,一剎那就蒸發了。
他的身體就是散發出如此高的熱量……究竟,他花費了多少時間,進行著連本人也幾乎認為毫無意義的訓練呢。
「今後,你也打算一直進行這種徒勞無功的練習嗎?」
「這才不是徒勞無功,我不會讓其變得徒勞無功的。」
「……呼嗯。」
是想說努力是否徒勞無功,取決於自己嗎。
之後,他們並沒有交談,她一直注視著少年的空揮。
仍然從中無法看見才能的一鱗半爪。
然後——大概過了一個小時。
她對著仍然揮舞著木刀的少年說。
「好——沒辦法,就由我來鍛煉你吧。」
「哈?」
少年回頭皺起了眉,像是覺得挺麻煩一樣。
「那算啥啊,貓又什麼的才教不了我什麼吧。」
「我說過我是神吧!還有回答是YES還是好,選哪邊!」
「哪邊不都一樣嗎!」
「我先說在前頭,能獲得我的教導,可是你無比的光榮!」
然後他們吵了一些有的沒的。
「……確實,我也覺得只靠我自己什麼都辦不到。」
先讓步的是少年。
「那就更老實地拜我為師吧。」
「吵死了,說到底你一開始也不是說我沒有才能嗎,這又是吹的哪陣風。」
「……沒什麼,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明明沒有才能——卻毫不顧忌說要成為英雄的少年。
說不被他的身影所打動就是騙人的。
算了,看來也可以消磨一下時間……她是這樣認為的。
「算了那就這樣了,說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都變成這副樣子了,我也不打算報上原本神明的名字,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那就叫你小黑吧。」
「真是省事的命名品味。」
總之,就這樣小黑找到將其鍛煉成英雄的目標了。
——這名沒有才能的少年,被發現擁有可以號稱才能的究極形態的天劍,又是這之後三年後的故事了。
1
太陽西斜,暮色將至。
我們逃離的中庭附近,聚集了很多學生。
正當觸手怪物被降臨在聖身上的迦具土神大人的火焰一掃而空時,『那個』卻現身了,他們也自然就聚集到這裡了。
其中也有執行部的成員們,他們都完全目瞪口呆,只能眼睜睜看著出現在中庭里的那個。
我也繼續抱著聖注視著那個。
——一眼看去像是一棵巨大的樹。
全長比五層樓的校舍還要高,有枝無葉,有根有干。但那並不是樹。
構成那個的是那些紅黑色的觸手。
由觸手構成的那棵巨樹,矗立在廣闊的中庭之上。
更可怕的是——它仍然在變得更加巨大。儘管沒有一開始的勢頭那麼猛,但紅黑色的觸手還在不斷纏繞,讓樹榦變得更粗。
「說那種東西,是神?」
「確實能夠感知到神氣。」
正如綺羅所言,它身上散發出了神氣。
要舉例的話,就跟進入極為茂密的森林深處時一樣。
這裡本該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面前卻似乎存在某種強大的東西,足以使人感到胃的底部受到了壓迫。面前的那棵樹就散發著如此讓人雙腿發抖的力量。
不過回想起來,我也認識天照大人,以及剛才的迦具土神大人等等眾神。
當然她們也很有威嚴——但卻不會有如此強烈的威壓感。她們顧及到弱小的人類,而將自己的力量抑制住了吧。
然而眼前的那個,卻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神氣赤裸裸地迸發出來。
「……嗚啊」
「咕——」
聚集起來的學生,好幾個人發出了呻吟聲跪倒在地。
看來他們遭受了神氣的衝擊。神氣確實也是清凈之物,但過量了對人類來說也是毒,說到底人類也算不上清凈的存在。
「承受不住神氣的人都離開!執行部到這邊集合!」
綺羅作出了符合學生會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