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神秘的台灣發明家 魔法師

從高鐵台中站搭公路客運大約一個小時,抵達終點的時候已經日暮西沉了。

葵跟在莉子身後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圍繞在港邊的小村落。

美玲和結愛應該已經回到台中站了吧?這裡只剩我們兩個。

莉子邊走邊說:「哎,你爸爸的秘書鳥堀彩花小姐,是不是有說過第一次來這裡的情況?說去問攤販的阿婆,然後見到黃春雲,走入隔壁的倉庫……最先在黑暗中看到的,是小小的LED燈光。」

「是啊。」葵點點頭:「一進門就有張圓桌,桌上插著手機充電器。」

「只要我們能先拿到那隻手機,或許就有勝算。」

葵這才了解,手機里可能留著通訊紀錄、電話簿等不動如山的鐵證。

今天村子中心依然有人擺「蒜香小卷」的攤子,莉子與老婆婆對看了一眼,但不發一語就直接闖進隔壁的倉庫大門。村裡只有這座倉庫,旁邊停了一輛小貨車,車台上有兩個紙箱,一個裝了高麗菜、萵苣、番茄、菠菜等蔬菜,另一個裝了柳丁、蘋果、梨子、葡萄等水果。

老婆婆慌張地喊了些什麼,但莉子不為所動,硬是拉開倉庫拉門走了進去。

葵緊跟在後,倉庫里一片黑暗,但一看就知道並非空無一物,隱約可見雜物堆積如山的輪廓。

葵不覺得奇怪,如果莉子一路上說明得沒錯,這確實是理所當然的情況。

黑暗中浮現LED的燈光,葵立刻伸手從充電器上拿起手機。

她試著打開手機,可是毫無反應,手機有電卻不能通話。

「不行。」葵喪氣地喃喃自語:「所有按鍵都被上了密碼鎖,看不到通話紀錄跟電話簿,連電話也不能打。」

「借我。」莉子拿過手機。

「你能解鎖嗎?」

「不行啊。」

「唉……難得拿到真兇的東西了說。」

倉庫里突然大放光明。

有人點亮了電燈泡。

這人身穿開襟襯衫與一條髒兮兮的長褲,臉形瘦長,留著落腮鬍,年紀應該三十好幾。

葵倒抽一口氣,這人不折不扣就是影片里的男子,跟爸爸一起上帆船的黃春雲。

倉庫里果然一片雜亂,堆滿灰塵的實驗器材,滿地紙張、電腦儀器,還有個放大版的漏斗,透明壓克力質地,明顯可見細管中塞了白色過濾層,這也跟影像一模一樣。

總算與黃春雲見到面,來到爸爸親口描述的現場……

黃春雲似乎沒料到葵和莉子會找上門來,一臉驚訝地說著中文,然後快步上前從莉子手中搶過手機,又是一連串滔滔不絕。

雖然沒有人翻譯,但想也知道這人說了些什麼。不外乎是:「別亂碰!」「你們來做什麼?」「你們是誰?」之類的。

莉子不以為然地說:「黃春雲先生,你就是劃時代海水淡化過濾層的發明人對吧?」

黃春雲聽了只是皺眉,又說了一連串中文,並攤開雙手作勢自己不懂日文。

莉子歪頭問道:「怪了,我有看過實驗影像,你不是對嘉陽果議員說日文的嗎?現在要裝聽不懂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黃春雲聽了愣得不發一語,交互看著莉子與葵。

最後他用流暢的日文嘀咕起來:「怎麼,原來是嘉陽果議員的朋友啊?」

莉子依然不為所動:「看,這不就會說日文了?」

「我為人謹慎啊。突然出現來路不明的兩個女生……有何貴幹?我很忙的。」

「請問是忙些什麼事情呢?只要上網一查就知道十二億日圓匯進來了,應該很開心吧?」

黃春雲突然提高警覺,怒瞪著莉子。

葵心驚膽跳,莉子為什麼要這樣大膽挑釁呢?

但黃春雲卻沒有大喊要兩人滾蛋,反而是一派輕鬆地說:「坐著聊吧。」

他指向倉庫角落一張四人座的方桌,莉子也隨即走了過去。

葵感覺心頭七上八下,呼吸困難,只是膽顫心驚地跟著莉子走過去,一起坐在桌邊。

黃春雲坐在兩人對面,大剌剌地說:「你們說的匯款是什麼意思?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莉子大無畏地說:「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和嘉陽果議員會面的過程有影像紀錄,必定賴不掉。但你肯定會主張沒有在影片中提到要錢,也沒說要賣發明專利,更不記得有簽過合約。所以你不知道為什麼有人匯鉅款到你的帳戶里,這只是竹富町議會自作主張。被害人沒有證據也束手無策,一切如你所料。」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不過既然你們清楚自己束手無策,不如早點打道回府如何?雖然整件事情跟我無關,不過我先提醒你們,錢出去了就回不來啰。」

葵看著欺騙爸爸的人竟然如此不在乎,火氣便隨著時間流逝而膨脹。

這男人害波照間島面臨破產危機,被逮到了竟然還裝傻,究竟要耍我們到什麼地步才甘願?

葵氣憤難平,但莉子卻出奇地冷靜,對黃春雲說:「聽說你待過佐賀大學的海洋能源研究中心?」

「真的啊?」黃春雲繼續裝傻:「有這回事?」

葵氣得失心瘋,對黃春雲大喊:「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明明就是……」

莉子突然出手制止葵,葵只能先閉嘴。

莉子靜靜地問黃春云:「你一直住在這村裡?」

「我沒有義務回答。」

「聽說你在台北租過房子?」

「之前好像住過台北,不過跟你說的地方應該無關。」

「什麼時候住過台北呢?」

「三、四年前吧。」

「喔……在中正紀念堂附近嗎?就是有蔣介石總統像的那個。」

黃春雲的口氣一聽就知道在瞎掰:「或許是吧。」

「是中正紀念堂沒錯?」

「怎樣?怎麼了?」

「你住的地方,附近有中正紀念堂?」

「你不是這樣說的嗎?那就是啰。」

「這就怪了,三、四年前代表是二〇〇七到二〇〇八年(註:本書於二〇一一年在日本初版發行),中正紀念堂剛好就只在這兩年之間更名為台灣民主紀念館,我想沒有一個台灣人不知道這件事吧。」

三人沉默了數秒。

黃春雲開始狡辯:「那又怎樣?現在名字又改回來了,我只是配合事實而已。台灣人不都知道蔣介石像就放在中正紀念堂裡面?聊天的時候哪會考慮暫時改名的事情?」

「你說蔣介石像在中正紀念堂裡面?」

「我不就這麼說的嗎?」

「你有親眼見過?」

「住台北的人多少都見過吧。」

「你住台北的這兩年,蔣介石像應該都被布給蓋著,怎麼見得到呢?」

「少啰嗦!」黃春雲氣得拍桌:「你到底想說啥?以為我真的會陪你鬼扯嗎?!」

莉子不為所動:「你日文說得真好,或者該說,剛才那些中文說得真好。」

「什麼?」

「也沒什麼,因為你只知道現在的中正紀念堂,想必不是台灣人而是日本人。當然是二〇〇九年之後才來台灣的對吧?」

黃春雲嚇得不發一語。

氣氛緊張,葵心跳加速。

莉子正一針又一針地刺痛詐欺犯,逼對方露出真面目,這策略確實開始展現效果,但離真相還很遠。黃春雲不可能主動說出關鍵,我們只窺見謎團的一角就深入敵營,眼前又孤立無援,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離開。

回頭一看,有個光頭大鬍子的壯漢正走過來,只看了葵一眼,就興趣缺缺地轉頭走向黃春雲。

這男人也在影像中出現過,是黃春雲的搭檔,負責開船的林馮,一身黑衣襯托出兩隻粗壯的胳膊。

林馮把背在肩上的包包往地板一扔,似乎是要準備出遠門,然後與黃春雲互使了個眼色,對彼此奸笑。

葵發現情況極為不利,二對二,而且對方都是男的,不可能會因為莉子面面俱到的指控就叫心轉意。

黃春雲似乎也顯得一派輕鬆,傲慢地說:「兩位小姐有膽子過來找我們大放厥詞,想必也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來了!對方要還手了!葵嚇得渾身發抖。

但莉子卻依然不為所動:「你們馬上就會乖乖聽我的話了。」

倉庫里鴉雀無聲,黃春雲瞪大眼睛,與林馮面面相覷,然後放聲大笑。

「這個好笑!」黃春雲笑得不能自己:「我們怎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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