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Le_air,中二少女智慧瓊

潤色:Le_air

在音樂室正彈著拉威爾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的時候,門突然間被粗暴的推開了,一個高大的男生闖了進來。

「你這傢伙就是北澤嗎。」

他用一種看起來是在蔑視我的姿勢說道。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想拜託你一件事。明天的比賽能不能幫我錄像?」

與其說是拜託,不如說是命令。這張臉以前就認識了,是棒球部的王牌,羽根木徹也。他的頰骨比較突出,長了一副成熟的容貌。

「音樂室裡面是有攝像機的吧?」

「恩。」

「從宮坂老師那裡已經拿到許可了,怎麼用攝像機你應該是會的吧。明天的比賽很重要,幫我個忙。」

「明天,有事要辦啊。」

「什麼事?」

「明天有聽音課要上。」

「啊?」

徹也的眼睛和嘴都大大的張成了O字形,一瞬間的表情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中學生,倒是像個小孩子。

「那是啥,那個聽音什麼什麼的。」

「音樂課,每周六都要上的。」

「就一次而已,翹掉吧。」

他以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應該是個小處不拘細節的人。

「不行啊。」

我剛說出這句話,徹也立刻用一種銳利的眼神,認真的看著我。

「拜託了,這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場比賽。這可關係著人的性命。」

「人命?這是怎麼回事?」

「詳細的之後再說,總而言之,拜託了。」

雖然說話的方式很爽直隨意,但是聲音也好,神情也好,處處散發著滿滿的期待之情。實情雖然還不是很了解,「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場比賽」這句話,看起來並不是虛言。但是,到底關係到誰的「命」呢?

據說,徹也在小學的時候就參加了小學部聯盟的世界比賽。在這一帶的學校里,他的名字無人不曉。就連每年都有選手進入甲子園的私立高中,也有物色人才的人專門來看他的訓練。在女生中,他的人氣也一直很高。

因為並不在同一年級,所以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反正肯定是個自尊心高到爆棚討人厭的傢伙吧——過去我是這麼想的。

然而,一邊用十分認真的眼神看著我,一邊說著「拜託了」的徹也,看起來並不壞。

「我知道了,課我翹掉吧。」

我這樣說道。

為了準備電池三角架這些攝影要用的東西,我走出了音樂室。

徹也所說的「人命」一詞,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揮去。

走下學校走廊里的樓梯的時候,突然覺得難以呼吸,自小以來一直困擾著我的哮喘病好像要發作了。我打開了樓梯間平台的窗戶,透了口氣。

這使我想起了半個月前周日的那件事。

結束了鋼琴課之後,我坐上與家的方向完全相反的電車,在市郊又換乘了別的路線,之後又坐上車站前的公交,最終在一個農田,住宅區,工廠混雜在一起的平緩的台地下了車。

在這裡下車已經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的時候,對附近的地形還不是很了解。反反覆復讀了很多新聞和周刊報紙的報道之後,我立刻找到了想找的公營公寓——一棟聳立在四層公寓的前面,有著十四層高的高層公寓。將身子倚在十三層緊急通道的扶手上,我俯視著地面。

腳開始變得不聽使喚,呼吸漸漸也變得困難。我急忙離開了緊急通道,坐電梯下到了地面,直朝著公交汽車站的方向走了回去。

第二次的時候,就變得稍有餘裕了。留有用萬用筆寫的,像是遺書一樣的留言的緩步台的牆壁,台階上放著的裝有滅火器的盒子,我都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回去的路上,去了那個孩子曾經就讀的學校,連上下學路上和附近的商店都去逛了逛。我將自己假想成那個孩子,注視著一直以來那個孩子目中所見的風景。

自殺的孩子是小學五年級生。被班主任呵斥是他自殺的直接原因。老師將他叫到辦公室卻把他扔下不管,和朋友一起去玩成為了這起事件的焦點,媒體也花費了大片的篇幅報道了這件事。

周刊雜誌刊登了孩子的文章和詩歌。他是一個比起年齡來比較成熟,頭腦很聰明的孩子,班主任以完全不像個孩子一樣為原因,將他訓了一頓。對著不斷強調努力的重要性的老師,少年卻只是展示了「努力什麼的都是不實際的」這種態度。正義也好理想也好,都只是大人們的規定而已,其實大人們也並不相信這種虛幻之物。被刊登的文章里寫著諸如此類的話。

讀到這篇報道的時候,我也是五年級生。

他的想法,大概有一半,我都能理解。

第二次去的時候在公寓的周圍轉了轉。街道的交叉點,街頭的景象依然歷歷在目。在車站駐足,一種微微苦澀,卻又微妙的懷念感縈繞在心頭。簡直就像是,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一樣的心情。

有著黃色中心線的單向一車道的兩邊,散落著一些店家。兩旁空地很多所以稱不上是商業街。雖說如此,但在周邊也算得上是熱鬧的地方了。以為會有老舊的田舍風的雜貨屋,結果卻看到了便利店嶄新的看板。並不算是很深沉的街道里,拂過的風充斥著塵土的氣息。

從外面的街道向裡面走一點的話,僅僅將原本的土路鋪蓋起來的瀝青路便會在眼帘之間彎曲蜿蜒。這條路是從公車站到住宅區的最短路線,因此不少的人會走這條路。穿著半截褲的小學生走在我稍遠一點點的前面,思考之間,制服上有著金色紐扣的中學生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我所在的中學雖然是公立學校,制服卻是西式。市中心的學校大部分都是西式制服,這附近卻無論公立私立,大家都是一樣的金色紐扣制服。

住宅區的建築物,按理說來應該不是很老舊,但是牆體卻灰灰的不是很顯眼,牆體破裂修復的痕迹也能看得到。從排水管滲出的水日積月累浮現出斑駁的黑痕。

乘電梯來到十三樓,從外側走廊走出來,比地面上強烈的多的風吹打著臉頰。青空萬里無際,起伏平緩的山丘的對側,丹澤山在遠處朦朦朧朧的泛著青光。死去的孩子,每天都在看著這樣的山川生活著的吧。

在幾扇等間隔的門前稍微走走,在門的兩邊,有著像浴室里那種的小窗戶,和裝嵌著大扇毛玻璃的大窗戶。透過大窗戶,有的能夠看到裡面有冷風空調,有的就沒有。這應該就是唯一的不同之處了吧。

孩子並不住在這一層,他住在同一棟樓的八層。家裡人在事情發生之後搬走了。他的父親是大學文憑的工薪族,母親在打零工,妹妹自己一個人生活,是隨處可見的普通的一家。

走廊的盡頭是緊急通道,風變得更大了。

在緩步台的牆壁前,我停住了腳步。

這面牆上,有著用萬能筆留下的字跡。

勉勉強強活著有什麼意義

反正每個人到最後都是要死的吧

白痴

仔細看這麵灰色的牆壁的話,能看到淡淡的,彷彿浮現出的萬用筆的筆跡。「白痴」這個詞,到底是想說給誰聽的呢?是想說給班主任老師的嗎?還是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呢。

白痴…

喉嚨深處喃喃著。

白痴,白痴,白痴…

那一天,一邊吹著風,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佇立在緊急通道,眺望著遠處的山巒,高空的流雲,有時也向下俯視腳下的地面。喉嚨和肺部漲的我不停的咳嗽,但是我一直堅持了下來。

半個月之前看到的風景,和現在眼前所呈現的風景重疊了起來。

緊急出口的下面,是用混凝土鋪築的通道。現在實際上向下俯視,校舍是被裝有柔軟的土的花壇包圍了起來。這裡是二樓和三樓之間的緩步台,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吧。雖然這麼說,實際上就連這樣往下面看,已經開始喘不上氣,身體也在瑟瑟發抖了。

白痴…

嘟囔著的時候,徹也所說的「人命」這句話,又從腦海的一隅鑽了出來。「人命」這個說法可能只是一種誇張的比喻也說不定。棒球是要拚命去打的之類的啦,一球入魂之類的啦,諸如此類的話也經常能夠聽得到。

但是那傢伙的眼睛裡,除了認真之外看不見別的神情。就好像,眼睛裡面發出光一樣…

走到校舍外,正門方向,從運動場傳來

返回目录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