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獸義科的所有同學,請儘快到理事長室來。重複一次。鳥獸義科的同學,請儘快到理事長室來。」
這是發生在早上,班會開始前的事。唐突的呼叫,透過全校廣播放送出來。
「你啊,又幹了什麼好事?」
「天知道……」
我趴在桌上,含糊地回答小豐的話。
昨天被破壞的農田景象在腦中揮之不去。農業科學生哭泣的臉和聲音,老師打從心底感到不甘心的表情,一切的一切都無法忘懷。
這時,老師突然以驚人的氣勢衝進教室。開門時的衝擊,讓教室微微地搖晃。
「大家都在哦~」
「老師,怎麼回事欸?發生什麼事欸?」
「總之!各位,請到理事長室來!」
「「啊,什麼?」」
包含女生在內,所有人都在不了解狀況之下這麼回答。
接著我們用十分訝異的表情,前往位在校本部一樓的理事長室。
「「發生什麼事了?」」
所有人都抱持著這個疑問快步走著。
校本部聚集了快要遲到的學生。人群中,朝教室反方向走的我們,普通科的學生們抱以異樣的眼光。
接著來到充滿雕刻、極度厚重的門前,老師沉重地說。
「各位,總之請大家冷靜下來,冷靜下來聽她說。」
「「什麼?」」
老師看了我們班全體同學,有所覺悟之後輕輕地點點頭。叩叩,她輕輕敲了門之後,推開那扇厚重的門扉。
「我是望月,以及鳥獸義科所有同學,現在進入理事長室!」
嘰嘰嘰,發出鈍重的聲音。偌大的空間里,有兩張沙發和一張桌子,理事長用的事務機整套設備,以及書架等,擺設極為簡單。
「哎呀,這麼快啊。」
穿著套裝,初老的女性。她就是萩乃森高校的現任理事長,坐在沙發上說出第一句話。
我因為入學式的時候遲到,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理事長的瞬間。雖然在入學資料的學校簡介上曾經看過照片,見到本人完全是第一次。
「嗯,好吧。這麼早來沒有什麼不好。來,大家坐下來吧。」
老師坐在理事長的旁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我們學生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待全體都坐定位,理事長突然無預警的宣布。
「事出突然,對各位很抱歉,今天早上的教職員會議上,針對鳥獸義科做出了重大的決定。各位必須要轉科,轉入普通科。如果不願意的話,最糟的狀況就是退學。」
「「什麼?」」全體同學異口同聲,說出這句泄氣的話。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們困惑地交互看著坐在身旁的同學。
完全沒有真實感。以為是在開玩笑。
但是所有人,心裡雖然不願意,可是腦子裡都理解吧。所有人都臉色鐵青。我則是因為聽到「退學」這個人生中應該不會出現的字眼,讓我頓時腳底踩空一般,感到暈眩不已。
「……這、這是怎麼回事欸?」
大家都看著老師。
「…………」老師緊握著手,低頭不語。
「這是怎麼回事欸?」
「……鳥獸義科,今天正式解散……」
這是從未聽過的,老師勉強擠出來的聲音。
理事長將手放在低著頭的老師背後,不發一語催促著她儘快抬起頭來,繼續說明。
「其實兩星期前,雪島同學受傷的時候,就一直在討論這個議題。讓高中生去狩獵果然還是太危險了吧?如果有人身亡,上了新聞,會變成很嚴重的問題。連自己的身體都沒辦法保護,就算再怎麼努力都顯得能力不及。」
「……我受傷的事是這次騷動的原因嗎?」
雪島硬是打斷理事長的說明,提出問題。
「是的。」
「那麼,我一個人離開學校就可以了。」
「這樣是不行的。」
理事長搖著頭,安撫雪島不是這個關係,然後繼續說。
「直接的原因是昨天,學校的農田被山豬攻擊全毀。」
「「咦?」」我們異口同聲,反問理事長。
為什麼學校的農田全毀,會演變成我們退學或轉科,這個因果關係我們無法理解。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表情凝重地詢問。
「襲擊農田的山豬是個問題。襲擊學校的山豬,就是襲擊雪島同學、從你們手上逃走的那一頭山豬。」
「咦?」雪島口中嘆氣似的說。
「設置在農田裡的監視攝影機拍下了畫面。也跟望月老師確認過了。如各位所知,受了傷的野獸會因為恐慌而凶暴化。通過了學校農田嚴峻的鳥獸災害對策,在平常無法想像的凶暴狀態下襲擊農田的山豬,因為你們讓它受傷逃脫,是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這是農業科老師,以及望月老師的見解。」
「「…………」」
「也就是說,你們製造了那片農田被毀滅的原因。」
理事長的這段話,讓我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
腦中浮現昨天災害現場那樣的農田慘況。
眼前的老師宛如快要爆血一般,用力地握著自己的手。
所有同學的臉上都沒有血色。
「農業科的老師們因為這件事,現在非常地憤怒。因為製造那片農田被襲擊的原因,以及防衛那片農田的,都是你們鳥獸義科。」
「「…………」」
「以農業科的老師們看來,你們只會做些多餘的事。希望在引起更嚴重的問題前,立刻停止活動。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
這時理事長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微微地搖搖頭。
「我雖然反對這次的決定,但是很遺憾,現在的我,沒有任何可以說服他們的材料。」
「……但是,我們並不是故意讓獵物逃脫的,也沒有偷懶不進行柵欄的管理啊。」
雪島理解那種心情,但是太不合理了。她用那種表情反駁理事長。
「沒用的,雪島。這種決定有一半取決於導師的心情。另外一半的理由搜集齊全就出局了。」
小混混小豐這麼說,莫名地具有說服力。
「…………」
這一點理事長不表示肯定或否定。
「「…………」」
接著,在那之後,大家都沒有開口說話。
喂,這是,搞啥啊?
為什麼突然出現轉科或退學這種奇怪的字眼?太奇怪了吧?
咦?可是,今天的課程接下來要上山……
我混亂地看向四周。所有人都低著頭,彼此眼神沒有交會。
「「…………」」真的嗎?
等一下!
「真的,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嗎?」
「……我也不希望這個科結束,但是很遺憾,教職員會議已經通過了。」
「真的,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嗎?」
我也間不容緩地詢問理事長。
拜託啦!
於是理事長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宛如扛著重物一樣開口說。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責任。」
「真的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嗎?」我對無法提出辯解的理事長,再次提出同樣的問題。
針對這個問題,理事長打從心底用遺憾的表情說。
「因為你們這些人,沒辦法負起責任對吧?」
這句話讓所有學生都停止呼吸。
這句話,包含所有的意思,明白地展現出這個狀況。
我切身地感覺到,班上同學那種無力感在現場蔓延。
在這樣的我們面前,理事長用望向遠方的眼神,痛苦地嘆氣。
「……或許做出這個決定,是太匆促了一點……不,本來讓未成年者拿著弓,指導狩獵這件事就很不合理吧……」她後悔地說。
這句話,宛如否定了我、我們這三個月來所做的一切。
所以,我非常生氣。
「既然如此,」
「嗯?」
「既然如此,只要我們可以負責就行了吧?」
我用詰問的語調,詢問理事長。
「只要我們抓到那隻山豬的話,可以有轉圜的餘地嗎?」
「鈴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