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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守打開公寓的門鎖,剛來開門,同時一名長發少女從家中飛奔出來,竄到了蒼衣他們跟前。
「唔喔!」
真守驚呼起來。那名少女撞到真守之後,看到了蒼衣和雪乃,露出吃驚的表情,停下了腳步。
蒼衣本以為她一定就是真守的女兒,可真守說道
「你是,小玲的……」
「啊……打、打擾了」
少女面對真守的提問,目光游移如是作答之後,就像一秒也不想待下去一般,逃也似的離開了那裡。
「我、我告辭了!」
「啊、喂」
真守想喊住她,可是少女頭也不回地就消失在了電梯的方向。
無意中,茫然、可疑,然後還有討厭的預感相互混合的奇妙氣氛,降臨在被留下的蒼衣他們三人之間。
雪乃冷靜地問真守
「是朋友?」
「啊、啊啊,我想是我女兒的……我大女兒以前的朋友」
真守的回答吞吞吐吐,不過對於認識孩子的朋友這事,作為一位平時工作不在家中的父親來說,還算是不錯的。
不過這樣也好,要不然就問他女兒本人就行了。
在這種情況中,另有其他的問題。
「……她,看到那個了么?」
雪乃嚴肅的目光朝著剛才的少女消失的方向,稍稍壓低聲音,這麼說道。
「…………說不定」
真守也把門敞著,看向相同的方向,用遠比雪乃更深沉的聲音低語。
†
在行駛在國道上的,一輛有些陳舊的銀色小汽車中。
「………………」
真守玲坐在父親駕駛的這輛車的副駕駛座上,一邊關注著後排座位,一邊擺著不開心的表情。
眼中是民宅和加油站向後穿梭的熟悉景色,耳中是熟悉的發動機的聲音。然後,還有熟悉的車內味道。它們不管哪一個,都是乘坐父親的車行駛在路上這種,早已厭倦的日常元素————可是今天這些元素中混入了異物,而且心中混入了擔憂也像一物一樣,讓她對這本應習慣得什麼也感覺不到的這個狀況非常噁心。
所謂異物……就是後排座位上初次見面的來客。
他們是一對少年少女,穿著陌生的高中的制服,感覺和自己基本同齡。
他們兩個,是本應在接下來一起去醫院探病的父親,突然帶上的。可是父親帶上來的那兩人,之間基本沒有對話,不過天經地義般隔絕在他們之間的沉默,讓身為第三者的小玲感到非常尷尬。
「————這些人,是〈騎士〉」
父親對他們的介紹,只有兩句話。
「是為了解決媽媽的問題,叫來〈支部〉的」
然後,兩人進行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姓白野。這位是……」
「時槻雪乃」
給小玲的解釋,只有這些。光是那樣的兩個人在後排座位上,就讓車內的氣氛有種說不出的緊張感。
一個是面龐較為細膩,有幾分清潔感,給人印象還不錯,除此之外沒什麼特點的少年。
還有一個————是在電視里都沒見過的,非常厲害的美少女。
小玲雖然因為有湖乃美這個漂亮的朋友而自豪,但湖乃美和這個時槻雪乃之間,仍就隔了一道牆。在她那令人嘆為觀止的纖細、端正的容貌之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這些讓人無法產生親近感或是共鳴一類的感受,看上去作為人來說存在缺陷,因此就像創造物或幽靈一樣,並因此營造出一種與摯友不同的創造物特有的美麗。
難以接近之美。
那麼厲害的美少女,竟然是〈騎士〉。
以前只在〈支部〉談論過一次,他們是當那種不斷襲擊人的危險靈異顯現發生時,解決狀況的人。
當時感覺就像漫畫里一樣。與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美少女,竟然在和靈異現象戰鬥。如果沒有母親的事,小玲一定會感到懷疑付之一笑,而只能相信那些事情的現在,也產生了興趣。可是現在,自己還有家人都很慘,就算小玲再怎麼喜歡美麗的女孩子,也不可能提起太大的興緻。
這樣的少女,就坐在後排座位上。
小玲半是恐懼和緊張地關注著後面,不愉快地沉默著。
車內的異物,就是這些。然後心中異物,就是母親和家人,然後另一個,就是摯友。
特別是不久前自己趕走的,摯友。
雖說是她硬要進門的,自己也覺得一下下的話應該沒事,可是不該把視線移開。不對,根本就完全不該讓她進屋。
被看到了。
那個房間。
雖說其他的地方也決不是能夠見人的,但唯獨那個房間是絕對不能被看到。真的,絕對不能。
化成灰的『妹妹』,也被看到了么。
那個房間,是『妹妹』與母親還有小玲他們一家人半年來持續戰鬥的中心,最後成了那個樣子。
鄉下不完備的系統幫了大忙,母親跳樓自殺的事得以不用驚動警察。因此,在母親住院給小玲帶來的慌張,以及不想再看到那間房的感情的作用下,事情被一拖再拖,堵住那間房碎掉的窗戶之後就一次也沒有打開過,『妹妹』的殘骸也原封不動地留在了那裡。
湖乃美,是不是看到了?
她會不會事情告訴警察?
朋友是不是做不成了?
……湖乃美,從上小學的時候,就是小玲的摯友。
她以前個子就很高,上中學之後出落得更加漂亮,可她本人是那種大大咧咧的運動型,所以對穿扮完全不上心,所以小玲從服裝開始多方面對她進行訓練,把她叫到街上,把她打扮得非常漂亮。
湖乃美在上小學低年級的時候也是短頭髮,以受傷為契機放棄運動之後,所以勸她留起了頭髮。小玲一直覺得湖乃美的頭髮很漂亮,讓她留頭髮試了試,於是不出所料地長成了理想中的長髮,即便在現在,小玲只要仔細端詳她的頭髮,還是會為自己的眼光感到十分滿意。
也包括這方面在內,小玲都把湖乃美這個摯友當成自己的自豪。
小玲現在有一件絕對不能告訴湖乃美的事情,最後不得不用那麼惡劣的態度把她趕出家門,這讓小玲很難過。
小玲和湖乃美從小事時候就十分要好,無話不談。
學校的事情,朋友的事情,家裡的事情,她們都相互分享,相互激勵。
小玲被有姐姐氣質、粗枝大葉、性格積極的湖乃美,激勵了不少。小玲對這樣的湖乃美不去注意的事情的提供了建議,反倒得到了她的大力感激。
一想到她們之間的關係前路未卜,小玲就好難過。
不,更為重要的是,小玲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將人將來將會面對什麼。
……就在她悶悶不樂地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父親開口了
「小玲。那孩子,沒關係么?」
儘管儘是隻言片語,小玲還是理解父親的意圖。
他是指湖乃美。他是在問,湖乃美看到了那個屋子,會不會直接去報警,或者去告訴別人。小玲最開始想要維護湖乃美,說她沒有看那間房,不過到頭來全都老實交代了。
小玲和父親的關係並不差。
倒不如說,妹妹和母親變成那樣之後,兩人都成為了對法唯一能夠依靠的家人,彼此拉緊了距離。
「沒關係。湖乃美應該不會做對我們不好的事」
小玲回答。
「是么」
父親簡單地應了聲。就這樣,小玲得到了信任。
對於這位父親來說,小玲是唯一能夠依靠的家人。
雖然小玲和父親之間只是點滴的言語交流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不理解的人此時摻和了進來
「……不管怎樣,最好還是保持聯絡隨時暢通」
坐在後排座位的少女插嘴說道。
小玲只把腦袋轉過了去,說
「她的話,沒關係的」
「有備無患」
少女的口氣很冰冷。
小玲不禁感到惱火。她覺得,自己好朋友的為人被人看扁了。
「……你是說,她信不過么?」
小玲的聲音不由變尖了。
但是,少女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恨,平靜地說道
「這方面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