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玫瑰公主·下 六章 城中之人之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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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巨大的刷子刷過一般,血一路延伸到漆黑的走廊裡頭。

「………………」

正值破曉時分,意識朦朧的時刻。這個時候,白野蒼衣和田上颯姬一起,跟在領頭的〈喪葬屋〉身後,屏氣懾息地走在各處開始發灰的黑暗的走廊之中。

〈喪葬屋〉高大的身軀每一步踩在地板上都會發出聲音。

從外面漏進來微微的鳥叫聲,而水槽里空氣泵彷彿將這鳥叫聲壓下去般,聲音震撼著整個走廊。在這樣的聲音中,蒼衣一邊感受這緊緊摟著胳膊的颯姬的重量,一邊不斷緊張地呼吸著,跟在〈喪葬屋〉身著喪服的背影之後。

「……」

走在前面的〈喪葬屋〉渾身散發出充滿威懾的無言之息,手裡拿著一把大柴刀。

蒼衣走在後面,不時留意水槽的暗處以及自己的身後。

蒼衣害怕會有什麼東西不知不覺地從暗處或身後蹦出來,非常緊張,身體緊縮。地板上有一條寬度足足有一個人的血跡,蒼衣和颯姬一起,一邊注意不踩到血,一邊走在狹窄的走廊上。

蒼衣他們正循著走廊上的血跡走去。

這條粗大的血跡是〈喪葬屋〉的助手,戶冢可南子拖出來的。本人就在血跡的盡頭。

蒼衣、雪乃,以及真喜多家的人之所以還能活著,多虧了可南子挺身而出。就在幾小時前的深夜,在〈不死異形〉——『母親』伴隨著〈泡禍〉出現時,被雪乃用〈斷章〉燒成火人,然而『母親』奮力地將水槽扔向了雪乃。

巨大的質量朝著雪乃的頭部飛去,就算雪乃護住身體也完不起效果,水槽砸得粉碎,水和玻璃撒了一地,奪走了雪乃的意識。

一切在瞬息之間完結。可南子看到這一幕,一隻手把昏迷的雪乃拖進房間,把她和蒼衣一起推進了祖母的房間進行避難,然後由〈喪葬屋〉看守房門,可南子自己一個人迎擊〈異形〉與〈泡禍〉。

蒼衣除了聽著那破壞與悲慘的死斗的聲音,什麼也做不了。

最後,可南子受了重傷無法動彈,被『母親』拖走了。

然後仍留在外面的〈喪葬屋〉不斷地與〈異形〉戰鬥守衛房門,沒能夠去追上可南子,他自己也受了傷。他不停地劈倒從水槽里湧現出來紛紛爬向房門的『嬰兒』,雖然從他非人印象的巨大身軀很難看出來,實際上已經接近滿目瘡痍。

在這樣的狀態下,〈喪葬屋〉確認客廳的狀態穩定下來後,準備離開房間,追尋可南子的痕迹。隻身一人。

蒼衣沒辦法阻止,相對的,決定跟過去。

蒼衣拿起放在客廳里的高爾夫球杆,而颯姬不論如何也不肯離開蒼衣,無奈之下也帶上了颯姬。

他們把不省人事的雪乃和真喜多家的眾人留了下來。儘管分散行動會有危險,但實際來講,現在唯一擁有有效對抗〈異形〉之手段的雪乃無法戰鬥,再多人聚在一起都不會有多大差別。

「……」

就這樣,蒼衣站在了這裡。

如果能救可南子,如果是能夠救得了的情況,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懷著這樣的想法,蒼衣跟了過來。他完全將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雪乃倒下之後,宅子的任何地方都不再安全。

雖然颯姬的存在讓他心裡沒底,但已經無計可施了。

颯姬背上的背包里,放了一整套急救箱。

這樣如果能夠救下可南子,那麼希望還會增加。多一個人總會多一份力量。更何況蒼衣和颯姬,根本不忍對救過雪乃的可南子見死不救。

一個是奮不顧身保護了蒼衣等人的,可南子。

一個是眼睜睜地看著搭檔身受重傷無法動彈,被〈異形〉拖走,卻仍要守護著蒼衣等人所在房間的,〈喪葬屋〉。

蒼衣想要幫助他們兩個。

如果這個時候拋棄〈喪葬屋〉,讓他隻身去救可南子的話,蒼衣覺得自己就不配做人了。至少蒼衣覺得,自己將不再會是一個相信真情的善良人類。

因此,蒼衣等人要追尋走廊上拖出來的血。

拖出來的大片的血,甚至完全讓人覺得這就是將被破壞的人類身體當做含有充足塗料的巨大刷子,十分可怕。

然後最關鍵的是,就算拚命地不去思考,這一幕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人流了這麼多血絕無生還的可能。不,這並不是那種曖昧的想像,而是除此之外不容其他看法的,顯而易見的事實。

————流了這麼多血,人不可能還活著。

蒼衣一邊拚命地打消腦內浮現的思考,一邊跟上〈喪葬屋〉。

一言不發的〈喪葬屋〉只是邁著沉重而慎重的腳步,一邊敏銳地戒備周圍,一邊追尋著血跡。感覺他所釋放出的好似喪葬隊的氣場,就是正暗示著前方的景象,不過身為當事者的他正在思考什麼,蒼衣根本無法想像。

「……抱歉,都是因為我們」

蒼衣不論如何也沉默不下去了,朝著走在前面的背影說道。

就連這樣一句話,都讓不安的颯姬抬起臉看向蒼衣。蒼衣並沒有期待〈喪葬屋〉做出回答,不過身著喪服的背影簡短地回答了蒼衣。

「…………這是「職責」」

「!」

這個詞,他們〈騎士〉與〈負責人〉經常掛在嘴邊。

僅僅如此。雖然這麼簡單的一個詞,無法讓蒼衣從現狀中得到救贖,但對說出這個詞的〈騎士〉來說,再無其他適合的話,有種不容置喙的感覺。

「……」

血延伸到了二樓。

蒼衣等人在〈喪葬屋〉的帶領下,追尋著血跡,登上了樓梯。

腳踩在地板上發出聲音,登上樓梯,走向二樓走廊。

沒有水槽的二樓走廊,暗得與一樓無法相提並論,完全被黑暗所吞噬,就連腳下都看不到。

唯獨————有一點除外。

在漆黑的走廊深處,有個側旁透出灰暗微光的地方。

從走廊上一扇敞開的門中,房間里的燈光漏出來,模糊不清地把走廊照了出來。然後被照亮的地面上,延伸至此的血跡轉了個大彎,消失在了房間里。

唯獨被微乎其微的光照亮的拖出血跡的地面,以及牆壁上微微反光好像被截取出來一般的門,孤零零地,悄無聲息地遊離於走廊的漆黑中。

這幕光景擺在面前,三人登上台階停了下來。

「……」

無言。這一幕看上去,彷彿在引誘自己進去一般,讓內心十分不穩定。

在廣為流傳鬼怪故事中,迷失方向闖入漆黑的山裡,發現有戶詭異的人家孤零零地亮著燈。此刻看去,就與故事中的情景十分相似。蒼衣望著這一幕,不好的預感與不安在身體裡面漸漸地瀰漫開。

〈喪葬屋〉走上前去。

「……!」

他毫不遲疑,傲然地,慎重地。蒼衣慌了,連忙堅定了臨時產生的覺悟,一邊感受這自己的心跳聲,一隻手緊緊拉住颯姬,而另一隻手擺起高爾夫球杆,壓低腳步聲,跟咱漸漸闖入這目光景的〈喪葬屋〉。

蒼衣從擋在眼前的龐大身軀兩側,隱約看到了門的光亮。

地面和牆壁漆黑一片,無法很好的區分開來,從黑暗的牆壁中截下來的亮著白光的四方的洞,漸漸靠近。

「…………」

朝著血連接的,房間。

朝著少說也算正在進入的房間。

靠近。

朝著不知什麼東西會撲過來的房間,慎重地,保持警戒地。

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能感覺不寒而慄。漸漸提起來的心臟的鼓動。在這番感覺中確實地漸漸向光亮靠近的,自己的身體。

吱。

然後,帶頭的〈喪葬屋〉的身體,中途進到了漏出的光線中。

在由於靠近了光,蒼衣開始發白的視野中,〈喪葬屋〉的手緊緊握住柴刀的手攥出聲響,漆黑的身軀緩緩地站在了屋前。

然後————

「…………」

〈喪葬屋〉停了下來,眼神嚴峻。

視線投向房間的光線中,隱約露出側面的嘴,語言也好,心也好,意志也好,全都看不出來,緊緊地抿著。

「…………………………」

像岩石一樣無言。時間靜止。

情況擺在面前,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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