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2-TURN 4 TURN-4.2-TRUTH

——2019.6.?????

拂過庭院的風,洋溢著夏天的味道。

夏意猶然,即使一動不動地坐著,身上還是會不斷淌出汗水。但是,即便如此也並沒有感覺到那個11區——日本那種濕乎乎的潮氣。空氣無比乾爽,即便在這種氣溫下也還是非常愜意。能感受到輕微的潮水氣息。大概是因為離海很近的緣故吧。

在爭相怒放的嬌艷花叢中,矗立著一座小小的噴水池。一座圓形的、清涼的水流聲不絕於耳的小水池。從地底下抽出的水有些冰冷。水池中溢出的水面上,倒映著一排排整齊的房子。說是貴族的別墅規模又稍顯小,總之,那是在晴空的映襯下,硃紅色房頂和雪白牆壁熠熠生輝的房子。

突然間,那井然有序的水聲被攪亂了。是一位少女將手放了進去。輪椅上的女孩探出半個身子,將手上的手帕滲入滿溢的水中。她有一頭微卷的淡黃色長發,眼睛緊緊地閉著。正是11區總督……不,應該說是神聖不列顛帝國第七皇女,娜娜莉·V·不列顛。

娜娜莉把沾滿水的手帕疊回原狀後,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插了插微微滲出的汗水。濕手帕那冰涼的觸感,並不會使人產生不快。擦拭完額頭之後,娜娜莉把擰乾的手帕放在膝蓋上。這次她又把雪白的臉頰朝向頭頂上的天空。即便雙眼緊閉,但還是能感受到對面照射來的強烈陽光。

是啊,都已經是6月末了。

在那個東京租界,不列顛與黑色騎士團的戰爭已經持續一個月以上了。

「娜娜莉殿下,不可以那樣。」

從屋子的方向傳出了這麼一陣聲音。娜娜莉把朝向天空的臉轉了過來,回頭望著那個聲音的方向。忙亂而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今天太陽這麼大,殿下怎麼能連帽子也不戴就到外面呢。皮膚會被晒傷的。」

「西爾維亞……」

娜娜莉叫著這個名字。原名是西爾維亞·馬蒂。不,這或許僅僅是一個假名。她本來就處在這個立場下。正是這個女人,在一個月以前讓娜娜莉喝下藥,將她帶出戰爭不斷的東京租界政廳。一直以來,服侍娜娜莉的工作都由她全權負責。常駐在官邸的沃爾格·伯恩斯坦和西爾維亞一樣隸屬於帝國特務局,曾經在阿什福德家中工作。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傭人。但是,與娜娜莉接觸的只有沃爾格或西爾維亞,她幾乎不曾與其他人講過話……或許他們受到了這樣的命令吧。

「還是回到房間吧,娜娜莉陛下。」

西爾維亞的氣息繞到了娜娜莉的背後,將輪椅固定在地面的裝置發出了被彈起的聲音。娜娜莉有點慌張地插話了。

「那……那個……但我想稍微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那麼我帶您到二樓的露台去吧。那裡有遮蔭的地方,很涼爽,還能為您準備好喝的茶。」

「…………」

被帶到這個地方之後,她對娜娜莉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對於這方面沃爾格也是一樣的。他們兩人絕對不會對娜娜莉刻薄,也不會對她持有惡意。作為侍從可以說非常出色。對不列顛帝國的皇女也恪守著禮儀。但同時,有一點他們絕對不會逾越。

「……我要在這裡生活到什麼時候呢?」

坐在移動的輪椅上,娜娜莉問西爾維亞。而推著輪椅的西爾維亞則用響亮的聲音這樣反問道。

「娜娜莉殿下您不喜歡這裡的生活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這樣不是挺好嗎?這是個好季節,還能夠品嘗到新鮮的海產品。」

「我是說……」

「啊,對了對了。今天早上剛採的草莓已經送到了。我把它做成餐後甜點,請盡情期待吧,娜娜莉殿下。」

「…………」

軟禁狀態——如果用一句話表達娜娜莉現在所處的狀態的話,這最恰當不過了。

西爾維亞和沃爾格雖然在表面都很有誠意地侍奉,但重要的事情卻什麼都不會說。托他們的福,娜娜莉現在就連自己住的房子在哪都不知道。只隱約知道,現在是在一個離海很近的地方,而且從季節和氣溫上判斷,估計是在北半球的某個地方。但是很顯然,即使大致掌握這些信息也無濟於事。她甚至被禁止一切外出。不,應該說,娜娜莉只要一提出,雖然不會被明確反對,但終歸還是會被這樣那樣的理由拒絕。

而且,在這個房間中,娜娜莉所能接觸的範圍內,完全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別說通訊設備,連電視和收音機都沒有安放。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不管屋子外發生什麼事都無從得知,沒有一個人告訴自己。在東京租界的戰爭怎麼樣了?11區呢?朱雀、阿妮亞、羅麥爾呢?不列顛呢?黑色騎士團怎麼樣了?一切情報都被完全切斷了。如果是性子急的人,碰到這些事早就發脾氣了吧。更何況娜娜莉是不列顛的皇女,本應該是她們發號施令的領導者。

「草莓很新鮮,是這樣洗著吃呢,還是做冰糕呢。碾碎了做草莓牛奶好像也很美味。」

西爾維亞依舊在背後用輕快的聲音繼續說著。

娜娜莉一邊默不作聲地聽她說著這些,一邊輕輕地嘆著氣。

西爾維亞沏的茶的確很好喝。

不過,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她曾在這裡加入了安眠藥,再次把茶放在嘴邊的時候,就連娜娜莉也不由得猶豫起來。

「——後來呢,王被問到的時候,聽說是這樣回答的。」

「……」

「『我聽說過這樣的話,明君身旁有老師,普通君王身邊有朋友,而暴君身旁只有奴隸。可是,我的臣子里既沒有老師,也沒有朋友,只有一位聽從我的命令的人。啊啊,我滅亡的時間就快到了吧。』」

「…………」

「也就是說,他把這位王所說的話轉述給自己的君主聽,是一種諷刺同時也是忠告。地位越高的人,越需要尊重地位低的人。君主你沒有做到這一點。而做不到這些的人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部下拋棄,從而走向亡國之路——他想要讓自己的君主明白這些。」

「…………」

這是她的演技呢,還是原本的性格就是如此呢。

在房間二樓的露台上,西爾維亞毫不在意麵前沉默不語的娜娜莉,不論娜娜莉有沒有反應,她都隨性地繼續講著。作為侍女來說,這絕對不是正確的行為吧。但是,作為監視者,要將監視對象娜娜莉完全封鎖,這種做法恐怕是最正確的。而事實上,娜娜莉面對她毫無辦法。即使說盡道理,將自己的希望傳達給對方,也會被她滔滔不絕的話語吞沒。而且,娜娜莉也並不具有強迫西爾維亞服從的能力。皇女的身份和總督的地位,在這間小屋子裡不具有任何力量。也就是說,西爾維亞和沃爾格的背後,有著能無視娜娜莉的身份與地位的強大力量在支撐著。特務局?不對,不僅僅如此。這場軟禁鬧劇背後恐怕還隱藏著更為龐大的計畫。

實際上,與剛被帶到這間屋子來的時候相比,娜娜莉說話的頻率已經少了許多。因為她意識到自己無法打破這種狀況,值得信賴的朱雀和阿妮亞又不在身邊,也想不出說服西爾維亞與沃爾格的辦法。娜娜莉甚至還想過,如果自己能看見東西,能自由走路……如果真能那樣,至少能想辦法捕捉西爾維亞和沃爾格監視的漏洞,做出相應的舉措。然後,這些都不過是不切實際的空想。而這件事,也助長了娜娜莉在東京租界發生戰爭以前就已經產生的無力感——結果,自己的能力不過是如此。不藉助他人的力量,甚至連打破一個人的言語壁壘都做不到。多麼無能多麼沒有價值,多麼渺小的……

「哎呀,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啊!」

忽然,面前的西爾維亞想改變話題似的突然話鋒一轉。娜娜莉也從自己消沉的想法中回過神來。從庭院那邊吹來的風平添了幾分涼意。不僅如此,眼前感覺到的光線也越來越弱了。

「娜娜莉殿下,差不多該回房間了。」

「……好的。」

「在晚飯前要做足部按摩。我來幫您吧。」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做的……」

「不用客氣。這就是我在這裡的工作。」

「…………」

又這樣無所事事地過了一天。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自己。只是被人守護著的那些日子。只能聽從別人的安排行動的那個時期的自己。

——有預感。

糾結在內心的焦慮感在悠悠回蕩,揮之不去。現在的我不是在做這種事的時候。我不是日本——11區的總督嗎。雖然已經被父親辭退,但是還沒有正式歸還總督一職。託付給我的土地、城市、人民怎麼樣了呢。朱雀、阿妮亞、修奈傑皇兄、瓦因貝爾格卿、羅麥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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