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6話 悲哀的同學會!葵的白馬王子

在海堂家,如果葵的主人海堂在家,下午四點就是午茶時間。葵沖泡的伯爵茶以及坪內夫人烤的牛角麵包,是下午茶的主要餐點,不過偶爾也會以鮭魚培果搭配檸檬茶。在英國,只要是下午茶所喝的紅茶,就一定是沖泡伯爵茶,但是海堂並不堅持如此。葵也認為那樣很好,因為這裡舉竟是日本。

總是在主卧室消磨時間的海堂俊昭,只有在下午茶時間會進入日光室晒晒太陽,並眺望坪內彌助精心整理的花園,然後靜靜地陷入沉思。

九月中旬的某個星期日,到了四點,葵一如往常地送來伯爵茶,身穿高級休閑服的海堂坐在搖椅上背對著她。現在已經不是蟬鳴的時節,夕陽西斜,日光室里的氣氛靜謐而溫暖。

「主人,我把茶送過來了。」

葵從海堂左側輕輕將伯爵茶放在白色桌子上,桌上還放了封已經拆開的信。

葵行禮後準備退下時,海堂開口了。

「葵。」

「主人有什麼事嗎?」

「坐下吧,有話跟你說。」

「可是,主人……」

「就照我說的,坐下吧。」葵躊躇地在海堂右側的搖椅上坐了下來。

「昨天,有人寫信給你。」

在海堂宅第這一帶,郵差通常在下午兩點送信,朝倉老管家拿到海堂家的信件之後會逐一分送。

葵對自己收到信這件事覺得很奇怪。因為這幾年來,她只收過國家特種女僕所屬機關JAM的會報之類的信件,從沒收過私人信函。對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孤獨一人的葵來說,應該沒有人會寄信給她。

「因為某些原因,所以我先拆開來看了,很抱歉。」

葵心想,即使收信人姓名是家中僕人,主人也不會任意拆閱對方的信件,所以主人這麼做,應該是有很重要的理由吧?葵一點也不感到生氣,只是不知為何感到不安。

「請問是什麼信函呢?」

海堂輕嘆了口氣,停頓一會兒之後說道。

「是同學會的邀請,從你的中學寄來的。」

葵聽到了海堂說的話之後,霎時有種揪心的感覺。

「請直接將它撕碎扔掉就好了,我不想知道那種事,『青瀨七中』不是我的母校。」葵勉強裝出冷靜的態度說道。

葵的父親原本是大企業的課長,後來卻因為被誣陷貪污罪,而遭到殺害並且偽裝成自殺,絕望的母親也隨後自殺,只留下葵一個人獨自生活在這個世界。那是她小學四年級發生的事,當時原本住在東京市中心一棟公寓里的葵,被接到了住在清瀨市的嬸嬸家去。

由於清瀨距離東京市中心很遠,最初沒人發現葵是貪污犯的女兒,而且嬸嬸也是親切的人。

因此,當時還是孩子的葵雖然知道自己的人生起了巨變,還是努力過著開朗的生活。

不過,葵怎麼也忘不了,在她就讀清瀨市第七中學的時候,同班的女同學突然聚集在她面前,指著她鼻子說:「你父親是因為貪污而畏罪自殺吧?而且他還污走了幾十億日圓。」

從那日以後,那女子開始不斷地欺負葵。在溫柔敦厚的父母養育下長大的葵總是感到難以忍受,心裡數度浮現自殺的念頭。

後來,LADY"S「清瀨隊」的首領收留了她。同時,她在中學二年級時當上了統率關東LADY"S聯隊三幹人的總長,當然,她一直沒去上學。

葵在單挑對決敗給海堂之後,海堂一直讓她在宅第里學習當女僕,並且以自己的力量讓她自高中畢業,並且取得國家特種女僕的資格。

現在,葵已經完全不願意去回想中學的事。

「我的人生已經完全不同了,那封信對我來說,是毫不相干的人寄來的。」

「我也想到你會這麼說,不過這樣是不行的上海堂探出身子,凝視著葵的眼睛,海堂那始終冰冷的視線,瞬間變成了貫穿身體的銳利鋼針:

「當我讓你從LADY"S隱退之後曾經跟你約定過,當我成了警察廳廳長之後,會把你父親的案件查個水落石出。」

當時,海堂是負責統轄東京西部的警視廳第八部部長。那時葵的父親是在東京市中心死亡,因而縱使海堂的地位再高,也不能調查不同轄區的刑案。

「如果是那件事的話,請您忘了。」

葵冷冷地回答。

「現在我已經很幸福了,雖然我也曾想洗刷父親的污名,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往事。自從我服侍主人之後,心裡只想著成為獨當一面的女僕,除此之外,我已經不再思考其他事。」

「即使你已經不在意了,我還是不能放收手。」

聽到海堂的話,葵不由得出言反駁。

「是為了警察的面子嗎?那麼主人又曾經做過什麼呢?我已經被帶來這宅第三年了,卻沒聽過主人說過一句與這個案件有關的話。」

「你覺得我是那種在意麵子的無聊人士嗎?」

海堂的語氣冷靜而嚴肅,葵也被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嚇了一跳。

「抱歉,我說得太過分了。」

「兩年前,當我就任警察廳廳長的時候,在刑事部成立了特搜小組。」

海堂淡淡地說道。

「正如你所知道,特搜小組擁有跨轄區的搜索權,而你也很熟的梶警視正,曾經拿過警視廳關於那個事件的報告與資料給我。」

「梶先生?」

「那傢伙很能幹的,你應該也知道吧。」

葵點了點頭,在日本,警察體系依據各自治體分轄區進行搜查,但如果是各地警局難以合作解決的跨領域案件,就由警察廳特搜小組進行搜查、解決案件。統率特搜小組的梶警視正是個頭腦清晰的中年男子,也是個能力倍於常人的優秀刑事。

「在讀過調查報告之後,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某個疑問,卻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我找到了一個可以確認事實的機會。」

「那與同學會有什麼關係嗎?」

葵似乎還是不懂海堂話里的意思。

「你還記得那個叫你犯罪者、欺負你的少女叫什麼名字嗎?」

「即使我想忘也忘不了,她叫速水亞子,是建設公司董事長的女兒。」

雖然葵一副不願回想的表情,可是記憶卻浮現在腦海里。速水亞子看上去是個氣質出眾的美女,但是內心卻陰狠毒辣,甚至曾經把葵的頭壓人洗手間的馬桶里。

「我記得在帶你來宅第之前,曾經從你那裡聽過中學的事。」

確實,葵在四年前曾經被海堂問過話。她當時認為警察全是一丘之貉,根本不能相信,因為將父親的案件以自殺結案的是警察,讓父親蒙受貪污冤情的也是警察。所以,那時的葵無法信任警察。

「速水亞子對你說過的每句話,對我來說,就像昨天剛發生的事一樣深刻。你對我說過,亞子曾經這麼說:『你的父親啊,是從總公司的樓頂一躍而下的,而且他還體貼地將遺書壓在鞋子下面,那不是很慎重嗎?那大概是他事先已經安排好的諷刺戲碼吧?』我沒記錯的話,她是那樣說的。」

「一個字也沒錯,她確實是那麼說的。」

原本已經遺忘的憤怒,如今再度爆發,葵想起了父親最後的叫聲,以及她被欺負的情形。諷刺?父親應該不會做出那種事的,而且他還在遺書上面自白自己的瀆職。葵雖然認為那是一封偽造信,不過監定結果顯示,那封信確實是父親自己的筆跡。

「就是這裡讓我起疑。」

「哪裡?」

「你的父親確實是那樣死的,可是,遺書放在鞋子里的事,警方並沒有對外公開,而且梶警視正也對媒體隱瞞了這件事。我調查了當時所有新聞媒體的報導,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相關報導,遺書確實是有,只不過當時沒有被報導出來。」

葵聽了之後頓時啞口無言,居然……

「除了警視廳的承辦案件人員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事實,為何只是一個中學生的速水亞子會知道呢?你不覺得奇怪嗎?」

「可是主人,或許那只是亞子的想像。」

「不是。」

海堂搖了搖頭。

「跳樓時脫掉鞋子的習慣,是古時候的事了。近來,特別是年輕人,自殺的時候通常不會脫鞋子。換句話說,年輕的速水亞子根本不可能想像脫鞋子自殺的情節——那少女喜歡文學嗎?」

「不,我從來沒看過她在讀書上

「那麼,從古代文學作品中做出推測的可能性很低。我是這麼覺得,速水亞子或許是從知道消息的人聽過這事件的詳細經過也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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