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 003

光是和妹妹們嬉戲,就不小心用掉一百頁左右,相當於整本書四分之一的篇幅,所以接下來要加快節奏進行。從動畫入門的阿良良木初學者們或許已經全部脫隊,但我希望還在看的人能夠忍著點。別放棄,加油!

從親愛的妹妹月火那裡搜刮——更正,借用三千圓資金(之後或許會面臨強制償還的狀況),又從火憐那裡得到中肯的建言(中肯到今後應該沒機會活用)之後,我跨上心愛的越野腳踏車,朝著可說是鎮上唯一的大型書店前進。

不用說,當然是為了購買A書。

雖然是黃金周,卻絕對不會讓內心雀躍到有失體統,基於這種平凡的目的外出。對於自己如此嚴謹度日,我甚至感受到一種感動,就這麼讓肩膀以下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感覺,努力踩著踏板前進。

然而在途中,我發現了H同學。

更正。

發現了羽川翼。

HANEKAWA同學。(注39)

「…………!」

雖然並不是想到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我以反射動作緊急煞車,讓車身微微傾斜,車輪與地面摩擦(——輪甩尾?)停下腳踏車。

「唔喔………喔喔喔喔喔.」

嚇我一跳。這時機也太巧了。

不久之前剛與妹妹熱烈討論羽川的話題,並且得知我對羽川的情感並非戀情而是欲求不滿,就在這時候看見象是在散步的她,簡直是天大的巧合。

那要去哪裡?

注39 羽川的日文發音。

難道是要去圖書館——不,現在是黃金周,所以圖書館沒有開。

既然這樣,她有可能正要去書店買參考書——如果是這樣,這時候遇到她就是最差的狀況了。

將會逼不得已中止計畫。

我的這份決心,以及月火借我零用錢的那份心意,都會因而無所適從。比生命還重要的妹妹心意要是化為烏有,比水壩之類的公共建設中止進行還要嚴重。

「……唔,不對,應該沒問題。」

仔細一看,羽川的行進方向與書店完全相反,而且她似乎沒有察覺,維持原本的走路速度,如今正在過馬路。

看來,她的目的地應該不是書店。

嗯。

既然這樣,她要去哪裡?

「………………」

姑且在這時候說明一下羽川——羽川翼這個人吧。

羽川翼。

我班上的班長。

班長中的班長——宛如優等生象徵的女孩。

麻花辮加上眼鏡的外型,完美反映出她的內在。今天明明是黃金周,她卻依然穿著制服,我認為正是因為她遵守校規的關係。

她的頭腦非常好,總是維持學年第一的成績——而且非常不以為意。每次考試都能輕鬆拿下第一的她,在全學年赫赫有名。

而且個性也很好,處事公平,光明正大,深得人心。該怎麼說呢,總之是宛如完美超人的恐怖女高中生。

「完美」這兩個字,或許是古代的占卜師以超能力預知羽川的誕生,為她量身打造的概念。這是我個人的想法。

對於我這種吊車尾的學生來說,她原本應該是另一個次元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所關連——然而在不久之前的春假,我和她有所關連了。

應該說,我被她拯救了生命。

她救了我。

這份溫柔,可以說深深折磨我的身心——所以從那之後,我和羽川成為朋友了。

……她似乎誤以為我是不良少年(在羽川的觀念里,吊車尾似乎與不良少年同義,認定成績吊車尾一定是因為逃課,這是頗為跳躍的理論),努力想要讓我改頭換面,我就這麼順勢受命成為副班長了,總之這方面請多包涵。

春假之後的這個月,羽川和我這種隨處可見的平凡人,相處得非常融洽。

甚至令我誤以為是戀愛。

「呼,不過在這種時候,應該要視而不見。」

我升上高中之後,人際關係一直沒什麼很好的進展,基於這種意義,我非常不會拿捏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知道,在假日遇到朋友的時候,一般都應該打聲招呼才對。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

用不著想得那麼嚴重——然而只有今天,只有這一天例外。我現在背負著重要的使命,必須背負著妹妹們的心意(其實火憐沒說什麼),騎著腳踏車前往書店。

踩著踏板前往。

以結果來說,我這麼做也等於是在保護羽川——和月火討論的時候就有想過,先不提胸部的事情,雖然我並沒有刻意打算這麼做,但如果就這麼抱持誤解的心情,而且陰錯陽差不小心主動告白,羽川肯定會困惑至極。

不,與其說她會困惑至極,我覺得她肯定會向我說教,並且糾正我的誤解。

告白之後卻被說教,我應該會很沮喪吧。

不過就某方面來說,似乎挺有趣的。

會被她說「不行哦!」這樣。

即使除去這樣的預測,我個人也非常想和羽川打聲招呼,不過這時候應該忍下來,以嚴謹律己的態度直接離開,這樣才叫做男人。

再見了,羽川。

等到黃金周結束,再在教室相會吧。

到時候,我應該會在人性方面更加成長。再怎麼樣都別愛上成長的我啊。

就在我打算重新踩踏板的時候,我的腳再度停止動作。

與其說是腳——不如說全身停止動作。

「……啊?」

羽川忽然在路口轉彎,換了一個方向——因為這次的轉向,使得至今只看得到側臉的羽川,變成以正面朝向我。

正面。

因此,我察覺到羽川的左臉,覆蓋一層厚厚的紗布。

我啞口無言。

那是只能啞口無言——光看就令人痛心的治療痕迹。

完全看不到左半邊的臉。

這種治療的方式,很明顯不是在治療輕微的擦傷或是撞牆的瘀青。以透氣膠帶固定的白色紗布,完全遮住羽川左半邊的臉。

與其說令人痛心,不如說就是很痛。

光看就覺得痛。

宛如陣陣的剌痛直接傳達過來。

不。

如果只是普通的受傷,我應該要立刻跑過去問候羽川。

應該要擔心她。

應該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問她為什麼會傷成這樣。

是絆到腳跌倒?還是撞到電線杆?能問的問題太多了。

然而,我的身體完全僵住了。

因為……不,是我想太多吧?

只是因為我在春假經歷許多戰鬥,這樣的回憶促使我聯想到這種粗暴的事情吧?

大部分的人是右撇子,而且要是以右手毆打別人的臉,剛好就會像那樣,只會讓左半邊的臉受傷。類似這種……

「…………」

除了那層紗布,羽川完全一如往常——包括麻花辮與眼鏡,甚至連制服都一如往常,這樣的羽川反而震撼。

反而震撼。

著實強烈。

看到這樣的羽川,使得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隨即羽川似乎發現我了。她發現我的存在。

被看見了。

這是當然的。如果是橫向還很難說,但我們是面對面的方向,既然我有發現羽川,羽川當然不可能沒發現我。

真要說的話,我覺得這是我在黃金周的第一個失敗——是我的過失。要是一開始就不打招呼直接離開,要是一開始就打算視而不見,我應該立刻消失才對。

像我這樣的傢伙,應該要消失不見。

因為我沒有這麼做,象是恍神一樣僵在原地,羽川才會清楚認出我。

「啊……」

羽川開口了。

她伸手指著我。

「呀呼~阿良良木。」

她如此說著,露出親切的表情,以小跑步的速度接近過來。

「耶~過得好嗎~?」

這樣的態度也一樣——完全就是一如往常的羽川。

正因如此,她左臉的紗布,看起來就像浮現出一片烏雲。

「……呀呼~耶~我過得很好……」

也因此,我回話的語氣完全無法一如往常。音調有點高,而且明明是這麼短的問候語,我卻講得好像吃螺絲了。

「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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