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老實說,斧乃木使用的……該怎麼說,必殺技?由於她頗為頻繁使用,我不認為那是奧義……總之,我不清楚「例外較多之規則」是怎樣的招式,甚至不曉得原理。
之前聽斧乃木說,她的真實身分是憑喪神,而且是「屍體」的憑喪神(她還說應該叫作憑藻神),我不明白這方面的事。
但我明白這招的攻擊力。
阿良良木家的玄關,正是因為這招而非得重建,所以這招的攻擊力……不,應該說破壞力,不只是打包票的程度。所以我不知不覺認定斧乃木是專精攻撃的式神。
不過,像這樣看到她帶我們平安逃離,我不得不意外地說我這種想法錯誤,這是我的誤解。
回想起來,使喚她的陰陽師──影縫餘弦,完全是攻擊型的戰士。既然這樣,和她搭檔的斧乃木要是專精攻擊,天底下應該沒有比這更不平衡的組合。
或許「例外較多之規則」反倒是用來逃走的技能。因為我明明再怎麼努力騎腳踏車也無法逃離「暗」,她卻帶著我們這兩個拖油瓶漂亮逃離。
至於她實際採取的行動,就我看來只是以雙腳使勁一躍……
「不,鬼哥哥,這種說法是正確的。剛才我帥氣形容為『脫離版』,但只是單純逃走罷了。」
「居然說單純……」
「不過是從立體層面。鬼哥哥已經證明從平面層面逃走沒意義……我覺得或許對方出乎意料無法應付高度上的變化……看來正如預料。」
「…………」
總覺得她巧妙打馬虎眼,總之以結果來說順利逃離,所以夫復何求。
順帶一提,我們逃到的地方,是我之前和斧乃木,以及她的主人影縫搏命交戰,對我來說從春假之後充滿回憶,如同秘密基地的地方。也就是那座補習班廢墟。
這裡是廢墟四樓。
我們在三間教室的其中一間坐下鬆一口氣。在廢墟鬆一口氣聽起來很奇怪……總之我們成功逃離那個「暗」,所以沒道理不在這裡感到安心。
八九寺依然昏迷不醒。
就這麼讓她躺地上,再怎麼說似乎也太過分,所以我學忍野拿旁邊的書桌拼成一張床,讓她躺在上面。
八九寺身為小學五年級算是發育良好,但終究是小學生,拼三張書桌就夠。
我以自己的上衣當成被子幫她蓋上,以自己的牛仔褲捲起來當成枕頭讓她墊著,因此我現在身上只有一條四角褲。
唔~……
我自認這是顧慮到八九寺的身體而這麼做,卻感覺只凸顯我的變態特質……老實說,我不想再追加暴露狂屬性。
「鬼哥哥肌肉挺發達的。」
斧乃木這麼說。在喘口氣之後這麼說。
「很漂亮的肌肉,嗯。」
「…………」
「很漂亮的肌肉。有在鍛煉吧,很漂亮的肌肉。隔著衣服看不出來,不過真的是很漂亮的肌肉。」
「…………」
肌肉被稱讚了……不,這並不是因為有在鍛錬,單純只是我在春假化為吸血鬼之後的影響之一……
「一直這樣裸露比較好吧?鬼哥哥應該更加宣傳肌肉。我覺得這是非常美妙的精壯體型。」
「慢著,別再討論肌肉了……」
「哎,別這麼說,鬼哥哥,擺個拳擊姿勢看看吧,當作受我搭救的謝禮。」
「你這女童,居然講得像是在做人情給我……」
「如果願意擺出腹肌與腿肌的健美指定動作,我願意把『例外較多之規則』的秘密告訴你喔。」
「這應該是很重要的秘密吧?」
這孩子講話亂七八糟。
這方面也很像戰場原。但她對我的肌肉毫無反應……
斧乃木糾纏到這種程度令我為難,但戰場原那樣毫無反應,某方面也令我受傷。
「總之,我並不是對『例外較多之規則』沒興趣……」
想到影縫的專精領域,就無法保證今後不會再和她交手……但她這次似乎沒來這座城鎮。
「不過,我現在想知道的,是關於那個『暗』的情報。斧乃木小妹,你心裡真的完全沒有底?」
「就說不知道了……」
斧乃木說著伸手摸我的腹肌。這個動作過於隨興,我差點就不予追究,不過這是過於光明正大的性騷擾行為。
「我除了鬼哥哥的肌肉一無所知。」
「你知道我肌肉的什麼事?」
「還用說嗎……我知道一切。」
她面無表情斷言,意外具備說服力。
或許她真的知道。
難道……慢著,所以說她知道什麼?
我的肌肉沒有秘密。
「到頭來,我才想問鬼哥哥,你心裡沒底嗎……內心底部有底嗎?」
「斧乃木小妹,無論你是忽然想到般改口、想講雙關語還是玩文字遊戲,都講得不上不下。說到我心裡有沒有底……」
真要說的話,有底。
太多了。
堪稱至今人生的一切,都可以當成本次事件的底。
雖說如此……若要我具體舉個例子,我沒辦法立刻想出來。
怪異確實是基於合理的原因出現,但是那種不講理又真相不明的「暗」,我不曉得是否可以形容為怪異。
不講理,真相不明。
而且,原因不明。
「我不懂。畢竟我不是怪異專家……我始終是隨處可見,類吸血鬼的高中生。」
「我覺得並不是隨處可見……」
「而且,即使回憶我至今打過交道的怪異……」
吸血鬼。
貓。
螃蟹。
蝸牛。
猿猴。
蛇。
蜜蜂、鳥。
以及……屍體。
「……感覺不太一樣。我沒看過那麼抽象,如同『暗』本身形成的怪異。那是怎樣的怪異現象?」
到頭來,怪異現象發生在這種正午時分,我覺得不對勁。不,怪異只出現在夜間──只出現在丑時三刻或逢魔之刻,是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提出這種說法就無從討論下去,但是那東西顯現得那麼清晰……
不對,並不「清晰」……因為看不見。
「『暗』嗎……」
斧乃木這麼說。
輕聲細語……如同自言自語。
「總之,『那個東西』應該確定是『暗』,不過……」
「嗯?怎麼了?」
「沒有啦……該怎麼說……如果對方真的是『暗』就好。如果只是『暗』……」
斧乃木依然面無表情。看起來像是毫無感覺,卻也像是覺得現狀沒什麼樂趣。
「什麼意思?那東西怎麼看都是『暗』吧?」
「不是說『看不見』嗎?那個黑色聚合物,很可能只是隨怪異產生的現象。」
「啊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總之,要是這麼說,就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我們要『應付』的對象。還不確定那東西是針對鬼哥哥而出現的……如同颱風或暴風雨之類的天候現象,並不是針對人類而來。」
「慢著,可是那東西明顯在追我與八九寺啊?」
「話是這麼說……」
斧乃木的態度實在是猶豫不決。
她本人似乎也有自覺。
「不行。我看鬼哥哥的肌肉看到著迷,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整理思緒。」
她這麼說。
「無法整理思緒是情非得已,但你給我想辦法用其他理由解釋。」
「姊姊或許知道一些情報……但我現在聯絡不上姊姊。」
在這個場合,斧乃木提到的姊姊,不用說正是影縫餘弦──暴力陰陽師。
影縫是專家,同時是忍野的老朋友,她或許擁有那個物體(無法斷言是物體的某種東西)的相關知識。
不過,即使影縫擁有相關知識……我聽到斧乃木說現在聯絡不上她,老實說,我暗自鬆了口氣。
總之,雖然應該不會如願,但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今後一輩子別和她有所牽扯。她就是這種類型的人。
「順便問一下,影縫小姐現在在哪裡做什麼?她那邊應該也在工作吧?」
「當然在工作,不過詳情肯定是秘密吧?鬼哥哥居然想試探,臉皮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