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今夜演奏的最終樂章 日誌九 約會的後續

學園祭前天,荒谷學園裡充滿了高昂的氣氛。

校地異常寬廣(從遊戲同好會社辦竟然是在『第三舊校舍』這點就能得知)的學園,像是已經等不及明天般充斥著一股騷動的氣息。

這種情況在太陽已經下山的現在依然沒有改變。

不對,甚至可以說變得更為嚴重了。雖然校方禁止學生在學校里過夜,但每年還是有許多學生留下來。對這些人來說,此時才是正要開始活躍的時間。

「唉……搞到那麼晚才回家。」

宗司當然不打算留宿在學校,因此等班上的準備活動結束之後馬上就拿著書包走出校舍。

此時太陽早已西沉,黑暗天空中高掛著閃亮的星星與月亮。

位於山上較高位置的學園,天空看起來就是比平地稍微乾淨了一些。

順帶一提,一乃雖然和宗司同班,但她一上完課就消失無蹤了。

「我看應該是回去了吧。」

社交性比一乃好多了的綺莉佳與莉莉絲也參加了班上的準備工作。

不知道她們已經回家了嗎?或者是還在學園的某處努力著呢?

宗司走出校舍後,忽然在校門口停下腳步。

原來是發現把背靠在校門上的一乃就站在眼前。

她宛若黑夜的長髮,雪雕般的白色肌膚,足以照亮黑暗的紅色眼睛都跟平時沒有兩樣。

「怎麼這麼晚啊,宗司。」

一乃身上那件黑色水手服隨風搖晃,連隨口發出的聲音都帶著一股凜然的氣息。

宗司忽然感覺眼前這名少女根本就是黑夜的化身。

「確實有點晚,不過我才想問你,怎麼這麼晚還在這裡呢?」

宗司來到一乃身邊並這麼問道。

「因為晚餐做太多了。反正你也還沒吃,就來我家吃飯吧。」

「……啥?」

「晚餐做太多了。」

「我聽見了,不用重講一遍。」

「有聽見的話應該可以理解吧,你難道連耳朵都壞掉了嗎!」

「竟然隨口就講出如此傷人的話……」

「那又如何,不過你應該也已經習慣了吧。來,快走吧。」

「嗚哇,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一乃話一說完後馬上自顧自地往校門外走去。

看著她帶著淡淡花香的黑髮輕輕搖晃,宗司也只好從後面追趕到一乃身邊。

雖然一出校門就有巴士站牌,但這個時間已經沒有車子了。

並肩走在夜路上的兩人開始慢慢下山。

沿路上的照明就只有月光與星光,以及零星的幾盞路燈而已。

在這個沒有影子的夜晚,像是靠在一起行走的兩人互相交談著。

「今天本來打算隨便買點東西回去當晚餐,現在能到你家去吃飯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那就好好感謝我吧。」

「嗯,真的很謝謝你啊。竟然在這個絕佳的時間點做了太多晚餐。」

「你可不要誤會,我真的是『偶然』、『不小心』做太多的。」

「幹嘛特彆強調這兩點。」

「我絕對不是看準了學園祭前天這個時機。也沒有預測莉莉絲可能會忙到無法做晚飯。更沒有本來想做你喜歡吃的料理,但卻因為你『沒有特別喜歡吃的』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菜才好。當然我更不可能想假借請你吃晚餐來打什麼歪主意!」

「嗯、嗯……雖然搞不太懂,不過我知道了。」

宗司被迅速講了一大串話的一乃嚇到,也只能先點點頭。

「看來你確實是聽懂了。真不愧是宗司,智能超越龍虱的男人果然名不虛傳。」

「智能超越昆蟲的男人能算是在誇獎人嗎?」

「還是智能超越蜻蜓比較好?」

「別再說昆蟲了。」

「那蚯蚓……」

「等等,這樣是進化還是退化?」

「那麼,我有問題想問智能和青蛙差不多的你。」

「算了……你想問什麼啊?」

「我們兩個一起走在夜路上對吧。」

「嗯嗯,沒錯啊。」

「從學園下到山麓的道路沒有完全鋪設柏油,而且路燈的數量也不多。」

「是這樣沒錯,你到底想說什麼?」

「根本看不太清楚腳邊對吧。」

「那還用說嗎?」

「你不覺得很有可能會跌倒嗎?」

「原來如此,雖然平常老是被你們批評遲鈍啦、沒用啦什麼的,但這次我聽懂了。」

宗司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要準備手電筒才對吧!」

「你去死吧。」一乃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冰冷。

「不是嗎……那難道是要我自掏腰包多設置一些路燈?」

「歷經百般痛苦之後才去死吧。」

紅色眼睛裡已經出現超越絕對零度的光芒。

宗司原本自信滿滿的表情也逐漸被困惑所取代。

「嗯…………那是要和我牽手嗎?」

「為什麼一開始不會想到這個答案,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一乃的聲音依然相當冰冷,但宗司卻總算鬆了口氣。

「呼~原來正確答案是這個啊。」

「才不是哩。」

「什麼!」

「黑暗的夜路,楚楚動人的美少女,兩個人獨處。」

一乃依序指著地面、自己以及宗司並這麼宣告著。

「這時候應該要來個公主抱才對啊!」

「咦咦咦咦咦,這樣更危險吧?完全看不見腳邊了啊!」

「可以用心眼看啊。」

「你的意思是要一介高中生使用心眼?」

「連心眼都不會用算什麼主角啊。」

「別把現實和虛幻世界混為一談好嗎?我算什麼主角?」

「人生舞台的主角。」

「抱歉,我覺得你這個梗真的有點遜。」

「真巧,說完後我也後悔了……就當我沒說過吧。」

「……嗯,我當沒聽見。」

現場忽然變得有點尷尬,於是一乃為了緩和氣氛而撩動她的黑色長髮。

在夜色之中,長長的黑髮搖曳著,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接著一乃又用紅色眼睛緊盯著宗司,然後要擁抱他一樣張開雙臂。

「那麼,我就特別允許你用公主抱把我抱起來吧。」

「別又提起這個話題好嗎?」

「我倒覺得一定要回到這個話題上才行。」

「不過……你有這麼想被人公主抱嗎?」

「嗯……這、這個嘛……那個……」

一乃聽到這麼直接的問題,忽然有點害羞地低下頭去。

她的臉頰雖然已經微微泛紅,但卻因為夜色昏暗而看不出來。

「有時覺得有一點點憧憬,但有時又好像沒有……」

一乃忸忸怩怩地說著,但聲音到最後已經快要聽不見了。

宗司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問: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不知道啦,笨蛋。」

一乃像鬧彆扭般噘起嘴唇。

「公主抱嗎……」

宗司不由得想像起自己用公主抱抱著一乃的景象。

…………真是羞死人了。

「那、那……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會試試看啦。」

「是、是啊,有機會的話就拜託你了。」

兩人很勉強地把這個話題結束掉。

「那、那……我們快走吧。」

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一乃開始加快腳步。

「呀——」

「危險!」

沒注意到小石頭的她腳被絆了一下。

宗司馬上抓住一乃的手把她拉了過去。

「謝、謝謝……」

自然抱住宗司手臂的一乃,以近似蚊子叫的細微聲音道謝。

「別客氣。」

一乃的手就像冰雕般纖細,同時也像雪一般冰冷。

宗司像要溫暖一乃般緊緊包覆住她的手。

而一乃也回握宗司的手掌。

「你的手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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