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制服的一乃走在路上。
腳步快速的她讓黑色長髮與制服的裙子都微微晃動著。
紅色眼睛不停瞄著口袋,似乎相當在意——口袋裡面的數張照片。
那是一名白髮黑眼少年坐在冬天森林裡一棵圓木上的照片。
拿著照片的女孩正朝自己家裡走去。
一乃居住的公寓位於就譠的荒谷學園山麓附近,她到達目的地之後還來不及等待電梯,就直接爬上樓梯並打開自家的門。
她家裡面當然沒有任何人在。
打開門的瞬間,門窗緊閉的室內那種特有的悶熱感讓她眯起紅色眼睛。
從窗外射進來的夕陽將她的黑色長髮、黑色水手服以及房間全部染紅。
一乃現在才注意到已經是傍晚時分,她的紅唇很自然地呢喃著:
「簡直就像地獄一樣……」
在紅色房間里,這句話像被焚毀般瞬時消失無蹤。
她一進門便穿過四張榻榻米大小的廚房,來到了下一個房間。
房間里有張白色小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以及另一個物品銀色打火機。
「原來放在這裡……」
纖細手指抓起打火機,將其拿至眼睛高度。
「正想說這幾天都沒看見,原來是忘在家裡了。」
打火機的金屬表面映照出她扭曲的臉龐。
「幾個月之前打火機絕對無法離身的我……竟然會把它忘在家裡,我怎麼會變這麼多呢……」
一乃靜靜地搖了搖頭。她的黑色長髮也隨之晃動。
「『零白夜』白崎宗司……」
紅色眼睛悲傷地眯了起來,緊盯著打火機表面上扭曲的臉龐並叫出這個名字。
幾個月前遇見這個男人,被他得知秘密,然後一乃就變了。
「你一臉輕鬆地說想要幫助我,和我訂下了扮家家酒般的契約。」
一乃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照片。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她發出類似嘆息的低沉聲音。
喀鏘——一乃打開打火機的蓋子,以流暢的動作點起了火。
小小的火焰隨即出現。
而紅色眼睛則凝視著火焰。
接著將照片靠近火焰。
「一乃——」
沒有其他人在的房間忽然傳出聲音,而靜靜晃動的火焰也隨著聲音消失了。
「誰!」
一乃剛這麼叫,立刻就發現自己曾聽過這個聲音。
把這些照片交給一乃的少女——有著長及膝蓋的火紅長發、與一乃相同但胸口領結歪七扭八的黑色水手服以及不符合嬌小身材的碩大胸部。
但最大的特徵還是——非人的證據——貓耳。
在夕陽照耀之下,她的身體也染成紅色。
「菲爾。」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站在通往陽台的窗戶旁。
難道是從窗戶進來的嗎?不對,窗戶應該已經上鎖了才對。
「你沒有把菲爾交給你的照片給任何人看吧?」
「嗯嗯,是沒給任何人看。」
「為什麼?」
一乃沒有回答,只是緊閉著嘴唇。
但菲爾像是要說出一乃內心的答案般繼續說著:
「雖然想要了解,但又害怕了解太多。
他內心藏著秘密,他一直都在說謊。
一乃一直在猶豫。
因此就被夾在真實與安寧的隙縫中無法動彈。
一乃一直非常害怕。
原本孤獨的一乃,害怕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穩日子會就此毀壞。
害怕真正的他會讓這一切分崩離析。
對他——」
「別說了!」
「對他來說,你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是要你別說了嗎!」
一乃像揮舞刀刃般大叫著,閃爍火焰的紅色眼珠也狠狠瞪著菲爾。
「你究竟是什麼人?」
一乃一這麼問,玻璃球眼珠也就跟著燃起火焰。
火焰比夕陽以及她的頭髮都還要鮮紅。
宛如地獄、煉獄火焰般的紅色——讓玻璃球眼珠首次有了色彩。
那是與一乃相同的眼睛。
「目前還未能合而為一的半身。最近也是最遠的理解者。你願望的實現者。」
菲爾靜靜攤開雙手。
「『煉獄』第一罪——『龍』(傲慢)。」
她這樣的動作像是要擁抱,也像是要接受一切一般。
「你的願望實現了,『煉獄』已經了解『零白夜』白崎宗司……」
「你究竟在說什麼蠢話……」
「『煉獄』發出疑問,『煉獄』與你共有記憶,『煉獄』藉由得知的事實所導出來的結論——你,想知道嗎?」
一乃沒有回答。
不知道她是無法還是不想回答。
她染上夕陽紅色的臉龐,帶著非常猶豫的神情。
「那麼『煉獄』也將有所決定……」
菲爾打開通往陽台的窗戶。
「再見了,一乃——『煉獄』決定要告別森冢一乃。」
她迅速轉過身子,從房間來到陽台,接著從欄杆上探出身子往天空飛去。
「『煉獄』將完成應該做的事情。」
她從背後生出火焰翅膀後便飛了起來。
在離開之前,菲爾短暫地回過頭來。
然後首次露出笑容——她的笑容竟然與一乃異常相似。
除了紅色眼睛之外,臉龐的其他器官都與一乃不同,但卻給人完全相似的感覺。
而束手無策的一乃,就只能默默看著菲爾在天空中逐漸遠離的身影。
就像紅色的流星一般,背上有著火焰翅膀的菲爾在空中愈飛愈遠。
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一乃內心也有喪失了某種東西的失落感。
她的紅色眼睛沒來由地流下了眼淚。
莫名強烈的失落感朝著她襲來。
一乃像要抓住什麼般對著虛空伸出了手。
「焚燒罪孽——」
她呼喚著自己的異能。
「紅色救贖『煉獄』……」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樣啊……原來如此……」
她終於發現——
她已經變成了平凡的森冢一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