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把全世界都焚燒殆盡也還不夠。」女孩的瞳孔里如此怒吼著。
一棵杉樹像是要焚燒沒有月亮的夜空、像是要宣告儀式的開始,又像這才是真正的聖誕樹般猛烈燃燒著。
這裡是一座小公園,要說特徵的話就只有眼前這棵燃燒的杉樹而已。
而宗司就剛好經過這個地方。
「你看見了吧……」
少女雖然壓低聲音但她的瞳孔里卻燃燒著火焰,鼻息也相當急促。
甚至可以說像是一頭名為森冢一乃的猛獸一樣。
宗司因為一乃所散發的壓力而感到呼吸困難,於是他便鬆開襯衫的衣領。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把視線從少女身上移開。
一乃的黑色長髮正隨風搖動著。
杉樹熾烈燃燒的紅色火焰照亮處身於黑暗當中的一乃。
她身穿黑色水手服,白色的指尖握著打火機,腳底則放著裝有聚乙烯的桶子。
「是我放火燒的。」
一乃的嘴唇嘲諷般,不對,應該說是像猛獸在威脅敵人般往上揚起。
「我認識你。你是同班的,應該是叫白崎……」
「我叫白崎宗司……」
宗司好不容易才以戰慄的聲音這麼回答道。
「白崎宗司,你真的很可憐。」
一乃「喀嘰」一聲打開打火機的蓋子。
「打擾我進食的你,實在是太可憐了。」
「進、食?」
一乃不回答宗司低聲的發問,反而是用打火機點火併且詠唱著:
「我的根源,我的世界,我的魂魄——顯現吧『煉獄』!」
結界馬上隨著一乃的詠唱開始展開,一陣以她為中心的狂暴熱風到處肆虐著。
狂暴的焚風覆蓋過杉樹正在燃燒的小公園。
一乃的世界——『煉獄』——是一片被紅色覆蓋的無盡荒野。
這時宗司因為太過驚訝而瞪大眼睛,整個人只能無言地站在這片紅色荒野當中。
「這下子你無處可逃了。」
她以流暢的動作收起打火機,接著將空下來的右手往空中伸去。
「我不會殺你——但會給你與死亡相同的恐懼,讓你無法把在這裡所見到的事情對任何人說。」
一乃那宛如刺骨寒風的聲音讓宗司打了個冷顫,他不由得大叫著:
「等等,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我不相信任何人。」
一乃像是拒絕溝通般這麼說道,然後又繼續開口詠唱:
「焚燒罪孽——」
她伸在空中的右手周圍出現紅色光芒。
「——紅色救贖『煉獄』!」
一乃的右手從空中抓出一把燃燒火焰的長槍。
「等、等一等!」
一乃無視制止她的宗司,將槍擺到腰部的位置。
「『煉獄』啊,焚燒第六種大罪吧——『暴食蹂躪』!」
一乃大叫完後隨即「噠!」一聲往前衝去。
這時槍尖的火焰整個膨脹,就像繭一樣包圍住一乃。
但其實那不是繭,而是火焰以拿著槍的一乃為中心形成了一隻大象的模樣。
火焰大象就像戰車一般,將前進方向的所有事物全都破壞殆盡。
宗司的本能立刻告訴他,只要被火焰擦過,整個人一定會被撞飛出去。
宗司面對這毫不容情的一擊……
「回歸於零——」
但他沒有伸出手。
「——永遠的永劫『零白夜』!」
他的雙手霎時戴上了一副白手套。
接著白手套——也就是『零白夜』的右手便碰到火焰大象。
「你也、和我一樣……」
這次輪到一乃臉上出現驚愕的表情。
火焰大象碰到宗司的手之後便絲毫無法動彈。
「喂,你聽我說好嗎?」
「不要!」
一乃一邊叫一邊提起槍,馬上準備全力朝宗司揮下——
但槍身在空中時,一乃的身體便晃動了起來。
接著她便像墜落般倒在宗司的胸口。
「喂、喂,森冢!」
亂了手腳的宗司只好趕快撐住往下滑落的一乃。
在他手臂里的一乃是那麼地纖細,而她黑色的長髮還傳來一股淡淡花香,這也讓宗司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稍微有點心動。
但他馬上就注意到女孩的模樣有點奇怪。
「……森冢?」
對方沒有回答,只能聽見「咻——咻——」的微弱鼻息而已。
仔細一看她的臉,只見原本就相當蒼白的肌膚愈來愈沒有血色了。
她的呼吸細微,身體冰冷,黑色水手服也因為腹部及後背的汗水而緊緊貼在她蒼白的肌膚上。
「喂,森冢,你振作一點啊!」
大聲叫完之後,一乃紅色瞳孔里才稍微出現一絲意識的光芒,嘴唇也開始微微震動。
「我肚子餓了………………」
一乃就像個孩子般這麼囁嚅著。
「我想吃火……『煉獄』它肚子餓了啊!」
這實在不可思議了。但是宗司卻毫不猶豫地從一乃口袋裡拿出打火機,接著以僵硬的手法點起了火。
雖然他將火焰栘到一乃嘴邊,但火焰卻僅是因為一乃微弱的鼻息而搖晃了一下,接著便由嘴裡掉了出來。
而從一乃的呼吸聲就可以知道她相當痛苦。
「等一下,我馬上讓你吃到火烙。」
宗司立刻用白手套碰了一下打火機的火焰。
這時火焰立刻停止搖晃。
宗司用白手套移動變成固態且停止搖晃的火焰,把一乃的嘴唇打開然後直接放進她的嘴巴里。
「嗯……嗯……」
些微的鼻音之後,一乃的舌頭就像蛇一般纏繞著宗司的手指,她白皙的喉嚨稍微蠕動接著將火焰吞了下去。
當宗司把手指拔出來時,一乃那異常反白的肌膚終於恢複了一點血色。
重複了幾次同樣的動作之後一乃終於恢複過來,看起來像終於吃飽了的樣子。
緊接著她忽然就陷入沉睡狀態。
一乃的結界也在這時候解開,兩個人從紅色荒野回到夜晚的公園裡。
「……應該不要緊吧?」
可能是因為吃飽,所以就想睡了,就這麼簡單。
但是她那種過於安靜的睡臉加上蒼白的肌膚,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具異常美麗的屍體一樣。
宗司不由得有些不安,於是把自己的耳朵貼到一乃嘴唇旁邊。
聽見規則的鼻息之後宗司終於可以放下心來,接著他便將目光朝著公園裡仍然猛烈燃燒著的杉樹看去。
這時候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從遠方傳來了消防車的警鈴聲。
背著一乃的宗司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們早已經遠離杉樹燃燒的公園。但目前還有一件事困擾著宗司。
「該拿這傢伙怎麼辦才好呢……」
宗司看著肩膀後方的那張睡臉。她看起來依然是如此的平靜,只有從微晃的黑色長髮傳來的淡淡花香以及背部所感受到的體溫讓宗司確認她還活著。
「不知道她家在哪裡,把她帶回家裡好像也不太好……」
嘆了一口氣之後,宗司便把視線移回前方。
當初只是為了遠離公園而漫無目的地走著,但宗司在不知不覺之間還是朝著自家的方向前進。
宗司就這樣在晚風帶來黑色長髮的淡淡花香當中行走著。
「太丟臉了,希望能有機會讓我報仇。」
冰冷的聲音在宗司耳邊響起,他的背後馬上就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當然這不是因為驚嚇,而是那像對著耳朵吹氣的囁嚅聲所造成。
「這是對救命恩人說的話嗎?」
宗司內心其實已經產生強烈的動搖,但他為了掩飾而奮力以普通的聲音這麼回答。
「是你自己要救我的。」
「是沒錯啦……」
聽見這句話後,宗司也只能露出苦笑。
「你真是個怪人。」
一乃稍微將身體更加靠近宗司的背部,接著這麼呢喃著。
「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
「普通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