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匹映出的羊 序章 成田真一郎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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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十分肯定。就是有個人對我來說非常難以應付,而我人生的困境大多是那個人所造成的。

那一天,也是如此。

「我們去山裡的別墅打工。」

才剛進入暑假沒多久,會長沒頭沒尾地突然冒出這句話。正當我在自家客廳悠閑地看著周刊漫畫雜誌時,她從緣側(註:木板走廊)光明正大地非法侵入,並且說出這句話。

「就是這樣,記得空出時間。」

然後她毫不顧忌地把我放在桌上的麥茶給喝了。

「呼哈,不夠冰。」

會長很厚臉皮地裝傻,還有她穿著只在住家附近才會穿的熱褲裝,在學校那個八面玲瓏的會長威嚴蕩然無存。加上舉止粗魯,邋遢的程度跟某幽靈文藝社員有得拚。

……那傢伙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

在我逃避現實之際,會長仍然繼續胡來。

她將我放在桌上的手機拿起來,在八月的一周之間排進行程。我看著回到手中的手機,皺起眉頭。我原本以為如果她一如以往只是一時興起的話,只要徹底不予理會她就會放棄了,不過似乎沒那麼順利。

「……你幹嘛擅自幫我排行程。」

會長面對電風扇盤坐著乘涼,轉頭用半邊臉看著我回答。

「反正你也很閑吧?」

我沒有點頭,只是別開目光裝傻到底。高一暑假沒有象樣預定行程的鄰居高中男生,被年紀稍大的青梅竹馬嘻皮笑臉地盯著瞧,那笑容比罵人還要深入肺腑、攪動著內臟。

總之,我先問問讓我在意的問題。

「……而且這個『事情打工☆附住宿』是怎麼回事?」

「雖然在同縣內不過在反方向的邊邊,又在山裡,要當天來回太困難了。」

「……那你更不該擅自幫我決定。」

「為什麼?暑假沒有象樣預定行程的敗組高中生,被人約出去還敢有意見?我真搞不懂呢!」

她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說出搞不懂。而最令人難過的,是我頭腦中某個冷靜的部分反應竟是「嗯,的確。」默認了。

「少啰啰嗦疇的,給我來就是了。」

而且,事實上是我根本就沒有否決權。印在會長T恤背上的黑貓,用毫無慈悲心的目光看著我。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這已經是「一如往常」的發展了,讓我懶得出聲反抗、只是嘆著氣。不過,平常在強制宣言後就應該結束的,今天的會長卻多加了一句話。

「對了,我也跟佐佐原學妹說了喔。」

那進入暑假之後就一直沒見到、總是面無表情的女孩臉孔浮現在腦海中,讓我即將嘆出的氣發生對流。

讓人不禁想為她戴上草帽。

要用一句話去形容降臨在熱氣晃動的舊站中的佐佐原三月,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她只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身裙,散發著暑假問候明信片的清涼感受,乍看之下給人的印象有如避暑勝地的千金小姐。她的馬尾與挺直的腰桿平行垂盪,被帶有泥土與濕氣味道的微風吹拂著。

從稍微有一點空調的列車中,曝晒到炎熱的外界,表情一派輕鬆的佐佐原頸部也浮出汗粒。拿來擦汗的手帕,也是白到眩目。

——從最近的終點站轉搭了三班車後,一行人總算抵達目的地山莊的山腳附近車站。

我們一大早出發、在第一個換乘站與佐佐原會合,直到過了中午的現在總算抵達。

剛才在車窗外還看得到低矮的平房,不過這車站四周完全是一派田園景象。可視範圍內只有田地與倉庫。我們將票交給煞有其事地從事務所里跑出來的站務員——這裡沒有自動剪票機這種金屬設備——走出票口,白茫茫的日照讓鄉野車站前呈現一片眩目的景象。

站前只有一間晚上八點便打烊的便利商店,以及被鐵鏽侵蝕得不成原形的公車站牌。

公車站牌附設老舊的候車亭與長椅,不過沒有任何人在那。在目視範圍內,其餘的就只有道路旁的無人蔬菜販賣所。往更遠處看去,田野中還可以看到正在工作的人與農耕機,一點一點地有如背景。

更遠方還有一連串長滿深色針葉林的山脈,也許那就是山莊所在的山中吧。

「接下來要坐車了。」

在電車裡似乎被蚊子叮到、不斷噴洒防蚊液的會長說道。她不同於抱著運動背包的佐佐原、兩手空空的。因為會長那有佐佐原一倍以上的行李,都是我在背。

「應該會有人迎接,不過好像還沒來。」

「不先跟對方連絡我們抵達了嗎?」

「山莊沒有接電話線。」

這哪門子秘境……我雖然有點不安,不過會長毫不在意地看著她的手錶。

「離約好的時間還差一點。

對方來之前,先去那家便利商店打發時間吧,又這麼熱。」

雖然每一間便利商店的裝潢都是暖色系,不過越往鄉下走就越偏向橘色,這是我的偏見嗎?這間店也是如此。冷氣雖然不強、不過很有效,遠比曝在空氣中都會發痛的外頭涼快多了。貨架的配置與販賣的物品種類與自家附近沒有差很多,不過多了些沒看過的品牌包裝。

店長婆婆是個很和善的人,大概是年輕旅行者很罕見,所以問了我們不少問題。深得年長者歡心的會長巧妙地響應著她,不過告訴她之後要前往的山莊大致在什麼位置之後,話題開始偏了。

「喔……那大概是鏡座吧。」

「鏡座?」

「嗯,我也是間接聽說的,有認識的人以前在那當過女侍。似乎是有偉大的學者還是占卜師住在那裡。」

「莫非在這一帶很有名嗎?」

婆婆表示對年長者來說是很耳熟的名字,但是也稱不上是有名,甚至連「鏡座」到底是地名還是館名都不曉得。之後她突然壓低音量說著:

「不過啊,要去的話還是小心為妙。聽說被招待進館內的人都會變得很奇怪,嚴重的話還聽過搞不清楚自已是誰而逃出來的。」

……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少可信——甚至於「鏡座」是不是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也不知道——不過我希望她不要亂講話。

「喔喔,這還真是……」

果然,我們的會長只有表面上憂慮,心底卻湧現好奇心了。

結果,因為會長與婆婆聊上癮還有佐佐原黏在罕見泡麵的貨架前,讓我們在便利商店消磨了二十多分鐘。一到外頭,迎面襲來的暑氣又讓我們感到畏縮。會長把買來的零食丟給我,環顧站前一圈。

「迎接的人差不多快到了吧。」

「在那之前,總該告訴我,我們到底要被帶去哪裡了吧?」

現在問好像太晚了,不過這幾天來,我已經好幾次開口重複同樣的問題。佐佐原似乎也這麼想,等著會長開口。這次會長所提的打工,我們只有聽到說是幫忙整理數據的簡單工作。聽說是會長的朋友提起的……

不過到了當地聽到奇怪的傳言,讓我更加在意了。

「至少要告訴我是誰介紹的……」

不過我們的學生會長,只是笑著簡單地回答:

「馬上你就曉得了。」

「久候多時了,姊姊!」

馬上我就曉得了。

不曉得是幾時出現的——發出怪聲跑來的人影,氣勢像是要追過自己的聲音一樣地抱住會長。而會長宛如用黃銅線綁在地面上般若無其事地接住她,並且摸著有如無尾熊般抱住自己的少女頭頂。

「哎呀,是你來接我們啊。」

「既然是姊姊,我當然是立刻趕來啊。」

少女暫時將臉埋在會長的胸口之中,呼啊~地發出陶醉的聲音,不過察覺我們傻眼地看著她,馬上舉起手,狀如手刀。

「啊,成田同學你們好。」

與她對會長那有如小狗般的喜悅神情相差甚遠,非常簡潔的招呼語。和往常一樣,她對年紀較大的我們也毫無顧慮。

我好不容易重組混亂的腦海,說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穿成那樣。」

「穿成那樣」,是指這年頭已經很少見的和服裝扮。雖然是淡色的樸素和服,不過和服上披著帶有花邊的圍裙,看起來就像是和風茶館的女侍一樣。之前她也穿著服務生裝跑來學校,這傢伙不管穿什麼樣子讓眾人看到都不覺得害臊嗎?雖然這附近人本來就不多。

「你」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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