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熱了,真理想。
就像是太陽用鏡片把陽光膨脹後是要把人燒死一樣。
話說回來,小時候,雖然做過用鏡片的光把螞蟻燒死的事情,但是絕對不會再做那樣的事了。好好地明白了那時候的螞蟻的心情。
螞蟻,對不起啊。
「哎,把空調打開呀,啟太郎。」
在菊池洗衣店的送貨車裡,真理終於提高了嗓門。已經忍無可忍了。
「不行啊,真理,對身體不好啊。這麼點熱,忍耐一下吧。」
不出所料地菊池啟太郎這樣回答道。
這個男人,真的是人類嗎?
「那麼,我想至少把收音機給關了。」
從擴音器里正在傳出的是夏季甲子園的熱烈的比賽的實況轉播。
還是很悶熱。
「你在說什麼啊,真理。這是甲子園呀,甲子園。是青春呀,青春。」
的確 ,真理想。的確這樣。但是……
真理以同意繼續開著收音機為交換條件,強行打開了空調。
但無論怎樣,這邊還是因大量的出汗而使T恤下面的內衣都可以透著看到的狀態。
即使對方是啟太郎,也不能再有什麼特殊的待遇。
「哎,啟太郎應該對我的內衣什麼的沒什麼興趣吧。」
但是,今天真理穿了件特別的內衣,是種修身式的花哨內衣。
至今為止,真理一直是穿著在打折賣場買的980日元的中年婦女的內衣,穿如此好的內衣對真理來說還是第一次。誇張的說成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冒險也不為過。
即使是啟太郎,自己穿著貼身式內衣這種女人的秘密被知道也是件令人害羞的事。有點不願意的感覺。
真理剛把空調打開之後,啟太郎就一邊側目偷看真理的臉色一邊關掉開關。但馬上真理就再次打開了空調。
啟太郎一關掉,真理就打開了。
最後放棄了的還是啟太郎。
是因為啟太郎知道發火了的真理的恐怖之處。
勝利了的真理沉浸在小小的喜悅中,拉開因為汗而緊貼身體的T恤讓冷風流入全身。
真理已經在啟太郎面前發火過好多次了。
有一次是真理在啟太郎的菊池洗衣店寄居的時間還不長的時候——因為只是借房子住不太好,所以幫忙做店裡的工作也是一個機會。
就如啟太郎所說,真理用熨斗熨洗好的衣服怎麼也做不好。即使自己想好好鑽研啟太郎也會一個一個地給予超詳細的的指示。
哪怕只是因為內褲和襯衫的摺痕偏離了1毫米之類的事,也會撅著嘴發些牢騷。
真理最終發火了,砰地一聲把熨斗扔在了熨台上。說起來也沒有胡鬧。
首先,真理把熨斗放下後,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嘴唇。
之後就明白了,那是真理髮火時的信號。
然後真理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換下裙子,穿上牛仔褲,以總覺得很冷靜的表情,慢慢的下樓,朝院子走去。
然後迅速地爬上了比菊池家二層樓的樓頂還高的櫻花樹。
猶如猴子一般的精湛的爬樹技巧。
但是,啟太郎沒能一直佩服真理。
這是因為爬上樹頂的真理,不管是到晚上還是第二天早上,都沒有下來。
真理一直坐在樹枝上,把櫻花的葉子一片片拔掉。像摺紙一樣把葉子折成小船的樣子,扔在院子里。漸漸地櫻花樹變的光禿禿的,院子里的小船漸漸多了起來。
為什麼真理要做那種事,對於啟太郎來說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本來,櫻花樹也沒有錯啊。真可憐啊。
到第二天晚上,啟太郎放棄了理解真理的努力,而去嘗試著道歉。
對不起啊,真理,我錯了,所以快原諒我吧,拜託了,真理。
因為帶著半哭腔的啟太郎的話,真理總算同意從樹上下來了。
但是,這個事件並沒有因此結束。
從樹上下來的真理展示出至今為止都沒有過的集中力,突然開始學習起洗衣店的工作。三天里,幾乎都沒怎麼睡覺的去學習。就這樣和洗衣店有關的工作基本都完美的學會了。
之後讓真理再次發火是因在菊池洗衣店寄居的另外一個男人的錯。
這個男人對真理做的晚飯發了牢騷。
在真理看來,是絕對自信的蒸雞蛋羹。
「真燙啊!」
他說。
「根本不是給人吃的啊!」
這樣叫喊著。
「反應遲鈍的女人!」
用手指指著真理這樣指責道。
總之這個男人是人類史上非常少見的空前絕後的貓舌頭。
最後,「你就不是人,是鬼!現在立刻從這兒出去!」真理到了被這麼說的程度(儘管自己也是寄居的),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嘴唇。
第二天開始真理給這個貓舌男做了特別的菜單上的料理。
嘩啦嘩啦的被冰凍的料理。
醬湯,米飯,拉麵,牛肉火鍋,烤麵包,沙拉……等等,總之都是用冰箱的快速冷凍凍住的。正常來說冒出熱騰騰的氣的料理現在只能看到飄出了似乎變得很冷的潔白的冷氣。
但是,貓舌男也很頑固。比起向真理道歉,而選擇了把結冰的料理全部裝進了胃裡。
用冰錐把凍住的料理適當的砸碎,咀嚼著飯菜,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那樣的兩人的不是很明白的爭執到第二天依然持續著,就連沒什麼關係的啟太郎的心情也變的差了起來。不,豈止是心情變差。是不由得感到恐怖。
感覺這樣下去似乎連這個家裡的自然的法則也會發生改變。
沒有辦法,啟太郎決定代替貓舌男向真理道歉。
「抱歉啊,真理,我錯了,所以再原諒我一次吧,拜託了,真理。」
送貨車在烈日下搖搖晃晃的奔走著。
啟太郎不想超過限制的速度。「30千米的話就30千米。1千米的速度也不會超過。」
即使說因為是規則,但認真的去遵守限速的汽車也是少有的啊。
其他的車一個接一個的超過了啟太郎的送貨車。
收音機里仍舊傳出高中棒球比賽的實況轉播。
一邊聽著播送,真理想起了剛才啟太郎說的關於青春的話。
「青春,嗎?」
真理想。不喜歡的詞語。不由得想起汗臭、謊言的臭味、互相的猜疑。
「不過,等等。或許……我可能是個悲觀的人?」
16歲的真理如果是通常情況的話,應該是一個高中生。穿著水手服,有好打扮的興趣和很要好的男友,也許還是個棒球部的經理什麼的。
「儘管那樣,我……」
至少可以說,真理的青春並不平常。是不尋常的。
但是,真理為了不被啟太郎發覺,馬上搖了搖頭,趕走了那些負面的想法。
——因為並沒有去上高中。但即便是我也有夢想——
穿著修身的內衣,還有個對誰也沒說說過的超帥的男友。
「喂,真理。」
啟太郎叫了下真理。「真的帶甜瓜好點呢。去探望中曾根先生的時候。」
想起來了討厭的事,真理想。
中曾根先生嗎……明明考慮關於青春的事更好點的。
儘管說是乘著送貨車,但真理和啟太郎並沒有去送洗過的衣物。帶著平日的菊池洗衣店的臟衣服,現在正在去探望老主顧的途中。對於真理來說這個叫做中曾根的常客很難對付。總覺得他對似乎真理有點意思。
因為工作真理也只能姑且表現的親切一點。
說著「歡迎光臨」,露出笑臉。
「謝謝光臨,請以後多多關照」
有時候歪著頭擺出可愛的樣子。但是,那是工作。是營業。
但是對於中曾根先生來說並沒有明白這個意思。
中曾根先生每當來到菊池洗衣店時,真理總是在心裡嘀咕道:「紅色的北海獅來了。」這是因為有著非常肥胖的體格的他總是穿著一件紅色的運動套衫,並且儘管是夏天還圍著紅色圍巾,以一種讓人無法相信的打扮來到這裡。
為什麼是如此離奇古怪的服裝打扮呢?
是中曾根先生正在減肥。以那種樣子騎著自行車,在街道上疾馳。
某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