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才發現雨已經完全停了。由於神社似乎位於後山的山麓,所以我們一回到步道上,馬上能走到連接學校後門的道路。從斷崖上滾下來時,我似乎已經略過不少石梯了。
這時我們兩個人的裝扮可以說非常奇怪。妹尾穿著寬大的襯衫與長褲,一口氣變成了「穿著老爸衣服的少女」,而我則是裸身罩著布偶裝。這時候才覺得把牆壁怪搶來真是太好了。
回到操場時,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校舍的時鐘明明已經指著八點附近,但還是有許多學生徘徊在泥濘的操場上。
「瀨木!妹尾同學!」
進入操場不久之後,黑川就從學生群里飛奔過來。
「太好了,還來得及。我們趕快去終點報到吧。」
「啥?」
我整個人都嚇呆了。
「但時間早已經過了吧……」
「剛才的雷陣雨讓大會本部與會場混亂不堪,所以老師們因為得重新準備而延長報到的時間了。我們到剛才為止也都躲在校舍里避雨唷。」
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幸運降臨!
是我錯了,鬼澤老師!看來我果然是走鳥屎運啊!
「那我們還是能同一隊啰!」
「嗯嗯,那當然。真是太棒了!」
黑川說完隨即露出足以媲美盛夏藍天的爽朗笑容。
「太好啦————!」
這樣我的辛苦總算也有了回報。
「成道,怎麼這麼慢啊。」
這時姍姍來遲的石田也走到我們身邊。
「從剛才就穿著這身奇怪的衣服到處跑,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剛才黑川像是完全沒看到我這身奇怪打扮一樣,現在石田直接吐槽之後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安心。
「說起來換過衣服這件事真的很可疑耶。你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事啊?」
石田一邊看著妹尾一邊對我這麼說。他似乎還是不敢跟不熟的人說話。
「沒、沒有啦——其實這是有很多原因……」
我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妹尾,結果她卻很害羞地把視線移開了去。她之所以會一直忸忸怩怩地按著腰部,是因為放手的話褲子馬上就會掉下去的緣故。
「黑川同學,很抱歉。你的制服被我借來穿了。」
「不,我沒關係唷。」
我們四個人就這樣不停對話著,而我也在這時候才終於從周圍的學生裡面發現絽美的身影。
「雪菜!」
絽美迅速跑了過來,以非常擔心的眼神凝視著妹尾。
「你不要緊吧?你的電話又打不通,我真的很怕你有什麼不測。」
「很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因為迷路,而且手機又收不到訊號……」
「沒關係,人沒事就好。」
絽美說完就露出跟平時一樣的開朗笑容。這時她忽然移動視線,而我的眼神也剛好和她對上了。
「成道同學。」
這時候絽美稍微靠近我。
「歡迎回來!能夠找到雪菜而且還來得及報到真是太好了。」
「嗯嗯。」
我一邊回答,一邊想起不理會絽美的制止而跑去找妹尾這件事。
「……剛才真的很抱歉,絽美。」
「沒關係。」
絽美搖了搖頭,然後稍微壓低聲音對我說:
「那時候成道同學為了同伴擔心的模樣,真的有點帥哦。」
那是不讓周圍聽見,只說給我一個人聽的聲音。這時絽美的臉頰出現一抹紅霞,眼睛也閃爍著光輝。
「……我之前說過的話,你覺得如何?」
「咦?」
「你忘記了嗎?我當時是很認真的耶。」
微微鼓起臉頰的絽美馬上轉過身子和妹尾聊起天來。
過了一會兒後,我才想起絽美在生日約會隔天所說的話。
——我可以喜歡成道同學嗎?
「咦咦!?」
嚇了一大跳的我忍不住大叫並且往後飛退。就在這個時候……
「你們這隊已經到齊了嗎?把試膽大會的證明符紙交出來吧。」
在學生群里到處走動的真弓老師來到我們身邊。她手上有類似病歷表的板子,似乎正在核對人數與證明符紙。
「……好,這樣就可以了。那你們五個人就是一個小隊了。」
當老師確認完而準備離開時……
「給我等一下!」
從我背後傳過來的尖銳叫聲讓所有人都回過頭看去。然後我更因為驚嚇而差點整個人坐到地上。
「咿咿,惠比壽!」
像個門神般站在那裡的,已經不是穿著黑西裝的保鏢,而是惠比壽莉子本人了。
「真不知道我是在想什麼。應該一開始就這麼做才對。竟然想用正常的方法,還花了一堆人力,真像個笨蛋一樣。」
她說完便直接走到我身邊,慢慢伸出手來要脫下我身上的牆壁怪布偶裝。
「你穿這是什麼衣服啊?我可是認真的,沒空跟你瞎搞。」
「喂,等一下!這是我的正式打扮!算是紳士的嗜好啊……!」
對我來說,這牆壁怪服裝是和外界維持調和關係的最後防線啊。
「不管啦,總之別搞怪了快點現出原形來!」
「我才沒有搞怪!我一直以來都相當認真啊!」
何況我今天穿的是在※巢鴨買的勝負用紅色三角褲啊。我又不是老頭或搞笑藝人,怎麼能隨便在眾人面前露出這種模樣呢。(編註:日本老年人喜愛的逛街景點,素有「老人原宿」之稱。)
「嗚哦哦哦!」
「吵死了,給我乖乖脫下來!」
惠比壽用兩手舉起用盡全身力量拚命抵抗的我。然後這位大小姐的纖細手臂竟然發揮出難以置信的怪力,開始用力上下晃動手裡的布偶裝。
「哇呀!」
看見整個人掉到地面上的我後,周圍的女孩子馬上發出悲鳴。仔細一看才發現妹尾已經按住褲頭並轉過身子,而絽美也急忙用兩手遮住眼睛。
「終於現出原形了啊。」
這時候我就像是被人從殼裡挖出來的寄居蟹一樣,而惠比壽則是低頭看著我並滿意地這麼說道。我由於太過羞恥而只能乖乖躺在地上,但她隨即抓住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拉了起來。我只能任人擺布的手腕馬上就感覺到冰冷的金屬觸感。
「咦咦!?」
等我發現時已經傳來喀擦喀嚓的聲音,我的兩手也被手銬給銬上了。
「我不是說過了,我叔叔是警政署長嗎?」
「但是也……」
「讓我加入你們的小隊!」
大概過了五秒鐘左右,我還是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啥?」
「之前我跟爸爸告狀說你打了我。然後你知道爸爸他怎麼說嗎?他竟然說『那他一定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他是為了你著想才會動手的吧』。」
在這之前,我對那究竟能不能稱為「打」還有很大的疑問。
「雖然我完全不這麼認為,但既然爸爸這麼說也沒辦法了。我決定好好監視你,然後跟爸爸報告你究竟是不是好男人。」
「哪有這種事……!」
我張大的嘴巴遲遲無法閉上。
「那你之前一直找我就是……」
「沒錯。就是為了要在臨海學校和你同一隊唷。」
惠比壽語氣堅定地說完後便直接轉向真弓老師。
「事情就是這樣,讓我加入這一隊吧!」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老師很無奈般聳了聳肩。
「他們已經達到小隊上限的五個人了。而且到時候小屋裡也只有五張床而已。你的要求根本不可能辦到。」
「……好吧。我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惠比壽呼一聲嘆了口氣,然後把手伸進浴衣的胸口。我一瞬間因為她的動作而嚇了一跳,
但接下來出現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確實是會讓人嚇一跳。
那是一疊一百萬圓的鈔票,就和我在料理教室所見到的一模一樣。惠比壽拿著它靠近真弓老師,然後竟然把那整疊鈔票塞進她快要從V領針織衫里蹦出來的雙峰之間。這時我感覺似乎可以聽見福澤諭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