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體方面女王爐,從假死狀態覺醒——單獨啟動。』
南方刀胸前敞開的駕駛艙載著王之道,裹著女王爐排出的黃金薄紗站了起來。
「原來如此,到目前為止都符合你的預言。那我們走吧,西迪兄。」
『麻煩你了。願女王保佑王之道先生。』
「喂喂,我又不是森林少女。」
王之道浮現凶暴卻友善的笑容,回應愛機的AI。
◆
喬的雙腳已經不能動了。
所以就算她想站也站不起來,狼狽地倒下。
但是……她的臉頰並未感覺垂觸到地面。
一雙手伸向她。
溫柔、坦率得愚蠢、毫無欺瞞。
那是一雙溫暖的手,蘊藏著高貴體貼。
她知道自己被扶住了。她不得不正視那個早就心知肚明卻始終閉上眼睛不肯面對的現實。
會心軟——
那雙手曾經正面應戰,如今想要幫助不能站立的自己。
那雙手的主人借喬肩膀,要喬靠著一旁的樹榦。
然後,在喬正面坐了下來。
她說:
「能不能稍微跟我談談呢?」
聽到那句話,喬吃驚得抬起頭來。
抬起頭來以後,喬才想到糟了。
泉秋院拉薇妮亞最真實的表情就在眼前。
毫無欺瞞,一點也沒有瞧不起喬的樣子。
她為了和身為敵人的喬說話,也不在乎弄髒身體,就跪坐在地面,正視喬的眼眸。
會心軟——
所以喬不小心問了:
「為什麼妳不對貝絲開槍……」
「因為我知道妳很珍惜她。」
答覆很簡潔。因為她知道喬最珍惜伊莉莎白……不對,是複製水脈的少女像,所以她才沒有開槍。
喬心想:啊啊。
拉薇妮亞這個少女是個不折不扣的善人。
喬不小心知道了。不對,她早就知道了。
茸味、雪拉、絢乃、千美繪、馬頭、鹿山……喬來到仙台以後遇見的新朋友或結識的人……他們統統都是好人。
所以身在他們之中、受大家喜愛的拉薇妮亞不可能是壞人。
偷了水脈的棲身之處,還認為那是理所當然,厚著臉皮佔據水脈應該待的地方……拉薇妮亞不可能會是那種女孩。
不單是這樣……讓那個女兒和女婿意外喪生,連孫女都離世,傷心得想必再也無法歡笑的老人·泉秋院利通重拾笑容的人又是誰呢?
就只有一個不是嗎?
她早就知道,卻不願去理解的事情……她這下不小心明白了。
儘管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心軟。
◆
競技場搖晃了起來。
起初只是輕微的震動。
沒錯,就類似拉薇妮亞剛才在比賽中弄塌懸崖時的感覺,就像那種透過天空傳遞過來的空氣振動。
茸味稍微發抖。
他心想:是不是又有哪邊的懸崖崩塌了,拉薇妮亞她們要不要緊啊?一看旁邊,只見雪拉注視著遠方的天空,似乎也是同樣的想法。
屏幕播放著今天比賽的精彩花絮,這樣根本就無法得知現在應該正要前來這個競技場的拉薇妮亞她們目前怎麼樣了。就在茸味有點擔心起來、正要出聲叫雪拉時——
「……御濱千美繪,瀨戶茸味。搖晃得愈來愈嚴重了。」
颯拉從前座這麼說了。雪拉點頭響應她「是啊」,手指迅速掃過裝備在側頭部的刃狀感應器。颯拉也同樣伸出指頭滑過自己的感應器。
兩人閉上眼睛。隔了幾秒,兩人同時對看,有默契地低聲說著「來了」。
茸味看得出來,雪拉的眼睛帶著反常的緊張。
明確的異變,始於從地底響起、任誰都感覺得出來競技場的搖晃。看台天花板、樹脂座位、懸掛聖旗、大會旗的旗竿顫動了起來。
雪拉呼喚站在通道的神官衣青年。
「麻煩按照手冊指導進行避難疏導。應該有吧?」
「啊,是!」
回答的同時,神官的手機響了。看來那應該是代替無線電收發機,因為到處都看到女王宮神官同時接到手機。不久,應該已經接獲指示的神官上下奔波,張開雙手開始到處疏導。
「對應真快……嗯。」
雪拉點頭表示應該沒有自己能做的事了。
震動愈來愈劇烈了。
茸味內心的不安逐漸擴大。儘管有雪拉牽著手保證安心,但他還是這麼不放心。換作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該有多麼害怕呢?
「茸味……」
雪拉稍微握牢了茸味的手。
「……這樣是來不及的。」
雪拉做了不好的預言,而且是一口咬定。
「接下來不用數到十就會演變為大混亂,茸味,你可不可幫我背B.O.D.?另外,那堤同學、御浦同學。」
雪拉呼喚絢乃的兩個朋友。
「要是有個萬一,我會帶著妳們跳,做好心理準備。颯拉,保護御濱同學!」
「嗯。」「呼、哼。」
詩流久和那堤首肯。
颯拉一個點頭表示了解。千美繪和茸味對上眼,同樣點頭表示「嗯,沒問題」。
避難沒有進展。眾人的表情透露出不安與焦慮、甚至是絕望。就算出口再多、神官團的強制力再強,畢竟幾萬個人的危機意識都不盡相同,而且最大的問題絕對在於人數太多。再說,假如這是地震的話,這種搖法實在不對勁,而且換作是普通地震的話,在搖晃停止以前應該會先要大家待機才對……
——拉薇妮亞和喬,以及泉秋女子的社員要不要緊啊……
茸味轉頭看向她們所在的森林,與事情發生在同時。
長滿草皮的競技場地面毫無預警地在一瞬間整個裂開,彷佛近處發生落雷般的轟聲貫耳。
然後……晶瑩剔透、巨大無比的結晶出現了。
既不像水晶也不像海藍寶石,色澤微妙的巨大結晶……結晶極其順暢地突出地表,一點都不尖銳的前端刺進了搭在競技場中央的巨大六面屏幕。
那幅光景有如看著屏幕那樣欠缺現實感。
就像是龐然大船的船頭插進擋在航道上的油輪側面,撞破船體將之分解……明知事情發生卻無力抵抗,教人絕望的光景。
結晶摧毀著超巨大屏幕,直到從斜上方刺出來為止,花了四秒。依然繼續延伸的結晶到處伸出手來,彷彿要擁屏幕入懷那樣,一面壓毀、一面成長。
毫無例外……人們像凍結了一樣,目光為水晶柱奪去。
隨後,恐慌席捲了整座競技場。
第二根水晶出現在競技場外。
眾人發覺後,紛紛回過神來。
第三根粉碎著競技場看台往上延伸。看到周圍的人受到波及……以此為開端——
眾人失控了。
他們奔跑、叫喊、掙扎著。
爭先恐後、爭先恐後、爭先恐後、爭先恐後、爭先恐後、爭先恐後……
……湧向出口。
「茸味!」
周圍即將湧現人潮前,雪拉背對茸味。
意會過來的茸味趴到雪拉背上環住她脖子的同時,雪拉抱住下一階的詩流久和那堤的腰,腳踩椅背。
現在不是管有沒有教養的時候。
雪拉腳一蹬,颯拉也同樣背著千美繪跳起。
加速感一瞬間包住了茸味。雪拉和颯拉帶著茸味等人跳到半空中,下一秒……超過十幾根柱子貫穿競技場的混凝土冒了出來。
◆
「來,妳也跟我一起來,聖葬騎士春日井絢乃。」
鳥葬卿偕同金髮少女背對著絢乃。
「要去那裡?」
「妳擔心同伴嗎?」
鳥葬卿回過頭來。絢乃張開雙臂向鳥葬卿強調:
「那當然哩……除了同伴,還有許多人要救……」
「要是我說不行的話,妳會對我拳腳相向嗎?要知道妳跟我判若雲泥。」
「那當然。」
「真不錯。」
鳥葬卿那張細瘦的面孔浮現笑容。
「這種覺悟值得嘉許。過來。我這就告訴妳接下來妳能做的事,你那隻能拯救一個人的拳頭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