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搖曳。
大理石地板和柱子構成的白色廳堂。
令人想起深邃湖底的陽光照亮此處。
這裡是聖堂。
聖堂就位在蒼森工業高中背後的廣大聖域,真實的『月光之森』深處,霧靄籠罩的懸崖之上,女王宮本殿最深處。
聖堂深處是一尊女性浮雕。栩栩如生的那尊半身像,正下方是椅背奇高的大理石椅,一位少女就坐在上頭。
年齡大概是十歲出頭。依然稚嫩的手腳裹在雪白寬鬆的衣服下。
不久,沉睡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
她有著女王的顏色。
無比深邃而澄澈的湖水藍蘊藏其中的眼眸。
宛如光之涓滴編織而成的閃耀黃金之發。
有如天上的絲絹一樣細緻的白瓷肌膚。
「您醒來了嗎,我的公主。」
她的神官長守候在椅子旁恭敬問道。
然而她沒有回答……
再度沉入假寐之海中。
◆
兩人在游泳池畔的水泥地上彎下身,並肩坐在一起。
茸味和雪拉注視著泛起漣漪的水面。
游泳池會持續注水到明天早上。水現在還冷得像冰一樣,不過接下來花個幾天吸收太陽的熱度,就會逐漸升為眾人熟悉的水溫。
晚霞照著水面。
兩人的時間在轉眼間流逝。
茸味想知道戀人在看些什麼,目光悄悄轉向雪拉。
他光是這樣就看得入迷了。
邊緣染上夕陽橘橙的那張側臉,比茸味知道的任何事物都要有魅力。
經人之手創造出來雪拉的側臉會標緻,或許的確是理所當然。不過,光是五官美是不會有任何魅力的。喜悅、哀傷、憤怒、憂愁……就是因為對方心中生息著這樣鮮活的感情,就是因為對方擁有一顆這樣的心,人才會覺得對方的表情美麗。
茸味有點自以為是地這麼想。
「怎麼了?」
雪拉麵向茸味,這麼問道。
「我看得入迷了。」
茸味一不小心說出真心話。這種話換作是平常總是害羞得說不出口,惟獨今天不知怎地輕易就脫口而出。
「真的嗎?」
雪拉一邊這麼說,一邊微笑。明明笑得那麼含蓄,茸味依然感受得到她的開心,這笑容就是這麼動人。
覺得有點難為情的茸味為了掩飾自己,不加思索說出無關的話來。
「感覺有點冷呢。」
「對啊。」
雪拉這麼回他,接著抱住自己的肩膀。太陽逐漸西沉,日光熱度早已消褪。茸味起身,從書包取出跟毛巾被差不多大的浴巾替雪拉披上。
「啊……謝謝,茸味。」
「不會。」
茸味再度坐回雪拉身旁。
這時雪拉挪動臀部,坐到幾乎是緊貼茸味的位置,然後撩起一半浴巾披到茸味肩上。
兩人裹著一條浴巾……該怎麼說了,真是羞到極點。
因為太過害羞,甚至不敢正眼看對方……不光是茸味如此,連雪拉也一樣,兩人簡直就像是互不理睬對方一樣,面向相反方向。
茸味心想,自己的臉一定紅起來了。
但是,儘管如此害羞,茸味依然忍不住想要更進一步,除了肩膀以外,多碰觸雪拉一點。
於是旁徨的指尖,碰到了雪拉的手指。
彼此的手指怯生生地交纏。但願不要分開、但願永遠在一起……彷彿滿懷心愿,牢牢地、溫柔地。
兩人自然面對彼此,幸福洋溢地嘿嘿傻笑。
「聽我說,茸味。」
雪拉注視著茸味的眼睛,說著:
「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麼事?」
「關於我的事。還沒告訴茸味的事,諸如此類。」
雪拉下定決心,一個字、一個字說著。
「啟動我的霍森傳動裝置的女性。製作我們的人們。雖然沒辦法一次全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能一一聽我說。」
茸味知道,雪拉這麼做需要多大的決心,有多麼害怕、多麼需要勇氣。
所以他感到非常高興。她不惜下定如此的決心,就為了和茸味在一起。這令他高興得難以言喻。
「為什麼你會想告訴我了呢?」
茸味姑且一問。
「其實……」
雪拉頓了一下,接著——
「我被拉薇凶了一頓。她對我說,如果我真的喜歡茸味的話、真的相信茸味的話,就要好好告訴你才行。」
雪拉擠出話語。
「老實說我好害怕……茸味要是聽了,或許會討厭我……可是我覺得拉薇說得說沒錯,我一定要告訴你才行……所以……」
所以茸味覺得自己一定要對這樣的雪拉有所回應才行。
為了多少能消除雪拉的不安,茸味開口:
「不管我聽到什麼都不怕,我不會因此就討厭雪拉學姊。」
「可是……」
「沒問題。因為不管是拉薇妮亞小姐、佩姬小姐、絢乃同學還是拉爾夫先生,大家都最喜歡雪拉學姊了不是嗎?我也跟大家一樣。」
無言的空白。
「……惹你不開心了嗎?」
茸味不禁擔心起來,就脫口問了。
只見雪拉閉上眼睛,搖頭否定。
「我好高興,我最喜歡你了,茸味。」
這時候,從兩人裹著的浴巾掉出某樣東西。
雪拉撿起那個系著水藍色緞帶的白色小盒子。
茸味忘記自己把盒子包在浴巾裡面等著待會兒拿給雪拉。
「……這是什麼?」
「啊……」
「這是茸味的嗎?」
「對。」
雪拉將之遞給茸味。
茸味接過盒子以後,鄭重面向雪拉。
「我本來是想在回家路上拿給學姊的……這個,給雪拉學姊。」
依照雪拉的形象,系著水藍色緞帶和金色小飾牌的白色小盒子。茸味將之輕放在雪拉掌上。
「給我?」
「對,給雪拉學姊。」
「我可以……打開嗎?」
「啊,可以。」
從中出現小小的塑膠盒子。
雪拉打開盒蓋,裡面裝著銀色的裝飾品。那是鑲著一顆蒼藍寶石的鴿子墜飾,以及掛在手機上用的弔帶。
「好可愛~」雪拉一眼就喜歡上這個禮物了。
「不過為什麼是手機吊飾呢?」
「那個……因為我看雪拉學姊好像很想要的樣子。」
「啊……」
雪拉意會過來,有點感動。沒想到茸味居然知道她在搜集百力奇紙盒上兌換手機吊飾的印花。
「謝謝你,可是這很貴吧?」
雪拉知道茸味在打工。不過她姑且不提及這點,這麼問著茸味。
茸味露出有點難為情、卻相當自豪的笑容:
「我之前去打工。所以我想用第一次打工的薪水,買禮物送給雪拉學姊。」
「這是茸味的第一次呢。」
雪拉陶醉地看著小吊飾呢喃道。
茸味心想,太好了。打工雖然累,不過能看到這麼動人的側臉,就一點也不覺得辛苦了。
「打工到昨大就結束了。不過對方說人手不夠,隨時歡迎回來,所以……」
但沒想到雪拉卻說出完全出乎意料的話來。
「我說茸味。關於打工,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了。」
茸味吃驚。
「呃,為什麼呢?」
「其實你的零用錢不太夠吧。」
所以才會開始打工——
茸味不得不承認雪拉看穿了真相,「對。」他點頭。
「雪拉學姊和我明明有好多事想做……」
卻因為零用錢有限,才沒辦法如願——
雪拉注視著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子,眼神充滿憐愛。
「我說茸味,我們就來不花錢的約會吧。」
「咦?」茸味抬起頭,呆著一張臉注視雪拉。
「就算不去咖啡廳,找公園或是放學後的教室不就好了嗎?就算沒有蛋糕套餐,盒裝咖啡牛奶就夠了啊。與其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