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Part2 Chapter 14

August I

1

「來,拍照啰。」

望月優矢用開心的語調說道,並從口袋裡拿出小型照相機展示給我們看。

「來吧,拍張紀念照片吧,這可是初中最後一個暑假了,所以……來吧。」

「我來拍吧。」

三神先生望著望月,這樣回答道。

「啊,不行,老師也要一起。」

望月慌張的搖搖頭。

「大家,在那排好一對,對,來,老師也快點進去。」

按照指示,我們在那個地方——合宿所的門前排成一排。黑色石門柱掛著有「咲谷紀念館」文字的青銅板。文字在正中央恰到好處。

「來,要拍啰。」

望月擺好了相機。

「把行李夾在腋下好點吧,榊原君和見崎同學,你倆靠近點。老師也……嗯,好,那拍啰——」

快門聲響起。

被拍物體「大家」加起來五人。我和鳴、三神老師,還有風見和敕使河原這對老組合。

學生全部都穿夏日制服——男孩都穿短袖的白色開襟襯衫,女孩都是短袖套衫。

因為是在校外,胸前都沒有貼名牌,三神老師和學生一樣也穿了套衫,外面套上了茶色夾克衫。

建築用地里的森林裡的樹上傳來了蟬的聲音。沒有秋蟬和熊蟬那煩人的聲音,是城市裡聽不到,清涼的日本夜蟬的聲音。

——在東京中心成長的我,以前第一次聽到這聲音,還以為是哪種鳥的鳴叫聲。

「好,望月,你也進去。」

敕使河原說道。

「我來拍吧。」

「啊……但是……」

「別客氣,快,到老師身邊去。」

「啊,嗯,那麼……」

把相機交給敕使河原後,望月小跑著來到我們這邊,站在應站的位置。敕使河原用手擦了擦汗後擺好了相機。

「拍啰。」

高高的舉起一隻手,然後按下了快門。

「嗯,再來一張——喂,望月,和老師站得太開了,再貼近點。榊和見琦也是,風見就這樣……好,感覺很好。」

什麼「感覺很好」啊——隨便怎樣都好啦。

「拍啰,好,茄子。」

無論現在還是以前,拍照時讓大家笑都是說「茄子」,一點都沒變化——但,這也是沒什麼所謂,但這「沒什麼所謂」在這時候卻不可思議的讓人心情很好。

八月八日,星期六傍晚,是多少讓人沉浸「沒什麼所謂」的時刻,也是多少讓人感到平靜的時刻——

大家乘坐市營巴士,從街道的北面,遊玩到夜見山腳下。在終點的停車站下車,然後徒步登上小丘要二十多分鐘,在步行期間,參加的學生們的大部分,多少都是按這個調子走來的……

做給別人看的平靜。

所以人人都有這個自覺,不會有錯。

其實大家都毫無疑問的懷著強烈的不安和恐懼。彼此之間都明白,但都默認的不表現出來。

雖然沒說不可以隨便說出口,但如果說出口,這份不安和恐懼的來源可能就會馬上轉變為現實——大家都被這種心理狀態影響,消極起來……我想這種情況也是經常有的,然而——

我們之中,我想,誰都明白。

這份「做給人看的平靜」不是一直可以持續下去的,也不可能持續。

2

建在山腳森林中的「咲谷紀念館」,預想中是平淡無奇的建築,但卻是洋溢著古典風味的西洋風建築。

夜見北的OB,為地方名人都知道的咲谷某氏,原本是想把它建為自己公司的設施,數十年前捐贈給了學校,被冠以捐贈者的名字,所以命名為「咲谷紀念館」。

「事實上,現在學校好像還是擁有它的所有權。」

這是從把它做為基本情報記錄下來的千曳那聽到的。

「不想浪費建築的保護管理等手續和經費,而且近些年也沒怎麼使用過,但學校卻不怎麼想把它賣出去……」

當初,參加這次合宿的學生用手指都可以數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即使是老師說「很重要的課程」,但卻不說出具體的目的狀態下,猶豫不決也是當然的,比起去合宿,即使無法逃出市內,還是呆在家裡更安全——這樣想的人很多。

說起來——

就在那個時候,「宅在家裡」的小椋敦志在上個月末,以那種死法結束了生命。

即使宅在家裡一步也不外出,也不是絕對安全的——這種現實被大家所認知,「那樣的話……」出現了這樣考慮的學生。去合宿的話,大家就能得救——出現了這種傳聞,而且還傳得挺開也是理所當然的了。於是,即使過了遞交申請表日子,「還是參加吧」這樣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出現……

這樣又增加了幾個人,結果,參加入數變成了十四人,男子九人,女子五人。參加率是50%,算上領隊的三神老師合計15人,今天就要開始在「咲谷紀念館」生活三天兩夜了——

集合地點是學校正門前,在那等著的是三神老師。

「讓我帶領大家一起攀登夜見山吧。」

這樣告訴了我們。

「參觀山腰的神社後,祈禱大家平安無事吧。」

雖然學生的反應各不相同,但禱告的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卻十分無力,不止是我,至少敕使河原和望月也是這麼想的把,恐怕鳴也是。

十五年前的暑假,同樣的日程安排,班級合宿開始了,在八月九日這天,大家登上了夜見山,參拜了神社,這些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而且,三神老師也知道——回來的山路上,兩個學生發生事故死亡——已經知道了。

所以,作為老師,會感到躊躇也是情理之中。但還是會垂死掙扎,向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禱告也是沒有辦法,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性的話……老師是這麼決定的——,每次,肯定是這樣吧。

「咲谷紀念館」里有對住在裡面的管理員夫婦,夫婦兩人大概都是六十歲左右,姓沼田。

沼田丈夫身材矮小而且非常瘦弱,眼睛是倒三角眼……跟外貌一樣,不說話且無趣的人。沼田妻子正相反,身材高大而豐滿,而且很勤快,可以很開朗的跟人說話。我們剛到時,還做了讓我們感到有點噁心的歡迎……

十五年前的合宿,他們夫妻也在這裡吧。

雖然有點在意,但也不能馬上就打聽這些。

建築物事木造的古典西洋風二層建築,加上大塊的雲朵和北側背靠的山,就像朝南開口的「コ」字形的構造。

本來是作為會社人員的保養設施而建立的,所以基本上是保持原有狀態使用著。

有寬廣的會場和食堂,還配有相當數量的寢室。基本上寢室都是雙人房,房間一目了然的慢慢開始腐朽化,裡面的裝潢和設備都有點像旅館。廁所和浴室雖然是共用,但全部房間都裝有空調。

雖然房間數量就算一人一間都有餘,但按三神老師的指示,還是兩個人一間,這肯定是考慮到安全吧。

——而我是和望月優矢一間房。

3

「那個磁帶,帶來了嗎?」

在房間放下行李後休息了一下,我向望月確認到,他馬上表情僵直,神秘的點點頭:「嗯。」

「小型播放器我也帶來了,我家只有木板,這是向知香借的。」

「知香有事?」

「磁帶的內容一點也不告訴我,我雖然問了,但一點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是么?」

「我在床上轉身,兩手搭在腦後,然後想起了四天前的事情。八月四日下午,和敕使河原兩人一起去望月家,那時——

「磁帶已經修好了。」望月這樣電話聯絡我是前天夜晚的時候。然後第二天就馬上集合大家來聽這磁帶。

我想起了和鳴的約定,撥出了熟知的電話號碼,但無論多少次也接不通,後來聽說,那時她還在海邊的別墅里,那裡由於信號問題,一直都是「圈外」。

望月房間里的磁帶機上的組件,我們聽到了磁帶的內容。

雜音非常得多,不能說是良好的錄音狀態,也不能一味的調高音量,我們把擴音器靠近耳朵,精神集中的聽著重播的錄音帶——

「……那個,我的……我的名字是松永克巳。」

以自我介紹開始的磁帶的聲音,開始講述十五年前的合宿登完夜見山後,在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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