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過了半個月,某天的午休時間。
「伊織,你聽我說!」
啪。
伊織抬頭一看,站在他面前的是穿著夏季制服的椎名,她的雙手在伊織的桌上用力一拍。
又是老樣子,伊織嘆了口氣,先發制人。
「……幹嘛啊,白米。時雨學長又拒絕跟你約會了嗎?」
「對、對啊!不行嗎?」
「沒有不行,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抱怨了啊……」
「欸,你不覺得他很過分嗎?我是他的未婚妻耶!」
「啊啊,嗯……是啊。」
伊織隨便回應著。反正椎名只是想找個人抱怨,發泄一下情緒而已,她根本就聽不進去伊織說的話。
在那件事情之後,椎名跟總一郎兩人雖然成了未婚夫妻,但婚約只不過是一種形式,實際上兩人的關係還是跟原來一樣。總一郎的說法是「我希望伊寧學妹可以自由戀愛」,因此他真正的心意依然是個謎。
「虧人家都準備了各式各樣的性感內衣褲了呢——伊織,你有在聽嗎?」
「啊,嗯,我有在聽,我有在聽。」
「啊,真是的!你這個滿腦子低級思想的男人,真的讓人很火大耶!除了那小鬼之外,你都不在乎其他人嗎?欸,蘇菲亞!你也說說他啊!抱怨一下嘛!」
「唔耶?我嗎?」
坐在隔壁座位的蘇菲亞指著自己。
「等一下,這跟蘇菲亞沒關係吧!講到滿腦子低級思想,你有資格說我嗎?」
伊織踢開椅子站起身,跟椎名互瞪。
「啊?你在說什麼啊?反正你們每天在家一定卿卿我我的吧。」
「才沒有呢!」
「騙人。」
「沒有騙你,從那之後她就沒有再對我展開攻勢了啊——為什麼變成在講我的事情啊?」
「喔,嗯,唷!」
椎名饒富趣味地看著他,然後看向旁邊的蘇菲亞。
「蘇菲亞,聽說是這樣子的喔,那你也還有機會嘛!」
蘇菲亞露出困惑的笑容,垂下眉毛。
「嗯,但是我覺得當小三也不錯啊……」
唔,伊織發出呻吟。
聽到蘇菲亞的發言,班上同學又對他投以冰冷的視線。
小三?真差勁!真不是蓋的耶。
他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
「呃……蘇菲亞,我說啊……拜託你不要再這樣講了啦……」
啊哈哈哈,蘇菲亞聳聳肩。
「對不起喔,小織。但我還是要說,因為我只是把自己想的事情講出來而已啊。雖然可能會給你帶來困擾,但這是我現在的心情嘛。」
「啊,唔……」
伊織語塞,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
蘇菲亞的一頭銀色直長發,因為窗外吹來的風而輕輕搖曳。
沒錯,自從那天起,蘇菲亞一直處於認真模式。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像剛剛那樣,表露她對伊織的好感。
「唉,真是的……以某種角度來說,豁出去的你才是最厲害的呢。」
「唔耶?是嗎?」
伊織也覺得椎名說得對。
……真的是很厲害啊。
他對蘇菲亞的強韌心靈感到十分敬佩,相較之下,被真奈說句討厭就沮喪不已的自己實在是太丟臉了。不……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會接受這種小三關係的。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有人傳簡訊過來。
「呃,是景傳來的。『今天中午真奈要跟班上的朋友一起吃午餐,所以不會過去。』」
伊織把簡訊的內容念出來,讓蘇菲亞跟椎名也聽得到。
「……嗯,我現在的競爭對手是藤村學妹嗎?」
蘇菲亞突然冒出這句話。
「嗯?呃,你在說什麼?競爭對手?」
依據剛剛這一連串的聊天內容,伊織完全想不到蘇菲亞有什麼地方要跟景互相競爭啊……到底是哪方面的競爭對手呢?
「你還不懂嗎?」
「咦?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為什麼景是蘇菲亞的競爭對象呢?」
「就是這個啊,你為什麼會直呼那孩子的名字呢?」
「?呃,因為之前她跟我說,『今後請直接叫我的名字』啊。」
這樣比較好叫吧,她是這麼說的。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景還是一樣十分溺愛真奈,之前他想要跟真奈單獨出去時,景也一起跟了過來,『今後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那時候說的話。
「那又怎麼樣?」
伊織很認真地詢問,但不知道為什麼,椎名跟蘇菲亞都嘆了口氣。
「什麼跟什麼嘛……」
雖然搞不太懂,但就算了吧,伊織心想。重點是……
景傳來的簡訊。他看著剛剛還有一行沒有念出來的內容。
『那件事,我已經跟真奈說了。』
謝謝。伊織回信。
「…………」
雖然有點猶豫,但他還是決定說出來。
「呃,我有話想要跟你們兩個說……特別是蘇菲亞。」
——今天,我……
放學後。
在屋頂上等待真奈的伊織非常緊張。
他想起某一天,他好像也是跟今天一樣在這裡等著真奈。
這時……
軋……屋頂上的門被打開,真奈探出頭來。
「學、學長?小景跟我說了……你、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是什麼事呢?在家裡……不能講嗎?」
真奈頭上的黃色緞帶隨風飄揚,穿著夏季制服的她,有點緊張地走到伊織面前。
「呃,在家裡也可以講啦……不過,要講這種事情,地點還是很重要的呢。」
「啊,呃……是、是嗎?」
「…………」(伊織摳了摳臉頰。)
「…………」(真奈忸忸怩怩地玩著手指。)
他們凝視著彼此,然後又害羞地別過頭去,就這樣重複了好幾次。
……啊,真是的,我為什麼一直都這麼彆扭啊?
午休時他對椎名說的並不是謊話,他跟真奈在家裡真的沒有卿卿我我。
老實說……就算想卿卿我我,實際上也沒辦法。
理由是……
「那個……你說想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對吧?」
「嗯……是……沒錯。我想要一直跟學長在一起。不過……如果學長不喜歡我的話,隨時可以把我丟掉喔。因為,我已經是學長的東西了……」
「我、我就說不要再講那句話啦。」
就是這句話。
自從那天以來,真奈就不聽勸,一直強調『我是學長的東西』。
伊織雖然已經表明他跟真奈是兩情相悅,但真奈好像還是聽不懂。
她就是一副只要伊織指示,便什麼都會去做的態度……
應該說大概……不,她絕對……什麼都會去做。
所以才不行啊……呃,也不是不行……該怎麼說好呢,也就是說,心裡會有罪惡感所以說不出口啊。他沒辦法率直地要求真奈,照景的說法這就是「膽小鬼紳士」,但他不想要這種稱號啊……
所以——
伊織決定跟真奈釐清彼此之間的關係,要把事情講清楚。
他是這樣下定決心的。
「真奈,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應該可以再更對等一點。並非誰是誰的東西,而是我們兩個人一人一半,互相對彼此絕對服從的關係——應該是這樣子的吧。」
伊織一直凝視著真奈的眼睛,如此對她說。
「一人一半?」
「沒錯,所謂的對等就是這麼一回事。」
「對等……」
「或許我們也會吵架,但你可以放心。因為我們一人一半,對彼此絕對服從,所以絕對不會分開。不管發生什麼事,永遠在一起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永遠、在一起……?」
「嗯……沒錯。呃,這不是那種在法律上的意思,而是心意的問題。就是兩個人想要維持這樣的關係,彼此的心意之類的……」
「?」
真奈看起來聽不太懂。
「也、也就是說。」
伊織把原本握緊的手伸向真奈,然後打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