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章 末日號角聲終於響起

清醒來得十分唐突。

「……!」

平時很難清醒的毛病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秋津慧太郎在意識恢複的同時,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還不忘仔細觀察四周的氣息。

這裡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無垢娘矩安──幸好還在。

總之,先把立在床頭旁邊的愛刀拿回手裡才安心。一伸手,從左肩到右側腹便竄過一陣劇痛,但是他毫不在意。因為他很清楚這是誰製造出來的傷口。而且,因為自己裸著上身的緣故,所以一看就知道有人替自己的傷口做了適當的處置。感覺創傷已經癒合了一大半的樣子。

現在是晚上。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但是「今夜」恐怕已經不是在里格瓦爾邸開戰的「那一夜」了。

從全身的狀態來判斷,絕不可能在短短數小時便恢複到這種程度。換句話說,自己少說也沉睡了整整一天。

房間內部奢華無比,寬闊到難以置信,床鋪則是有頂篷的那種款式。裝潢與各式擺設,全都用上了真正的金銀寶石來裝飾,這種豪奢的巴洛克風格設計,不僅令人眼花撩亂,甚至讓慧太郎的美學概念受到衝擊。挑高到天花板的落地窗外頭還設有一處露台,再往遠處望去,還能看見一片和湖泊沒有兩樣的寬闊水池。這處宛如王公貴族的居所確實令人驚奇,但慧太郎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誰將自己送來這種地方的呢?

「……啊。」

壓下心中的疑惑,再度環顧室內一遍,途中突然發現了一個款式十分眼熟的旅行包。

放置在沙發上的那個包包,確實就是自己以為還放在「榮耀酒店」的旅行包。慧太郎連忙跑過去檢查了一下內容物,才發現自己的東西一樣都沒少。

雖然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總之先把男用的服裝拿了出來。一直半裸著身子也不是辦法,還是趕快把衣服穿上吧。當慧太郎換好衣服之後,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心情還是多少平靜下來了。

輸了。

徹底地輸了。

和庫利薩里德的對決,對方僅僅出了一刀就擊敗自己。

遭到擊昏之前留下的印象太過強烈,讓自己在清醒後的現在,腦中仍殘留著戰鬥時的昂揚激情,但無論自己多麼集中注意力,也探查不到敵人的氣息,所以還是先讓腦袋好好冷靜下來吧。

「……該死!」

雖然闔上了雙眼,還是忍不住罵出口來。這是自己第二次嘗到徹底敗在別人手下的滋味。

而且和約瑟夫那時候完全不同。這次是在萬全的狀態下,以同為雲耀傳人的身分,以雲耀正面對決而吞下敗仗。明明兩人同樣使出「無需第二刀」的奧義,但自己的劍術在藥丸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實在很不甘心。

或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純粹因為「技不如人」而不甘心。

如果是因為無力幫助別人、無法讓交戰對手理解自己的想法而悔恨的經驗,早就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了。可是,單純因為劍術不如人而不甘心,至少在自己來到法國之後,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

藥丸長左衛門兼武。如果庫利薩里德真的就是「那個人」的話,身為年輕後進的自己敗給他,反而該說是理所當然。既然對方的劍術造詣已臻入化境,乾脆一點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又有何妨呢?可是心中湧現的那股憤慨與難堪,不容許自己用這種「高尚」的藉口來掩蓋內心真正的想法。

當然,對於勝利的強烈欲求也是一大主因。

「──只要心中還想贏,那就不打緊。」

慧太郎低聲說給自己聽的,是來自師傅的一句話。是在技藝遠不及現在純熟的時期,每當自己被打得滿頭包時,師傅經常會告訴自己的教誨。而「想要獲勝的話,要先讓自己重新站起來」這句話也是。

慧太郎深呼吸了好幾次,接著緩緩睜開眼睛。雖然稱不上是恢複「平常心」,但至少冷靜到足以起身行動了。

「好。」

自己挂念的事太多了。不管是為了弄清楚里格瓦爾邸發生的事件始末,或是確認亨麗等人的安全,自己都得儘早離開這裡才行。此外,也不能排除自己身處於敵方大本營的可能性,所以慧太郎十分慎重地慢慢靠近房門。

而就在此時──

「你夠了沒啊!到底要跟著我們到什麼時候!」

冷不防響起一道聲音。就來自房間外頭。

「自然是你走到哪兒,吾便跟到哪兒,小姐。畢竟首相囑咐過,要吾好好保護你的安全。」

「滿口謊言!分明只是想監視我吧?喂,你也說幾句話啊!」

「……啊,其實我沒什麼想法……」

「亨麗埃塔,請你冷靜點。從剛才到現在,你的情緒一直過於激動喔。」

這幾個人似乎正朝這間房間走來,不過也沒有規定非得等他們開門進來不可。於是慧太郎迫不及待打開房門衝到了外頭。

他一下子便捕捉到對方的身影。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有四個人一臉目瞪口呆地望著奪門而出的自己。每一張都是自己認識的臉孔,而第一個回過神的人──

「慧、慧太郎!太好了,你終於恢複意──呃,啊!」

就是亨麗。可是率先衝進慧太郎懷裡的人,卻是蔻依。

「慧!你沒事了嗎?」

「呃,喔,對……雖、雖然才剛醒,不過沒什麼大礙了……啊、啊哈哈。」

雖然在自己懷中泫然欲泣的蔻依看起來元氣十足的樣子,不過,該說不意外嗎?亨麗一臉不爽到極點的模樣,讓夾在兩者之間的慧太郎不禁手足無措起來,沒有辦法坦率地表達好不容易重逢的喜悅。

「……現在立刻滾到一邊去,大胸女。你搶了我該做的事。」

「你還是死心吧,亨麗埃塔。這種情況可是先搶先贏喔。」

如此勸告亨麗的人,就是泰芮絲修女。此外還有一名體型宛如不倒翁的憲兵,一臉嚴肅地佇立在修女身後。雖然不曾交談過,但慧太郎認得出對方就是曾在巴黎大學與雪蘭等人交手的那個男人。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叫做厄尼斯特.歐傑.德.拉.博梅斯尼。

「???」

完全讓人摸不著頭緒。這個組合是怎麼回事?亨麗她們怎麼會跟憲兵在一起?

「……我到底睡了多久?」

「差不多整整一天了呢。和〈烈日幻霧〉交戰已經是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情況和自己預計的相差無幾。不過,就在亨麗將那個組織的名字說出口時,在場所有人的神色都蒙上一層陰影。尤其是亨麗,以及這時候終於離開自己懷中的蔻依,表情更是極為複雜。悔恨、疑惑、不安、憤慨──全都混雜在一塊,還能看到些許自卑。慧太郎覺得,這一點也不像是她們兩人會露出的表情。

片刻之後,亨麗發出一聲嘆息,接著轉頭面向博梅斯尼:

「少校。這傢伙已經醒來了,接下來要幹嘛?」

「既然最後一人到齊,事情也簡單多了。接下來請隨吾前去晉見首相。」

「……喔,我就知道是這樣。」

「等、等一下。你們所說的首相,不會是……」

聽見慧太郎忍不住插嘴,泰芮絲便簡潔明快地回答了。

「就是梯也爾首相喔。」

「這……!」

阿道夫.梯也爾?既然說現在要去見他,代表對方就在這棟建築物當中嘍?

越聽越讓慧太郎感到一頭霧水。這時,亨麗一邊轉身準備往回走,一邊對著大吃一驚的慧太郎說:

「時間不多了,我一邊走一邊向你解釋吧。反正那傢伙的房間離這裡很遠,還來得及和你簡單說明現在的局勢。」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凡爾賽宮。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慧?」

慧太郎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情隨便一問,蔻依卻說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凡、凡爾賽宮!這麼說,我們已經來到市區之外了嗎?」

「別懷疑了。我們是被憲兵隊強行帶來的……總之呢,現在巴黎各處都淪為戰場,已經差不多變成一片鬼城了,就算想坐下來和對方好好談一談,也不太可能了。」

亨麗簡略到不像話的說明,讓慧太郎忍不住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呆立在原地。

看來在自己昏睡的這短短一天當中,情況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過去,在波旁王朝的鼎盛時期,太陽王路易十四曾經這麼說。

──我要一座有史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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