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氣溫雖然很低,但是一過上午十點,溫度卻忽然上升,最高氣溫似乎會來到二十度左右。
制服底下的肌膚感覺到溫度的變化,開始冒出汗水,風吹起來也很舒服。
在剛才的跑步途中,有一隻白色蝴蝶翩然飛過眼前。
接下捕手傳來的球,投手丘上的投手用手抓在帽沿。陽光相當強勁,從投手丘到本壘板那片略顯蒼白的沙子看起來彷彿是在發光。
站上打擊區的人是新田東的一棒,磯部。
「棒子再握短一點。」
海音寺一希先對磯部說了一句,又彎下腰對捕手發號施令:
「永倉,要原田把球全部壓低。」
「是。」
「球速不用太快,但是都要瞄準好球帶的邊緣。先來顆內角球。」
「是。」
巧收到永倉的暗號,從投手丘上投出一球內角偏低,接近好球帶邊緣的直球。磯部揮棒打擊出去,三壘方向的滾地球被吉貞一把撈起,快傳給一壘的高櫬。
流暢的動作,幾乎沒有浪費任何時間。
海音寺的視線從三壘移到打者身上:
「要跟住球,別著急。」
聽見海音寺的指點,磯部「呼!」吐了一口氣:
「我知道。但是這球真的很低。」
「那當然,你的弱點就是低球。只要你能打得到這種球遠和進壘點的球,就一定打得到橫手投手的球。你是我們的第一棒,想辦法上壘是你的工作吧?」
「榎本投得出這麼低的球嗎?」
「還不知道是不是榎本投球,也可能是二年級的荻先發。荻的控球可是一流的,而且還有曲球這項武器。甚至有可能比之前對上時更進步也說不一定。」
「怎麼可能,榎本可是橫手的王牌,應該是由他先發吧?」
「這可不一定。不知道會不會乖乖派他上場……再怎麼說對方也有個老奸巨猾的角色。」
「老奸巨猾?」
「總之你要徹底瞄準低球。橫手當然知道你不擅長打低球,所以一定會多投低球。我們要出乎他們的意料。只要你能上壘,我們得分的機會就會增加。永倉,同樣的位置再來一球。」
「是。」
「等等。」
磯部離開打擊區,重新握好球棒輕揮一下。
「磯部,用身體記住擊球時機。沒問題的,只要能打好原田投的球,其他投手的球應該都能夠打出去。」
「說得也是。好,永倉,叫他投吧。」
「是。」
海音寺退後一步,與站在永倉後面的野野村說道:
「野野村,如果是你會怎麼辦?」
「你是說橫手的先發嗎?」
「沒錯,如果是你會讓榎本還是荻先發?」
「如果是我,應該會找榎本學長吧。」
「是嗎?」
球又滾到差不多的地方,吉貞輕快完成守備動作。磯部說了一句:「再一球。」
「因為是最後一場比賽,所以想用全國大賽的先發陣容出賽。以我個人來說,比起比賽的輸贏,我會以感情為先。」
「感情為先……」
野野村一臉認真繼續說道:
「如果是瑞垣學長,應該會派荻先發吧。」
「你知道瑞垣的個性嗎?」
「我不太清楚,只是光看外表,就覺得他不是那種會為了感情放棄比賽輸贏的人。」
「沒錯。很敏銳嘛,野野村。」
忽然響起「鏘!」清脆的聲音,打擊出去的球穿越三游之間,一直滾到左外野。磯部一邊發出「耶!」的聲音,一邊轉頭豎起大拇指。
「就是這個時機。永倉,再來一球,這次稍微偏外角。」
「是。」
接下來的一球飛得很高,高櫬在界外將球接進手套。
「棒子要揮到最後,不要忘記剛才的擊球時機。再來一球。」
汗水沿著磯部的太陽穴流下來。
海音寺雙手交叉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訶:「如果是榎本的話就輕鬆多了。」
如果是榎本的速球,那麼應該打得到。
但是正如野野村所說,那個瑞垣不可能會因為顧慮隊友,或是重感情而派出速球型投手面對新田東打線。跟榎本相比,球速不快卻能投變化球、能夠正確把球投進好球帶邊緣的荻,用來對付新田東會更加有效。
「野野村。」
「是。」
「幫我跟他們說一下,從明天起的打擊練習讓高櫬來投。」
「是。要練習打曲球吧?」
「沒錯,讓他們的身體再次熟悉速球和曲球的時間差。接下來的練習要把荻當成假想敵。」
「既然如此,對方的捕手就是城野吧?」
「沒錯,你們就好好觀察一下橫手的新投捕搭檔。」
「真是太好了。」
磯部打出去的球已經可以越過內野守備的頭上。
「真是了不起。」
海音寺不由得出聲稱讚。野野村笑著問道:
「你是說磯部嗎?還是……」
「我是說投手丘上的傢伙。」
毫無誤差地將球投到永倉手套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端正」能不能拿來稱讚投球,但是巧投出的球,那種沒有絲毫紊亂的軌跡的確相當美麗。
要用放球點的準確、身體的柔軟、投球姿勢的安定等術語解說巧的投球動作雖然很容易,但是巧的球不受這些固有的僵硬名詞局限,遠遠超過這些話語所能形容,只讓人感覺到最為純粹的美感。
「永倉。」
拿下面罩,單腳跪地的永倉抬頭往上看。
「讓原田全力投球。」
「進壘點呢?」
「交給你。」
「了解。」
永倉跑上投手丘,在原田的耳邊簡短說了幾句。磯部吸口氣,輕咬一下嘴唇擺出打擊姿勢。野野村在永倉後面稍微彎腰。
外角偏高的球。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偶然,球從磯部最喜歡的進壘點飛過來。
揮棒落空。
「不打的話是壞球。」
「我知道。」
下一球的進壘點幾乎相同,但是這次很靠近好球帶邊緣。永倉接球之後吐了一口氣。
「永倉,如何?」
雖然對永倉問了一聲如何,但是海音寺也不知道自己問的究竟是原田的狀況、這一球的感覺,還是接下來這場比賽的勝算。
越過面罩可以看見永倉噘起嘴唇,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用右手輕輕握住球。海音寺也試著露出同樣的笑容。
瑞垣,你要怎麼辦?你要如何打倒這個投手?
你自信滿滿地說你們擁有十年難得一見的陣容,那麼你覺得這樣的橫手,可以從原田的手裡拿下幾分?要求除了門脇的選手全部握短棒,儘可能碰到球,還是靠門脇打出全壘打,之後死守僅有的一分……無論如何都相當困難啊。你應該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吧,瑞垣?我等著看陷入絕境的你,還會使出什麼方法。如果不把你那種看透別人的眼神、戲弄人的說話方式、自信的冷笑全部捨棄,那是沒辦法獲勝的。你得使盡全力才行。你說想看見原田跪在投手丘上的樣子對吧?我則是想看見你拼盡全力的樣子。
不,我一定會讓你拼盡全力,你最好有所覺悟。
「海音寺。」
磯部站在前面,拉著海音寺的臉頰。
「好痛,你在做什麼?」
「因為你露出很奇怪的笑容。」
「咦?我有笑嗎?」
「嗯,看起來就像木瓜在發現獵物之後,舔著嘴唇的樣子。」
「木瓜?」
「我家的貓。雖然年紀大了還是很好色,這個時候總是追在母貓後面到處跑。」
「別把我和好色的貓相比。」
磯部聳聳肩,將球棒夾在腋下:
「怎麼樣?再不快點結束,會趕不及接下來的行程。」
「說得也是。幫我再跟大家確認一次明天的練習時間,然後伸展一下就解散……可以再幫我確認一下比賽當天的球場嗎?」
「了解。」
「拜託你了。再見。」
「你還不回去嗎?」
「我還有一件事。」
磯部縮起下巴,偷瞄一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