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一章

台版 轉自 喵生贏家組

圖源:青波的床單和被子

錄入:給我閃3活的學長

風緩緩吹過含苞待放的櫻花樹,枝桎輕輕搖晃。

讓人幾乎快要凍僵的嚴寒重新降臨,當地人將這種情形稱為「凍春」或是「復寒」。昨天星期天分明只是櫻花時節的陰天,空氣中稍微帶有涼意,今天馬上變得寒冷,冷到讓人無法相信再過幾個星期,這些花苞就會競相綻放,開成滿樹的櫻花。

和緩的風吹過,冷冽的落山風接踵而至,風聲在耳邊嘶吼,寒冷和銳利的程度簡直可以劃開皮膚。

「原田。」

聽到有人用開朗的聲音呼喊自己的名字,巧回頭一看。

眼前的人是新田東中學棒球隊的前隊長海音寺一希,他的右手拿著捲起來的畢業證書,左手抱著花束。以玫瑰為主的繽紛花束太過鮮艷,跟寒風吹過的景色與黑色的學生服顯得很不相襯——至少巧是這麼覺得的。

兩個人四目相接的瞬間,海音寺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一下:

「想不到你也會這樣。」

「什麼?」

「沒有,我看你傻傻看著樹枝,覺得原田巧原來也會有發獃的時候,真是令人意外。」

說完話的海音寺抬起頭來,視線看向搖晃的枝頭。

「海音寺學長真是受歡迎。」

「嗯?」

「花束。一、二年級的女生一大早就吵著要送花給海音寺學長。」

「笨蛋。」

海音寺揮了一下花束,一枚粉紅色的花瓣輕輕飄落地面。

「這是野野村他們給的,我代表棒球隊的三年級收下。由現任隊長獻花給前任隊長可是每年的慣例,像這種小事你要記一下。」

「啊,是。」

「永倉、澤口還有東野,都和野野村一起拍手,只有你和吉貞兩個人不在。」

「吉貞也不在嗎?」

「那傢伙在畢業典禮時打瞌睡,被導師叫去訓話了。很像是他會做的事。」

「的確很像。」

海音寺收起笑容,重新抱好花束: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位於體育館後面的這裡,是晴天午後曬太陽的好地方。時常可以看見學生、老師,以及野貓傻傻坐在那邊享受溫暖。可是現在相當寒冷,夾雜寒意的風毫不留情吹過來。

「做什麼……也沒有做什麼,只是覺得很舒服……」

「很舒服?什麼很舒服?」

「風。」

「這麼冷的風會舒服嗎?」

「風不是冷一點才舒服嗎?」

海音寺稍微皺起眉頭:

「你本來就很酷,想不到還是在北極出生的,竟然說出企鵝才會說的話。」

「海音寺學長,企鵝只有南極才有。」

「哪一極都沒關係,總之就是很冷的地方。」

有些畢業典禮結束之後的吵雜聲音傳來,巧看了一下海音寺的臉。

他到底想說什麼?

剛才對海音寺說的話絕對不假,校門口附近應該有幾名低年級的學生拿著花朵正在等待海音寺。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年,不過巧很清楚無論是同年級,或是低年級的學生都很仰慕海音寺。巧認為他這個人很有吸引力,不論是關心他人、正確判斷狀況或單純的想法,在他的身上可以發現很多吸引別人的要素。

或許和豪有點接近,但是不像豪會讓巧感到強烈的困惑,或者情緒忽然受到他的影響,所以很好相處,不會嘗到豪帶來的那種接近痛苦的感覺,先前也受過海音寺數不盡的照顧。

有好幾次都是因為隊長是海音寺才獲得解圍和幫助,這一點巧自己也知道。

可是畢業典禮後的前隊長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特別跑到這裡,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以確定不是為了道別或打招呼。不可能是來找自己,而且現在還太早了。

要說「謝謝」、「再見」還有「保重」這些話都太早了,一切尚未結束,還有一個盛大的舞台在等待他們。

「哭不出來……」

海音寺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咦?」

「沒有,其實我還滿愛哭的,算是淚腺發達的那種人。所以我特別警惕自己在畢業典禮可別哭了,否則一定很丟臉,結果反而完全哭不出來,有種事不關己的感覺。」

「真不像你。」

「不像我吧。不過那也沒辦法,在和橫手的比賽結束之前,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哭。」

巧的視線朝聳立在櫻花樹後面的遙遠山脈望去。

冬天一直積雪的山頂,在冬季天空的背景襯托之下顯得更明顯。等到寒流離去,春天正式到來,白色的稜線消失之後,山頂也會變得模糊不清——這些都是豪告訴他的。感覺起來好像是很久以前,但是實際只是去年春天的事,算起來根本不到一年。

「你是認真的嗎?」

聽到這個提問,巧又把視線移回眼前的這個人身上。

「海音寺學長,你說什麼?」

海音寺呼了一口氣:

「我問你是不是認真的?」

「認不認真?」

「就是接下來的比賽。」

巧不清楚海音寺到底想問什麼。正因為知道海音寺不會為了讓他人著急,或是調侃而故意拐彎抹角,反而更搞不懂他究竟想問什麼。

「我在對上橫手時沒辦法認真投球……海音寺學長,你有這種想法嗎?」

海音寺用力搖頭否認:

「我才沒有你會放水的白痴想法。我不是在問你那種事……原田……」

「是。」

「你之前對瑞垣說過『你想打我就陪你打』吧?」

「沒有。」

「少騙人,你明明就說過了。我可是聽得很清楚。」

「我是說『你想打我就奉陪』。」

「都差不多啦。就算語氣有點不一樣,任性的態度也不會因此改變。」

海音寺的嘴角動了一下:

「畢業典禮時,我一直在想你。嗯?這麼講好像有點奇怪……你可別誤會了。」

「誤會什麼?」

「算了。那個……你對瑞垣說過要他認真一點,但是……你自己又是如何?」

「我?我無論什麼時候……」

巧把後半句「都很認真」吞了回去。

從來沒有抱著不過只是玩玩、半調子的心態站上投手丘,不過……

玫瑰花瓣在海音寺嘴巴下面隨風搖曳,巧的嘴裡感到有點苦澀。

不認真面對捕手的投手,能對打者說東說西嗎?

怒氣沖沖的豪如此指責自己,但是一句話也沒辦法回嘴。巧很能理解對不認真面對自己的人所產生的那種焦躁與憤怒。自己也嘗過好幾次那種滋味,所以才沒有辦法回嘴。

沒有盡全力回應認真面對自己的對象——當時的自己竟然做了一直以來最看不起的事。

巧將苦澀的口水吞下去,在無意識的狀況之下發現自己的手插在口袋裡面,但是手指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又忘記了。

又忘記帶如同身體的一部分,幾乎片刻不離身的球了。白色的小球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放在房間的桌子上。

口袋裡的手指輕輕握起。球真的是好東西,一點也不麻煩,只會完全順從投球者的力道,飛過一八·四四公尺的距離。只有人會感到疑惑、困擾還有厭倦,賓士的球只會如實反應投球者的意志堅定與否,然後進入捕手手套,或是反彈出來。

所以巧才會這麼喜歡球。年齡、國籍、性別都沒有關係,身分地位、性格好壞還有職業也沒有任何關係。將所有多餘的包袱屏除在外,剩下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將自己全部的力量託付在球上面。也只有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才能夠一直站在投手丘上。

巧覺得自己做得到,覺得投手丘是為了自己而存在。只要手裡握著球,就不會有疑惑、困擾或是厭倦。巧有這種自信。

巧有不輸給他人與自己的自信,也有隻要站在投手丘上,只要手裡握著球,便不會迷失自己的自負。

自從被球吸引,無時無刻抓著它的小時候開始,巧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天賦。在大人的眼裡,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少年的自信與自負,簡直與令人難以忍受的傲慢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巧好幾次遭到糾正、責難、怒吼,當然也受過露骨的敵意與厭惡的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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