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8 現實的風景

海音寺在圍牆外面追上瑞垣,「水戶黃門」的主題曲同時響起。

「俊,手機響了。」

「吵死了,不用你說我也聽得到。」

瑞垣背對門脇,把手機拿到耳朵旁邊:

「喂、唐木啊……知道了。除了六、日之外全部預約到了吧?什麼?沒關係,我會去跟學校交涉六、日讓我們使用學校的球場……沒錯,每天……畢業典禮之後?當然要練,不每天練就來不及了……笨蛋,連你都這麼鬆懈是要怎麼打啊。唐木,今天晚上七點,全部的人到我家集合……沒錯,就是要開會。聽好了,是全部的人……什麼,你說聯絡不上池邊?那傢伙應該跟女孩子一起窩在站前的KTV,現在應該在跳迷你早安的舞。帶崎山一起去,硬拖也要把他給我拖來。什麼……說什麼很奇怪,你少給我開玩笑。」

門脇從瑞垣手中搶過銀色的手機:

「喂,唐木,是我。」

『門脇嗎?』

電話另一頭的唐木鬆了一口氣。橫手的不動第一棒脫下制服之後是一名開朗的少年。

『瑞垣怎麼了?怎麼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他現在激動得很,氣得要死。」

『激動?你說瑞垣?』

「沒錯,超級激動,從剛才開始就氣得大吼大叫。」

『瑞垣嗎……真不敢相信。』

「不過唐木也很想看一下激動的瑞垣吧?」

『想看,超想看的。』

「這可是少有的機會,錯過這次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了。」

『哇啊、超想看的。至少用你的手機拍張照片傳過來吧。』

因為唐木說得這麼認真,門脇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瑞垣狠狠瞪了他一眼。

「啊、那就先這樣了。七點見,拜託你去聯絡大家。」

門脇把手機放回瑞垣的口袋。

「現在連你也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少亂說。總之今天晚上大家集合,如果要確認練習時間,先排一下進度表比較好吧?」

瑞垣沒有聽見門脇所說的話,他把臉對著落山風低聲說道:

「個性真差啊。」

「嗯?」

「原來還有個性這麼差的傢伙。」

「這個嘛……我還認識另一個。」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你說對吧,海音寺?」

海音寺在圍牆的另一邊點點頭,伸手遞過兩瓶帶著水滴的飲料。

「烏龍茶。沒有啤酒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要。誰知道新田的烏龍茶裡面有沒有加什麼怪東西。」

「不要那麼生氣,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幼稚。拿去吧。」

瑞垣接住海音寺丟過來的罐子,嘴裡「嘖!」了一聲:

「這是你的計畫嗎?」

「嗯?這是什麼意思?」

「故意在練習時把我推上場,然後讓原田投球。你知道會這樣,所以才這麼計畫吧?」

門脇喝了一口冰涼的烏龍茶,用力搖搖頭:

「俊,你想太多了。海音寺不是會耍這種小手段的人。」

「我看不見得。」

瑞垣轉向一旁的臉上還是一片鐵青,他的右手緊緊握住罐子。

「跟我來這套。那傢伙的個性真是有夠差。」

海音寺偏偏頭,看了門脇一眼之後「嗯』一聲點頭說道:

「個性的確很差。如果我是永倉,可能早就放棄了。我有點能夠理解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正因為可以理解,所以衝過去阻止的時機晚了一步。」

「不是晚了一步,是太早衝過來。可惡,真想再揍他一下。」

「你也有不對的地方。因為你讓原田覺得無聊。」

「無聊?」

「因為你本來就不是認真站上打擊區。你說那是我的計畫,但是站上擊區之後除了打擊以外還在想東想西,不知道在計畫什麼的人是你。而且……」

「而且怎樣?」

「而且你應該很清楚原田投球的威力,所以才能夠順利躲開。」

瑞垣把罐子翻過來,把幾乎沒喝的烏龍茶倒在春天的草地上。雜草叢裡的藍色小花意外頑強,馬上又把頭抬起來。

「那也是他的忍耐力不夠。還不是因為他的自尊心很高。」

瑞垣用手扔出空罐子,直接丟到海音寺旁邊的圍牆。

「海音寺,我之前說過,要搞垮一個人的方法就像天上的星星那麼多。贏得比賽的方法也是一樣。我可不像你和原田一樣那麼單純,面對他的全力投球我就得全力打擊。笑死人了,我可不會笨到去做那種運動偶像劇里的情節。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確實獲得勝利。你記得把我說的話轉達給原田。」

「我會的。不過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叫他原田,你不叫他公主了嗎?」

「哪有那麼惡劣的公主。」

把手插進口袋的瑞垣開始往前走。門脇與海音寺互相看了一眼,幾乎是同時伸出手來。

「那就三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新田的市立棒球場見。告訴你,我可是很期待這場比賽。」

「我也是。前天晚上或許根本睡不著。」

「還有,這件事你要保密。我剛才實現了一個願望。」

「願望?」

「就算一次也好,我很想對瑞垣俊二說『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幼稚』這種話。剛才終於讓我如願以償了。」

放開握住的手,海音寺笑了。門脇用認真的表情點了一下頭:

「我很感謝你,不過要等到比賽結束之後再跟你道謝。等一切結束之後。我現在沒有多餘的心思考慮別的事情。」

「彼此彼此。」

門脇再一次以嚴肅的表情點頭,接著背對海音寺離開。

「秀吾。」

就在門脇走到身旁之時,瑞垣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

「放棄這次比賽。」

門脇也停下腳步看著瑞垣。瑞垣說的話總是很難懂,儘是用些隱誨的比喻或是古老的詩詞,讓人無法了解他的真意。現在的話雖然簡單,還是沒辦法理解。

「這是什麼意思?」

「跟新田東中的比賽,你不要想著要贏,站上打擊區不要多想。不然打不到原田的球。」

「包括推進打者以及送打者回來?」

「沒錯。你不要管比賽的事,只要想著打擊就好,其他全部交給我。練習的日子和練習的內容都由我來處理,你不要插手,不用做那些不必要的事。相對的……」

終於聽懂了。

「你要我打上看台吧。」

「沒錯。把球打上看台,然後儘可能用最慢的速度繞場一周。就當是給我的餞別禮物。」

「這個餞別禮物還真困難。」

「只有你才辦得到。你一定可以辦到。」

瑞垣又加快速度向前走。

「我知道了。你就期待收到最棒的餞別禮物吧。」

向前走的瑞垣不發一語,逐漸遠去。門脇在風裡站了一會兒。

把飲料發給大家之後,發現冰桶里只剩下兩罐柳橙汁。

「要喝嗎?」

豪遞了一罐給巧,不過他只是搖頭拒絕。

「喝吧。」

「我不喜歡喝太甜的東西。」

「這是百分百純果汁,不會很甜。」

豪拿著果汁走到球場角落坐下,不知為何沒有人靠過來。他把果汁塞到巧的手裡。

「喝吧。」

「哪有強迫別人一定要喝。」

「難得人家送來,不喝豈不是浪費了嗎?」

「好啦好啦。」

巧含了一口果汁,因為覺得很甜而皺起眉頭。

「巧,剛才那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你給我說清楚。我會聽你說,所以你也要好好解釋。你對瑞垣學長投出那種球,究竟是想怎麼樣,給我說個清楚。

「我真的喝不下去。」

巧把罐子還給豪,開始重綁釘鞋的鞋帶。

「巧!」

「還不是因為你在發獃的關係。」

「我?是我的錯嗎?我有在發獃嗎?」

「明明被絆倒了,還一臉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被人家那樣惡搞,你竟然咽得下那口氣。你不是笨蛋就是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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