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克里歐和昨天一樣出門散步。也和昨天一樣,走往鎮上人潮的反方向。
昨天還是三個人一起散步,但是今天卻只剩下一個人。
克里歐深刻地感到僅過了一天,情況就有了劇烈的變化。
克里歐和昨天一樣走到那條小巷,也和昨天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理由。
克里歐邊走邊想著說不定雷利亞會在這裡。
「小兄弟,如何啊?你讀了那本『書』吧?」
有個聲音叫住了克里歐,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是之前那位『書』商。克里歐心想他應該被武裝司書帶走,不過因為那位武裝司書死了,所以又開始賣起了『書』。雖然事發才經過短短一天,不過克里歐也不太在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書』商好像是為了索取貓色公主的『書』錢而來,克里歐覺得他還滿纏人的。
就在克里歐準備離開的瞬間,他的雙眼被其中一樣商品吸引住。
「那是什麼?」
克里歐指著某本『書』問道。『書』商便回答:
「咦?當然是『書』的缺頁啊……小兄弟,你要買嗎?」
克里歐認得那本『書』的柔和乳白色,顏色就和之前貓色公主的『書』一模一樣。幾乎所有的『書』都是介於白色、灰色、土黃色之間,然而這本書就像牛奶般白皙。
克里歐一邊想著,一邊伸出了手。
當手指觸摸到『書』的瞬間,眼前的世界又再次地為之一變。
「……是那個女孩。」
克里歐並未聽見自己的喃喃自語。
「……會有點痛,好孩子就要忍耐喔。」
這是最初聽見的聲音。克里歐馬上認出那是貓色公主的聲音。
「……好痛……」
「我現在要塗藥啰。」
貓色公主在一間用朽木建造而成的小屋裡。
有一位小孩睡在麥草中。那個看似貧困的小男孩有著一張淡茶色的臉孔,滿頭沒有修剪的頭髮里長滿虱子,用麥草編成的衣服上也布滿了跳蚤。
小屋內一片昏暗,只有貓色公主身旁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亮,周圍則是散發著鯨魚油的氣味。
窗外一片夜色,然而小屋內卻沒有人有閒情逸緻去欣賞美麗的星光。男孩痛苦地發出喘息聲,他的身旁除了貓色公主以外別無他人。
「……我好想喝水。好痛苦……」
小孩一說完,喉嚨就像是被燒焦似地一直咳嗽,貓色公主則趕緊取下留在小孩手腕上的剃刀。
貓色公主白色的手套上沾滿了泥土和鮮血,只有手背上還留有些許的白色。
她的洋裝也變得骯髒不堪。原本純白的洋裝裙擺已經和抹布沒有兩樣,胸前的蕾絲被變黑的血弄髒,背後的羽毛裝飾也掉了大半。簡直就像是穿洋裝打掃煙囪過後的模樣,全身非常骯髒。那頭美麗的貓色頭髮用草繩綁了起來並垂在背後。
「不能喝水喔,你的肚子不能再吃東西了。乖寶寶就要再忍耐一下子喔。」
「……嗯。」
男孩瘦弱的手腕上有一道約二公分左右的割傷。貓色公主脫掉手套並露出了美麗而纖長的手指。
「會有點癢,但不可以去抓喔。」
貓色公主手中拿著一罐小瓶子。她用手指沾了一點裡頭的紅色液體,並將其塗在男孩的傷口上。
「……這樣就好了。未來一天內不管多麼痛苦都不可以喝水,好嗎?答應姊姊喔。」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再次激烈地咳嗽。
「……雖然很難受,不過你要忍耐。求求你,再忍一下就好了。」
貓色公主緊緊地抱住男孩的身體並對他說:
「對不起、對不起。」
「……姊姊,謝謝妳。」
男子躺在貓色公主的胸中說道:
「不過,姊姊妳是誰啊?」
貓色公主沒有回答並放下了男孩,男孩則是直盯著貓色公主。
男孩一停止咳嗽,貓色公主就離開了小屋。這裡似乎是個鄉下的農村,綿延不絕的山丘對面只凄涼地蓋了一座擁有尖塔的小教堂。
男孩待的小屋則孤伶伶地位在山丘的另一端。
在這靜謐的深夜,貓色公主頭上披著黑色外套低身奔跑,她彷佛要躲避民舍林立的鄉村中心似地進入了森林。她並沒有提燈,但她在漆黑的森林中跑步的步伐卻與白天沒有兩樣。
當她進入森林,經過一棵樹的瞬間……。
「……您要去哪裡?」
有人如此開口說話。貓色公王猛然回頭並看見了一名男子。
他的年紀大約四十歲且非常肥胖。身上披著有金色刺繡的奢華黑斗篷,頭上戴著小丑帽,是位打扮古怪的男子。
克里歐嚇了一跳。因為直到前一刻她通過之前,完全沒有任何人待在那裡。
「懷札夫……」
「這不是公主殿下嗎?洋裝上的灰塵真多呢。」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監視我的?」
貓色公主以充滿敵意的聲音如此說道。
克里歐還是首次聽到她這樣的語氣。不論在剛才、或是在第一本『書』里,她的聲音向來都充滿了哀傷。
「敝人一直都在看著您唷,常笑之聖女殿下。」
「我不是說過不要這樣叫我嗎?」
貓色公主的語氣更加充滿了敵意。
「請原諒敝人的無禮。」
男子說完便低下了頭,而且保持著低頭的姿勢漸漸沉入了地面。
克里歐這才發覺這名男子是個魔法師。在魔法衰退的現代能夠見識到如此高難度的魔法,這種機會恐怕一生僅只一回。
「……那個小孩在哪?常笑之聖女殿下。」
貓色公主……似乎被稱為常笑之聖女。可是她並沒有「常笑」,克里歐對此充滿了疑惑。克里歐也只看過一次她的笑容,她總是一臉忍受著痛苦的表情。
「他還只是個孩子。」
「哈哈哈,請再次原諒敝人的無禮。」
男子這回出現在樹上。
「每當半夜就溜出房間,敝人還以為是要和哪來的騎士幽會。急忙地跟過來一看,原來又是個不得了的騎士啊!麥草床邊的枕邊細語如何啊?」
「不要再說了。」
「唉呀,您的秀髮里還夾雜著麥草的碎屑喔!」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說了嗎?」
男子又再度消失蹤影。
「別激怒我。你應該還記得要是沒有我的話,你的地位將會如何吧?」
貓色公主的外套里發出鏗鏘的聲音,克里歐隨即明白那是手握劍柄的聲音。
「喔喔,好恐怖啊。在殿下您的劍前,敝人的魔法形同小孩的把戲。」
男子再度現身在樹下並如此說著。
「……那麼,你想怎樣?」
「您做這種事真是令人困擾啊,接下來正是大賺一筆的時候呀。」
「……那個小孩買不起我們的葯吧,這對我們又沒有任何影響。」
「……敝人可沒這樣說,絲柔。」
懷札夫的臉色一變。他卸下了截王目前為止所戴的紳士面具,從裡面顯露出一張庸俗齷齪的面目。
「像妳這樣一副只有自己擺出正義、善良的模樣,我看了就討厭。這和那區區幾隻小鬼沒有關係。
反正我們都是一丘之貉,好歹妳也照我的作法去做如何啊?」
「……你!」
「……給我道歉。不道歉的話我就隨便殺一個人,再啰唆下去我就再殺一個。」
貓色公主猶豫了一陣之後開口說道: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男人立即轉換成笑臉並客氣地回禮:
「這樣就對了,公主殿下。」
「……然後呢?」
「接下來,我們為公主準備了極盡奢侈的宴會。我們準備了很多上等的男人——有像樹榦一樣粗的男人、有舔功一流的男人、還有一夜可達二十次的男人,今天還準備了像幼犬般可愛的少年喔。」
「我不需要。」
「別這樣說嘛,這可是在提前慶祝我們的大勝利喔。」
「什麼大勝利?」
「卡達拉國全國正流行著龍骸咳。國王私下找我們看診之後將授與爵位給我們全體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