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獅子怒吼著:毀滅吧,靈魂! 第三章 令魔女痛苦的學年審判

那裡,是個奇異的空間。

在三坪左右的正方形房間里,就像是要塞滿整個壁面般,高度很高的架子並列在一起。在架子的每個隔層上都放滿了水槽,將近三百個的水槽,內容物卻完全不相同。有的水槽里裝滿苔蘚色的液體,只有一隻人類的手腕前端浸泡在底部。有的水槽只有十隻爪子飄浮在水面上。而在某個水槽裡面則沒有水,放進一隻像是白老鼠的小動物,它正咬著胡桃的外殼。但即使牙齒斷裂流出鮮血,它還是不厭其煩地一直在咬。

沒有陳列架子的牆面,就只有安裝著門的那一面而已。小小的門扉緊閉著,在那扇門前有名女子站著。

女子在一份像是病歷表的文件上寫了些什麼。她是年約二十歲左右的女性,纖細的肩膀上披著一件白衣。在背部流泄而下的黑髮沒有卷度。發尾就像是用直尺剪齊般地直順不紊亂。烏黑的大眼睛和薄薄的嘴唇一一她是個給人日本人偶般印象的女子。

一結束文件的記錄工作,女子就走出了房間。這個房間與如同寬敞辦公室般的空間相連著,數位身穿相同白衣的人們正興高采烈地閑聊著。女子直接穿過他們身邊,回到自己位於辦公室角落的桌旁。這裡是光流脈統轄管理總局一一通稱為本家內的法術研究部分室,是以專門進行法術研究部所無法囊括的精密實驗部門名義而設立的,而這名女子正是室長深廉寺華奈。

在堆滿文件的桌子底下,放著一個銀色鳥籠。有隻如同一團黑影的烏鴉.在籠中的棲木上叫了一聲。只有在回望那對黑色眼眸時,可以在深廉寺華奈的冰冷神情上看到笑容。

啊,室長。您知道嗎?

正在閑聊的年輕研究員對著華奈說道。他的名字叫藤田智史,雖然年紀比華奈大上五歲左右,但在部門裡卻是相當於她的部屬。邋裡邋遢留著的褐色長發,正在穿著白衣的肩上四處跳動著。

恢複冷漠表情的華奈整理著文件,完全無視於藤田智史。僵硬的背部線條,似乎顯示著華奈對藤田的心情。

另一方面,藤田從以前就已經深知年輕室長的冷淡態度,所以不把華奈表現出來的模樣放在心上,藤田以輕浮的口氣繼續說道:

我剛剛去了一趟治癒綜合部,在那裡聽到有趣白的話題喔!

是什麼?

雖然說出這句話的是華奈,但她語氣的冷淡卻露骨地表現出我並沒特別想聽的心聲。而不知是不是不擅長讀取他人的心思和現場的氣氛,或是明明知道卻故意忽視它一一藤田以開朗的聲音回答著:

好像是哪個地方的矯正術者受了傷,被送進醫務室了。聽說那位術者是被一頭奇怪的怪物打傷的哦。感覺像是獅子,但背上有翅膀,毛色是全黑的。

停下正在工作的雙手,華奈皺起了眉頭。藤田面對這樣的反應,痘疤明顯的臉頰上漾出笑意:

果然,室長也想到了吧?這鐵定是那個合魂石具現化之後的個案吧?

我還在想那個役使型術獸殘殺二類?改良版三號從虹原山實驗場離開,會跑去哪裡了?它果然還是引起騷動啦!那份個案的負責人,我記得是住吉吧?啊,說曹操,曹操就

藤田看著房間出入口的方向,並挑起單邊的眉毛。從敞開的門口處,瘦小的青年以抑制住腳步聲的走法進入房間里。雖然帶著畏懼的神情,但這並不是真的在害怕些什麼,而是他的臉原本就生得這副模樣。

喂,住吉,你在搞什麼啊?你那份個案演變成大事件羅!

面對著青年。藤田以粗暴的口吻呼喚著。青年像是抽筋般地顫抖肩膀,並抬起頭來。不安的細小眼睛四處飄移著:

你你說大事件,是什麼啊我今天也去找過那份個案,剛剛才從虹原山上回來啊,室長,早安

青年在華奈的面前,好像只有背脊骨彎曲般地微微行禮後,就逃也似的移動到對面的桌子。住吉俊夫平常的職業,是擁有負責區域的矯正術者。前一陣子他在本家職員任用考試中獲得試用,預計從明年度起就會辭去矯正術者工作,而在法術研究部分室以正式研究員身份任職。由於現在還兼任矯正術者的關係,所以他是以實習研究員身份。在分室度過一天里的一半時間。

呃呃室長,今天也仍然沒發現逃走的個案真對不起

住吉從桌子的另一側說道。得知情況的華奈,則靜靜地將視線落在腳邊的鳥籠。

我打算黃昏之後再去一趟虹原山

你真的是笨得可以啊。

露出厭煩的表情,藤田從中插話:

它已經不在山上了。聽說它下了山,讓不知哪個地方的愚蠢術者受了重傷羅。

咦?這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沒被太陽晒黑的臉龐變得鐵青的住吉,藤田得意洋洋地開始述說。而他所說的是直到剛剛為止,和其他研究員熱烈講座的傳言,像是不知哪個地方的矯正術者遭到襲擊,內臟嚴重受創之類的,不愧是分室獨力開發出來的個案,就是不一樣一一華奈在烏鴉的飼料盒裡放進新的飼料。看到像是紅色肉末般的餌食,烏鴉就發出雛鳥般的撒嬌鳴聲。

此時,分室的電話響了。其他的研究員接了電話後,馬上就叫了華奈。

室長,是家長打來的內線電話。

停止說話的藤田吹著非常拙劣的口哨。所謂的家長,是本家的最高負責人,擔當統領整個組織的要務。如果是在普通企業里,就相當於社長的職務了。以本家的情況來說,家長的選任方式有點特殊。在六年舉行一次的測驗中,取得最優秀成績的人才能勝任這份職務。雖然只要達到應考資格年齡,誰都可以參加考試,但那卻是難度高到令人難以置信的考試。現在的家長是兩年前取得過去最高分數,而被選出的二十六歲青年。

一一我是深廉寺。

華奈以沉靜的聲音接起電話.在她背後的藤田則豎起耳朵聆聽。鳥籠里,烏鴉正不慌不忙地晃動著頭。

聽著電話另一頭所說的話,華奈的眉間刻划出小小的陰影。

我很好。因為很好,所以無謂的招呼就不必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是要說被送到治癒部的矯正術者的事吧?我只是聽到我部門裡的研究員剛提起的傳言而已,所以也請你停止無聊的對話。那名術者是可愛的雙胞胎或三胞胎,都跟我沒有關係。

室長正在和家長說話真好啊!

在華奈隔壁位子的女研究員,紅著臉頰說道:

我是家長的粉絲喔!前一陣子我也在本家的走廊上碰到家長,竟然被邀請一起去吃飯,唉呀,我該怎麼辦?

哇,這是濫用職權的一種。真令人羨慕不,是太狡猾了。

藤田皺起臉來。華奈則無視於背後的對話,繼續對著電話筒平靜地回答:

就如你所指責的,讓那位術者受傷的,似乎是從我部門溜走的個案個案的負責人?你突然就要追究責任?沒有其他該做的事了嗎?

用力將長長的黑髮尾端纏繞在手指上,華奈如此說道。藤田以斜眼看著住吉,露出嘲弄似的笑容。

如果是要個案資料,我會交給你的一一你說要提供因應的處理員?這種事找那個受傷的矯正術者來做不就得了,他不是還活著嗎?

換手拿著話筒,華奈以閑下來的手尖一邊敲打桌面,一邊說道:

你們有給他負責區域也支付酬勞,不叫他工作的話可就損失大了。就算死了,也還有替代的人冷漠?你說誰?我?那只是因為你頭腦太差。

室長真是太厲害了。對家長說這麼毒的話更不愧是深廉寺一族。

是嗎?謝謝你的反省個案溜走的日期?我想應該是昨天天還沒亮的時候。

華奈移動敲擊桌面的手指,從桌子的抽屜里拿出全新的解剖用手術刀,以和嘴唇扭動的時間點完全一致的動作,把手術刀的尖端刺進桌面。

你說為什麼沒有立即採取對應?我們早就做了。連現在這一刻也都還在搜索當中。沒有馬上向上級報告的理由?因為當時還是半夜,所以不敢驚擾。家長你不是過了晚上九點就會就寢嗎?真令人羨慕啊。我們這邊可是繼續在做研究,這裡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在日期轉換前就回家了。

桌面上因為手術刀的痕迹,而到處都是損傷。不光是這一次,也有很多過去造成的損傷。感到煩躁的時候就用手術刀劃東西,這是華奈的怪癖。但與粗魯的手勢判若兩人,她的眼神和語調卻是冷若冰霜。隔著桌子窺視華奈神色的住吉,以鐵青的臉色顫抖著。

你要挖苦數落的話,就等全部都解決之後再說吧。就這樣吃飯?跟你?我?不用了。再見。

重重地掛上話筒,華奈將手術刀放在桌上。手術刀的尖端已經悲慘地折彎了。

室室長一一

發出聲響,從椅子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