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死神與告白 第一章 煩惱的人們

「呼,哈……呼,哈……呼——我……我幹嘛全速跑回家裡啊……」

良介在玄關前把手撐在膝蓋上,不斷深呼吸好幾次。雖然已是接近秋天的文化節季節,但太陽的熱度依然還是狀況絕佳。在這樣的天氣下,一直從學校跑回家,除了汗流浹背之外,身體也因為疲勞而發出哀號。

即使如此,還是能順利跑完全程,這都是因為之前為了準備在將來能與「四雷斧」那些傢伙戰鬥,每日持續鍛鏈的緣故。如果是和莉薩菈相遇前的那個良介,應該會在開始的一公里左右,就因為抽筋而放棄了。

「先來喝杯麥茶吧,麥茶。」

心裡想像著放在冰箱裡面的冰涼麥茶,良介伸手握住玄關的門把。

其實應該還有很多事需要思考,但過度的疲勞阻斷了良介的思考力。拜此所賜,現在除了只想趕快消除疲勞,其他事情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

不過……

「呃……莉薩菈已經回來了?」

玄關中放著莉薩菈的鞋子。雖然鞋子靠在一起擺放著,不過,對一絲不苟又家教甚嚴的莉薩菈來說,擺放的鞋子前端有些不整齊倒是滿罕見的。

這就是她可能因事而有些匆忙的如實表現。

「莉薩菈也是直接跑回家嗎,也對,她的經濟上沒充裕到可以順道去咖啡廳坐坐啦。」

獨自如此自言自語的良介也把鞋子脫下。

身體雖然還是一樣渴望麥茶,但腦中卻突然被莉薩菈填滿。雖然腦海里也隱約掠過被美菜告白的事,但還是非常在意莉薩菈的心情。

被美菜建議要向自己告白的莉薩菈,她會怎麼做?

會嗤之以鼻地譏笑吧。

或者,說不定她會真的向我告白。

到那時候,我該怎麼回應?

不會,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莉薩菈怎麼可能會向我這種人告白。

可是,或許她真的會告白……etc。

腦中不斷重複想著相同的事。而且,全都和莉薩菈有關。

「啊————————!」

良介抓起自己的頭髮。

「不管再怎麼想也沒用吧,說到底自己畢竟從美菜的告白中逃了出來。」

良介對於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卻又去想這件事的自己感到沮喪:

「該不會,我是個差勁到極點的人……」

一股窩囊的情緒與罪惡感突然往肩膀壓了下來。不管是誰都會認為,不敢面對告白的人——差勁到極點。

話雖如此,卻又缺乏前往道歉的勇氣。

「明天的文化節第二天就請假休息吧。」

腦中湧現這種膽怯的想法。

「不過,又有什麼臉可以跟莉薩菈說要請假啊。總不能說我逃走了所以要請假吧,不對,話說回來,現在又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回到家的莉薩菈?她已經知道我聽到她和美菜的對話了。」

雖說她是被單方面地提出建議,不過,良介仍是莉薩菈的告白對象。

「即使她沒有這個意願,也會很尷尬吧。」

良介又再次抓起頭來。

愈想愈覺得不想和莉薩菈見面,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她,也不知道她會說什麼,不想知道結果。

「再逃走一次吧。」

想要立刻逃到公園去。不但逃離美菜,又想逃離莉薩菈,實在太窩囊了。即使如此,還是真的想要逃走,就在這時……嘩啦——沖水的聲音響起,接著,在一陣摩擦的聲音後,門——廁所的門被打開,莉薩菈走了出來。

好巧不巧,兩人就這樣四目相交。

「良介?」

莉薩菈睜圓雙限,當場凍結。看著如此模樣的良介雖然非常彆扭,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一如往常地出聲打招呼:

「我、我回來了。」

「……」

莉薩菈一言不發,只是像個生鏽的機器人般,很不流暢地舉起右手。

看起來,這似乎是現在的她,所能做到最大努力的招呼了。

雖然良介也沒有打招呼以外的話題,不過,就這樣默默走過莉薩菈身旁,感覺也很尷尬。如果不說點什麼會很不自然,應該說,可能會讓莉薩菈發現自己過度在意。

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秒、兩秒、三秒,沉默的氣氛持續籠罩著。

如果繼續沉默下去,氣氛一定會變得更尷尬。良介的心中變得愈來愈焦急。

接著,繼續經過一秒、兩秒、三秒。

良介在焦躁中,總算能開始找話題了。絕對不能提到美菜向自己告白的事。自己從告白中逃走這件事實在太過分了,也不能說。

那麼要試著談論莉薩菈的事嗎,這又更說不出口了。

告白這件事,是美菜惡意的失控行為。

良介覺得若是稍微提起這件事,然後被莉薩菈不屑地取笑,這麼一來,所有一切都將划下句點。

絕對不能讓那樣的黑暗未來變成現實。

煩惱的良介,注意到莉薩菈背後的門。

那是廁所,沒錯,莉薩菈剛從廁所出來。

「莉薩菈。」

「……什麼事?」

呼喚莉薩菈的名字後,她有些驚訝地抖了一下肩膀,然後帶著探詢的眼神望過來。

「我說……呃……」

良介如此欲言又止,令莉薩菈緊張地倒吸了一口氣。

「你洗手了嗎?」

連眼睛都沒眨的莉薩菈瞬間僵住,過了數秒,眼睛都感到疼痛後才再次眨眼,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這還用說!」

莉薩菈使勁地發出怒吼:

「真是的,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到底在想什麼啊,真是的!」

「怎麼這麼說嘛,沒有啦……這……嗯。」

良介反倒是故意什麼都不去想。立刻發現良介想法的莉薩菈,有些尷尬地把頭轉開,搔起臉頰:

「不過,嗯……呃……你、你還滿早回來的嘛。」

「是啊,因為我急著跑回來。」

「急著跑回來?」

「嗯,沒錯,急著跑回來。」

「不過……」

雖然莉薩菈想要開口回問,不過卻把話吞了回去。接著她搖了搖頭,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算了,沒什麼事。對了,良介,晚餐你有想要吃什麼嗎?」

莉薩菈強行轉移話題,不過對良介來說,這也剛好是可以順勢的下台階。

「這個嘛,晚餐、晚餐啊。」

剛才是在腦袋一片混亂中沖剌跑回家,根本沒有半點心思會去想晚餐的事。不僅如此,現在的腦袋還是有些混亂。要把心思立刻轉移到晚餐上,實在沒那麼簡單。

結果,良介做出的結論是交給莉薩菈全權虛理。

「交給你決定吧。」

「交給我決定?」

莉薩菈露出有點出乎意料的表情。

「嗯,今天我覺得吃什麼都可以。」

「是……是喔。」

莉薩菈並沒提出什麼建議,只是單純地點頭回應。拜此所賜,對話又到此中斷。

彼此都默默不語,不,是無話可說,所以,兩人又呆站在廁所前面。

雖然想到至少過去客廳坐一下也好,但就是找不到時機。

因為良介覺得,只要自己單方面表示要去客廳,就會像是在逃避莉薩菈。

雖說如此,但要是向莉薩菈說一起去客廳吧,這樣又感覺像是在邀莉薩菈聊天。這對於被建議要向良介告白的莉薩菈來說,可能會認為良介有什麼其他意圖。

這些事情不斷在腦中轉個不停,結果讓良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動也動不了,只是一直呆站著。

而莉薩菈也是半斤八兩,只是茫然地望著走廊的牆壁佇立。有時候口中會故意低喃著「晚餐、晚餐……」企圖化解沉默的氣氛,不過之後卻沒說出什麼具體的菜色,只是一直喃喃說著晚餐。

不知這種尷尬的氣氛到底持續了多久。

「你們兩個站在廁所前面做什麼?」

一道聲音突然闖進良介和莉薩菈的兩人世界中。嚇了一跳的良介回頭一看,發現手叉著腰,帶著疑惑神情的裘兒皺眉望向這裡。

「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在爭上廁所的順序?」

「不是那樣啦。」

口中如此回答的良介稍微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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