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神與人生保障 第一章 帶進門就沒了

梅雨季隨時結束都不意外的六月下旬。加賀良介走在傾盆大雨之中,同時盯著右手裡的行動電話。

朝谷車站前買的晚餐——大碗牛井,就在他右手腕掛著的塑膠袋裡頭晃來晃去。而他左手拿著的傘也東搖西擺地定不下來。

儘管大雨弄得他渾身濕答答,良介卻毫不在意,只是看著手機畫面出神。在背景的流行音樂聲中,可以看見畫面里有個手持鐮刀身穿皮製黑色比基尼的少女。她滿臉微笑地說:

『您在煩惱嗎?您在頭痛對吧?伊莉雅非常非,常擔心您喔!』

那白皙柔軟的乳房高高膨起,似乎是在皮製比基尼中悶得受不了,隨時都要蹦到外面透透氣一樣。

『所以呢,就讓伊莉雅來幫您解決煩惱吧。』

這句台詞一出,那對乳房便跟著搖晃起來。

良介隨即移動手指,把播放時間退回數秒。重複數次後,他才發出「呼~」一聲幸福的嘆息,讓影片繼續播下去。

『安心、確實、充實的援助,人生的摯友。要簽死神契約,請找梅洛人生保障。我們一定會讓您的人生幸福快樂。這是伊莉雅跟您的約定喔!』

滿臉色心表露無遺後,良介這才滿足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裡。

「不管看幾次,伊莉雅的胸部都……嗯,實在是太淫穢了。」

良介口中的伊莉雅,是一名胸圍遠遠超過高中生標準的當紅巨乳偶像。她在那支廣告中毫不吝惜地展露身材,強烈地衝擊了全國青少年的腦髓與煩惱和胯下。

身為一個交不到女友的十六歲高中生,良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他特地跟朋友要了能用手機觀賞的廣告影片,並在今天午休拿到後不斷地重播。

「不過,還真是對了不起的胸部啊。要不要乾脆為了伊莉雅的海報去選梅洛呢?反正班上也有人已經訂下死神契約了嘛。」

死神契約。那是指人類與死神締結的合約,內容是「同意將死後因魂魄消逝而不再需要的靈力提供給對方」。至於死後的魂魄究竟會上哪兒去呢?不用功的良介自然不曉得,不過死神們似乎也不清楚。此外,由於靈力是死神們生活的基礎,因此他們為了爭取靈力相當拚命。

多虧了這點,死神們成立了有如保險公司般的組織,為了與人類簽約而四處奔走。就連請來知名寫真偶像拍廣告,也全是為了增加死神契約的單子。

當然簽約對於人類也有好處——那就是直到死亡為止,簽約者都能接受死神的各種援助。

「不過呢,我又沒特別想要什麼東西,也沒什麼特別吸引我的服務。算了,蔬果店的百合枝大姊應該很感謝他們吧。」

百合枝大姊的婆婆似乎經常抱怨「媳婦都不給我吃午飯!」所以,負責她們家的死種動不動就得跑一趟,好讓這位老太太想起自己其實有吃過午飯:這工作雖然不起眼,卻相當辛苦。

順帶一提,因為百合枝大姊的老公想發大財,那位死神還介紹了容易中獎的彩券行給他……

大致上就是這樣,死神們得時時刻刻留心契約的對象過得如何,並給予適當援助。

「算了,反正伊莉雅也不會援助吧。如果她肯讓我摸胸部,那倒是能考慮一下。」

良介做出糟糕發言後,便抖了抖濕透的身子。

「唉~雨實在太大了,還是早點回家吃牛丼還有看借來的DVD吧。」

DVD當然是指色情的那種。由於雙親在海外工作,所以良介過著愜意的獨居生活,能堂堂正正地在客廳觀賞色情DVD。也因為如此,他的成績在平均以下、運動神經普通,只有一片色心在平均之上,是校內公認的色狼,完全找不出受女生歡迎的優點,在學校里過得實在不怎麼愜意……

「不能哭、我不可以哭!」

沒錯,就在他陷入低潮的時候——

一位紅色的少女現身。

滂沱大雨中,沒撐傘的少女就這麼站在路上。那頭濕透的長髮即使黏在濕透的身體上,依然有如熊熊烈火般艷紅。白衣緊貼肢體,讓少女的細腰與那對微鼓乳房一覽無遺。那高挑的身子就算以「纖細」一訶形容也不為過,但若真這麼形容,卻又難以表現她周身滿溢的躍動戚。

這種感覺,無疑來自於她的五官。微微上翹的眉梢、高挺的鼻樑、堅毅的紅唇,以及俐落的下顎,雖然「眉清目秀」一詞顯得十分貼切,不過在監賞那驚人的美貌以前,觀者必然會先感受到少女散發的英氣。然而,這一切似乎有點不對勁。

(……紅眼?)

在雨簾之下看得不甚真切,但那對眼睛似乎是紅色的,瞳孔深處還帶有不相稱的空虛。良介仔細打量這個女孩,發現她就像只流離失所的可憐小貓咪。確實,通常不會有人異想天開到站在傾盆大雨中卻連把傘也不撐。想必她碰上了什麼糟糕的狀況吧?

而且,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場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全身濕透呆站在原地的女孩伸出援手。大家低下頭、別過臉,快步離去,滿腦子只想著別惹上麻煩。

良介無視這些人,向前踏了一步。

「唉,雖然可能會惹禍上身,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嘛。」

他早已在心裡認定一件事——女孩子是寶。所以就算被說多管閑事也好、自己熱臉貼冷屁股也罷,都要儘可能地疼惜她們。若是有所回報當然很好,但絕對不會為了回報而這麼做。良介深信,唯有實踐這個原則,才是受女孩子歡迎的訣竅。

「……怎麼?有事嗎?」

少女仰頭看著接近自己的良介,目光中充滿敵意。

「哼,反正一定又是在打我的主意吧?很遺憾,這種不懷好意的傢伙全都被我解決掉了。

你也想嘗嘗苦頭嗎?」

走近對方,良介才曉得為什麼沒人向這個女孩搭話——她毫不掩飾對於陌生人的不信任感與戒心,周身散發出強烈的敵意。

「好啦,你還是學學其他聰明的傢伙,滾遠一點吧。」

這鋒芒畢露的敵意彷佛隨時都會砍過來,令良介十分畏懼,然而他還是盡全力忍了下來,把手中的透明塑膠傘拿到少女頭上。

「雨、雨傘……」

「我不是叫你滾遠點了嗎?」

少女將手放到傘柄上,把傘推了回去。

「不是啦,那個……這是原則嘛。」

「什麼原則啊?遞出去的傘人家就一定要收?」

「大、大概是類似的東西吧。」

「啊?」

「要好好地疼女孩子……不,呃,不用回報也無妨。畢竟期待人家報答自己……這樣很、很遜吧?」

「你……該不會是個笨蛋吧?」

聽見傻眼的少女如此回應後,良介這才鬆了口氣。他隨即放開持傘的手,對方則是慌慌張張地把差點掉下去的傘給拿好。

「你想幹嘛啊?」

「沒有想幹嘛啦。那把傘送你。」

「那你怎麼辦?」

「咦……啊、嗯,我家離這兒不遠。」

來自恐怖的緊張散去後,良介這才想起對方是個美少女,不由得心頭小鹿亂撞。

「你想怎麼樣?」

「我不是說了嗎?那把傘就……」

「我知道你要把傘給我啦!重點不在那裡,在於你為什麼要給我。我剛剛講過羅?如果是來搭訕的,我可不會客氣。」

「搭訕……嗯,也有這種念頭吧。」

良介微微抬起頭,搔搔鼻子,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名少女雖然口氣不善,卻很有禮貌地為了不讓良介淋濕而伸直手撐傘。因此雖然把傘交出去,良介的身體依然沒淋到什麼雨。

「有什麼好笑的?」

「不,沒什麼。話說回來,你不是要問送傘的理由嗎?」

「嗯,沒錯。別人都閃遠遠的,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老實說,如果這能算得上是搭訕當然很好。但我的目的不一樣。」

「不一樣?差在哪兒啦?」

聽了良介這句話,少女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我說過要疼女孩子,對吧?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簡單來說,就是我最喜歡女孩子了。所以當然要疼女孩子啊。」

「啊?」

「唉呀,女孩子可是稀世珍寶耶。」

他用力握緊拳頭、閉上雙眼,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女孩子很可愛,而且很性感……呃,總而言之,對男生來說,女孩子可是集合了胸部啦、臀部啦、腳啦、脖子啦這些美夢的寶箱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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