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過了兩天,樂譜與貝斯一起送了過來。

那把貝斯是Fender生產的Jazzmaster,漆黑的外型看起來十分昂貴,對方還很貼心地附上音箱和貝斯效果器。

「我們真的可以借來用嗎?這很貴吧?」

淺妻問,由希哼歌似地回答。

「昨天我跟東西的主人約會了,對方是個裝模作樣的落魄樂團人,只要約會一天,他就願意無限期出借給我。」

我揣測著那位落魄樂團人的想法。

「曲子里有個段落非常不容易用吉他來表現,所以這個部分就由我用鍵盤演奏吧。

只有這首歌請淺妻同學負責彈貝斯。」

彷彿沒發生過舌吻事件一般,由希這般宣示,成為樂團的一份子。

我單方面懷著某種尷尬的心情著手練習「DITION GREEN」的「Heartbreaker」。

到了暑假的後半段,「Heartbreaker」總算練習到相當的水準了。

「關白宣言」、「秋櫻」、「躲雨」……以上三首雅志的歌曲,再加上「Heart-breaker」。

這四首歌就是我們的演出曲目。

在我把你娶回家前,你的溫柔深植我心,蛀牙微露出來,突然之間,氣勢十足的重搖滾如欲震破我的心臟。

簡直就像關西相聲,好想吐槽。

什麼跟什麼啊?

起初除了郁哉以外,我們三個鐵定都是這麼認為的。

明明對曲子沒有任何感想,卻在不斷聽著CD的期間漸漸喜歡上了。

剛開始,就連我和淺妻都不懂雅志的美好,更別說成俊這個正統派樂團人,絕對是無法理解雅志才對。

無聊死了。

成俊的這種想法連負責唱歌的我都充分感受到了。我想,成俊實際上應該是嘔著氣在演奏吧。

該說雅志不愧是音樂泰斗嗎?從暑假的後半段起,情況開始有了改變。

農高不良少年成俊,逐漸被雅志的音樂感化了。

只要我唱錯歌詞,成俊就會破口大罵。

「你這白痴!對佐田大師太失禮了吧!」

當鼓棒飛過來時,最為吃驚的人不是我,而是郁哉。

「阿成,你剛剛說佐田大師……」

「你、你聽錯了啦,我才沒這麼說!」

死命否認的成俊滿臉通紅。

後來的某一天發生了一起事件——我們在倉庫的沙發底下發現佐田雅志的散文集。

成俊強調只是母親剛好有這本書罷了,不過他顯然是在瞎掰。

還發生過這種事。

某天我湊巧提早抵達「GAJYUMA-RU」,發現成俊很專註地看著錄影帶。

那捲錄影帶的片名叫作「長江」,是一部追尋中國大陸的自然景觀與文化的紀錄片。

成俊注意到我的存在後,慌慌張張地把錄放影機關掉。

然而我確實看到了,他的臉頰上殘留一道感動的淚水。

後來跟郁哉單獨坐在車站的候車室時,我向他提起這件事,結果郁哉的臉上閃過一陣衝擊。

「小秋,那部片確實是叫『長江』對吧?」

平常多半隨便敷衍我的郁哉,反常地露出認真的神情。

「嗯,我記得錄影帶的標籤是這麼寫的。那是一部很壯觀的影片,只是成俊一發現我,馬上就把片子關掉了。」

「那是『長江』,是雅哥二十九歲時拍的,害他背上二十八億圓債務的電影。」

郁哉真不愧是雅志迷。話說回來,二十九歲就欠了二十八億圓的債務,佐田雅志他實在太厲害、太搖滾了。

不過,成俊為什麼要看那部電影呢?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因為成俊受到吸引了。

受到雅志——

受到代表日本七〇年代的民歌歌手,佐田雅志的吸引。

演奏雅志的曲子時,成俊儘管一臉不情願,但他的鼓總是敲打著輕快的節奏。成俊的鼓全神貫注地徹底展現歌曲的美好之處,足以窺見他的鼓技有多麼高超。

這樣的鼓,半吊子的鼓手是打不來的。

沒錯,這正是對雅志懷有深切的敬愛之意,才能成就的擊鼓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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