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接續章

男子跨出的每一步都撼動了四周的空氣——

大地、

天空、

水、

樹木、

死神們……

尸魂界的一切靈子彷彿都為了男子身上如鬼神一般的氣息感到畏懼,因而在男子的腳步聲中微幅顫動著——或者也可以說是這每一分靈子都在讚歎著男子身上壓倒性的實力。

而在他的腳步延伸之處則是——

十一番隊舍——

戴著鋸葉草臂章,連哭泣的孩子也會嚇到噤聲的『十一番隊』——這是在護廷十三隊之中最偏向『作戰任務』的一支部隊。

雖然這種情況從來沒有變過,但幾百年的時間之中,不同年代的十一番隊之間仍有著些微的差異。

一如第七代刳屋敷劍八帶領的十一番隊就有『花之武人集團』的稱號,隊上有相當比例的女性隊士存在。然而,自鬼岩城劍八的時代開始,這隻部隊就變成山賊一般的粗鄙之人聚集之處,至今女性隊士——包含草鹿副隊長在內——仍是極端少數。

在這般隊士較為豪氣的隊舍之中,弓親原本就是相對突出的存在。而他現在沒了斬魄刀,在同僚之中更是顯得極為突兀。

然而,這些死神沒有對弓親顯露出質疑的眼神,仍是一如往常地對待他;這群極端好戰的隊士們甚至——

「聽說有人輕鬆把弓親打敗了呀!」

「好像還是假隊長耶!」

「這傢伙好大膽子!聽得我都手癢了!」

「我也會讓那傢伙的手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廢掉!」

「咿哈哈哈——全部殺掉!」

比起弓親,眾人的意識似乎更集中在那個『輕鬆打敗隊上五席的強者』身上。

然而,作為當事人的弓親沒有加入對話,而是靠在修練場角落的一面牆上沉思著。

此時,有一個人帶著一如往常的態度出聲喚他:

「你是怎樣啦?是打算空手殺掉那個侮辱我們隊長的傢伙嗎?」

「一角……欸,差不多啦。哭著睡覺一點都不美呀。」

「斬魄刀被搶走是滿丟臉的啦……不過,像我之前還被一護那傢伙幫我塗藥呢。一想起這件事我就超不爽的,可惡。」

斑目一角用包裹在刀鞘中的斬魄刀敲了敲肩膀,一邊安慰弓親一邊閑聊:

「不過那傢伙真是有夠亂來的,為什麼要搶走你的藤孔雀呀?都把我們各自引開了,結果竟然不來找我!我今天真是夠倒霉的。」

先是一群破面孩子,再來是被人刻意引開,兩次都沒有架可以打,讓一角顯得非常焦慮。

「……對呀,全尸魂界最幸運的你都遇到厄運,那這天對其他的傢伙來說就全是大災難了。」

倒是弓親沒有表現出失落的反應,一邊輕佻地開著玩笑,一邊徑自思索著。

——那傢伙奪走我的『琉璃色孔雀』一定有他的原因。

如果以危險程度跟破壞力來衡量,排在『琉璃色孔雀』前面的斬魄刀少說有好幾把。然而,痣城劍八卻還是挑中了『琉璃色孔雀』,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特殊原因。

而弓親對此大概心裡有底。

——八成是『琉璃色孔雀』的能力本身對那傢伙來說……

然而,若是要將這件事告訴大家,形同公開『琉璃色孔雀』的秘密。

與其在作戰中讓人看到琉璃色孔雀的秘密,弓親寧可一死。這樣的覺悟至今沒變。

然而,如果為此賭命的將是他的同袍呢?

在戰場上能否掌握敵人的弱點,明顯關係到當事人的生存機率。

而弓親正思索著,對於那個令人感到不悅的『前任劍八』,他是否該將他推測出這人的弱點告訴大家……這點讓他相當猶豫。

如果把一切交給他所信賴的人來處理,這也許都只是小事。然而,若是他輕忽這件事讓同僚可以遭遇生命危險,這就不符合他的美學了。

向來以合乎美學與否作為一切事物判斷基準的弓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淺淺地笑了笑暗自做出決定。

——把一切公諸於世,然後隨波逐流也是一種美的表現吧。

——若是我的內心因此而產生疙瘩,那就切腹自殺算了。

他絲毫沒有半分猶豫地將死亡列入未來的選項之中。

就在他思索著做出這個決定時,修練場內的十一番隊隊士們開始大聲嚷嚷了起來,讓他跟一角打算要大家先安靜下來的同時回頭望向修練場中央。

忽然間——

鏘啷……

一聲朦朧的鈴鐺聲從隊舍外傳來。同時,四周的空氣忽然緊緊繃住,讓在場的隊士們頓時噤聲停止動作。

儘管當下除了鈴鐺之外沒有其他聲音,但所有人都感受到室內的空氣卻在一定的頻率之中變得沉重——這就像是召示著靈壓靠近的腳步聲一般,每一步都傳來更為沉重且銳利的強大靈壓。

隨後,鈴鐺的聲音清楚地傳眾人入耳中時,隊舍的門被拉開。一名戴著眼罩的男子現身在門外。

他將頭髮弄成一根根刺狀,在每根刺的尖端綁上鈴鐺。然而,比起這般怪異的髮型和眼罩,他銳利的眼神才更是這人無可取代的特徽。

「「「「隊長好!您辛苦了——」」」」

在場的隊士們同時低頭迎向那名男子大聲招呼。

「喔。」

然而,該名男子隨口應了一聲之後,便筆直走向弓親。

「喂,聽說你跟那個從『無間』逃出來的傢伙干過架啦?」

劍八單刀直入,弓親則微微點頭。

而這名隊長接著又對著他問:

「輸了嗎?」

「……輸贏不說,我根本連跟他正面過招的能力都沒有。」

這不是自嘲;弓親只是陳述出了事實。

接著,弓親沒等對方開口,先一步道出了他早先的決意:

「隊長,關於那傢伙的能力……」

他話沒說完,身後卻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喂,等等。」

弓親把話吞了回去,反射性地回頭,看到一角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站在他的身後。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這傢伙現在可是一臉隨時準備赴死的樣子呀。」

「……一角。」

「我們只有在戰場上才會賭上自己的性命對吧?」

就連一角也從未聽聞弓親透露過琉璃色孔雀的真面目。然而,面對身旁這個總是一起行動的夥伴,一角也許早就察覺弓親以生命作為賭注隱瞞的秘密。

劍八聽了眼前兩名死神之間的對話,扭動著頸子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低頭看著弓親說:

「啊……?是怎樣……你該不會想告訴老子我敵人的弱點這種無聊的事吧?」

弓親眼前的男子帶著不耐的表情說:

「這種事情事先知道了跟對方廝殺起來就沒有意思了啦,白痴。」

聽到這人口中的話,讓弓親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的煩惱究竟是何等愚蠢,因而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如果他在其他隊上,剛剛的煩惱是有其道理的。甚至,在煩惱之前把問題的癥結告訴他的同僚才是正確的決定。

不過,這裡可是掛著鋸葉草臂章的十一番隊——這是一群將倫理和邏輯置之度外,純粹只為享樂而戰的集團。

而這個隊上的代表性人物,此時又對著弓親開口問了一句:

「我要問的只有一件事……」

弓親知道——而且不只是他;一角、其他隊士,還有黏在眼前這名男子背上的草鹿八幹流等等,所有人都知道這人接下來開口要問什麼。

隨後,這名戴著眼罩的男子理所當然地吐出眾人預期中的言詞:

「那傢伙強嗎?」

對於眼前這人——

有人說他不懂身為死神的禮節……

有人說他作為一個武人太過粗野……

有人說他作為一把刀磨造得不夠仔細……

有人說他作為武力不好使喚……

但他仍以其壓倒性的強勢力量統領著十一番隊。

……或者確切來說,他並非以什麼明確而堅韌的意志統御這支部隊,而是這支部隊的隊士們擅自凝聚於他的強悍之下。

——十一番隊隊長,第十一代劍八,更木劍八。

要形容這人不需要其他言詞——『強悍』。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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