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狐臉米線小說組
圖源:狐你一臉過橋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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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圖:多放步爺不要米線
殘酷而令人沉醉,絕望卻無比甘甜,
屬於笨拙人們的——甜美劇毒。
知道由良這個人,
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而已。
那一瞬間,我心想:「好厲害的畫。」
同時也心想:「好可怕的畫。」
那類似站在高處往下望時,從腳竄上脊樑、近乎緊張的麻痹感;類似夢到腳滑下樓梯而驚醒的一瞬間,那種忐忑無助的心情;類似看著雲朵感受著天空高度時的,那種暈眩。
這樣的由良彼方,
和我一樣來到這座小鎮,
和我一樣,追尋著同一個謎題……
也許我正談著毫無希望的戀愛。
但就算這是條布滿荊棘的道路,
我,還是無法放棄……
【六月十二日】
啊~我受夠了,可惡,胃好痛。
真是的,連我也覺得自己真是優柔寡斷。
這間附廚房的單人雅房裡,亂七八糟放了一大堆東西。搬進這裡才剛過四個月,好幾個尚未整理的紙箱堆放在房間角落。我盤腿坐在最近似乎不怎麼勤奮更換床單的髒兮兮床舖上,眉頭深鎖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機。
我要打電話給那個人。
然後告訴他,我的結論。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但真到該打電話的時刻,我卻婆婆媽媽地裹足不前。熒幕上已經調出該打的電話號碼,接下來只要按下通話鍵就好。只要「嗶」地輕輕按一下就好。但是,「按下通話鍵」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現在卻困難異常。
可是,非打不可。
快點,你已經決定了吧?
這是通非打不可的電話。
沒有理由猶豫。
把心一橫按下那顆按鍵吧!
……啊啊,可是,果然很恐怖。
就這樣反覆地一來一往,很沒出息地,幾十分鐘過去了。室內溫度明明不高,我卻微微冒汗。
好久沒有為了打電話這麼緊張了。應該是自高二那年冬天,向當時喜歡的女孩子告白以來吧?那時我也遲遲不敢跨出那一步,拿著手機開開闔闔,磨磨蹭蹭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電話打了,我也確實傳達出自己的心意。雖然對方以一句「請讓我考慮一下」就掛斷電話,並在三天後以簡訊回覆了我:「對不起。」
不過,現在那種事情無關緊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電話給他。
真的,也差不多該打了。
好。那麼,這次等到這個鬧鐘的分針指向6,我一定要打。就這麼辦。畢竟對方是認真工作。
的上班族,再繼續拖下去的話,會造成對方困擾。而且如果沒辦法在今天之內打出電話,我一定會後悔。這並不是一件今天不做,可以拖到明天再做的事情。
東想西想之間,床上枕頭邊的鬧鐘分針正一步步地逼近6。
上吧,沒問題的。
這種事情要早點解決。
打吧!
我屏住呼吸,鼓起勇氣按下按鍵。哇啊啊啊,我按了!可惡,怎麼樣都好了啦!我將早已被體溫弄暖的手機貼在耳邊。
冰冷無生命的電話鈴聲撼動著鼓膜。
一聲、兩聲……
明明才過了一點點時間,想掛斷電話的衝動就已經湧上心頭。
三聲、四聲……
『喂?』
心臓驚得用力一跳。但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我下定決心。「喂,是柏尾先生嗎?您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嗯,可以啊。怎麼了嗎?』
「那個,是關於姓氏那件事。」
『啊,你考慮過了嗎?』
我換了一隻手拿手機,將汗水弄濕的掌心朝運動服抹去。
然後吸一口氣。「我想,果然我也和媽媽一起改姓柏尾吧。」
『這樣啊。』
「我自己也考慮了很多,不過就算改了姓氏,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反而改姓之後會比較方便吧?再者,我也覺得柏尾這個姓很帥氣。啊哈,啊哈哈。」
『這樣啊。』
「哈哈……呃,所以,嗯,總之就是這樣,那就麻煩您了。不好意思拖了這麼久才回覆。」
以上。
就只是這麼一點小事而已。
化作言語根本不到一分鐘就能講完的事情,我卻苦惱了好幾天,旁徨無助、暴跳如雷,甚至還動手打人,一路上難看地跌跌撞撞。事到如今回首望去,真的很蠢。簡直沒有比這更遜的事情了。但是,這對我來說是件大事。我很煩惱,既痛苦、想逃走又想放聲大叫。我竭盡了自己的全力。
雖然我不認為有人可以理解——
『你煩惱了很久吧?』
我的心情就像是胃輕飄飄地往上浮起。
因為我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一時語塞。
必須說點什麼才行。繼續沉默不語的話,對方會以為他說對了。
「不,怎麼會呢,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
『是嗎?那就好。』
「嗯……」
『截至目前為止,周遭的人都一直強迫你做出重要的決定吧?依你這個年紀,我想一定會對你造成壓力吧?但是,即便有壓力,你也會假裝若無其事,不讓周遭的人擔心。』
「……不——」
『我一方面覺得你很獨立可靠,一方面也很擔心你是否在勉強自己,會不會獨自一個人承受太多而崩潰。當然,壽子小姐也很擔心你喔。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無時無刻都擔心著自己的獨生子。』
「…………」
『不過,你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鬆了一口氣呢。謝謝你。壽子小姐一定也很開心喔。』
「不,別這麼說……我才要謝謝您。那個,不好意思,好像有快遞來了。我先掛斷,之後再馬上重新打給您,能請您稍候一陣子嗎?真是抱歉。」
然後我慌慌張張地掛了電話。
當然,根本沒有什麼快遞。現在也不是快遞會來的時間。
我已經到達極限。
「唔!」
喂喂,這沒什麼好哭的吧?
但是,淚水就是涌了上來,我剋制不了。
一別腰垂下臉龐,淚水就滴滴答答地落在膝蓋的運動褲上。
「咕……嗚咕。」
哎喲喂,喂~快看啊。這裡有個今年就要二十三歲的魁梧大男人正躲在床舖一角哭哭啼啼呢。這算什麼啊。哈哈哈,快指著他嘲笑他吧。
「嗚嗚嗚。」
啊啊~真是夠了,「嗚嗚嗚」什麼啊。難道你是青春期的多愁善感玻璃心嗎?饒了我吧,真是難看到了極點。這副德行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看見啊。
但就算如此自我解嘲,淚水還是停不下來。
柏尾先生。
我並沒有佯裝若無其事。
也沒有感受到壓力。
大概……也不會因為承受太多而崩潰吧?
因為我始終認為消化這些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我認為這就是我的罪業。所以現階段,我還能繼續勉強下去。
只要有人打從心底真誠無偽地為我著想,我就很開心了。我也很高興有人由衷地擔心我。也很高興,我能夠實際地感受到這一點。我甚至心想,光憑如此我就能活下去。所以我哭了。
——為什麼明明有事,卻要說沒事呢?
我忽然想起了說過這一句話的女孩。
是啊。嗯。那時候的我絕對稱不上是沒事。
但是,果然,還是沒事。
只要還有人會對我這麼說,並擔心著我的話。
情感的波濤逐漸平復後,我緩緩地深呼吸。
鼻涕隨即流了下來。
我抽起面紙輕擤了擤鼻子,重新打電話之前,試著發聲:「啊——啊——」我非常仔細地檢查自己沒有鼻音以後,才再次撥打電話。
「喂,柏尾先生嗎?剛才突然掛斷,真是不好意思。」
『嗯。』
聽到他的聲音,我突然想,這個人該不會早就看穿了一切,知道我剛才其實在哭哭啼啼——不,知道了我的所有糾結與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