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母親大人。」
星期六,夏莉在天黑之前就回來,她不是找椋郎,而是找千姬談話。
「從今天開始,可以讓夏莉睡在母親大人的房間嗎?」
「欺?我是沒關係啦,應該說……夏莉你覺得那樣好嗎?」
「因為哥哥會在夏莉睡著的時候對夏莉惡作劇嘛。」
「喂———!……!椋郎,你這傢伙——」
「我、我才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惡作劇!?」
「不,那可不一定,而且夏莉又那麼可愛……」
解開誤會雖然費了一番工夫,不過由於那本來就是千姬要提出的事,夏莉既然主動開口,那也就省事多了。但是為什麼夏莉她會……?
不管怎麼說,多虧是這樣,椋郎才得以度過一個安穩的周末,睡眠不足也消除了,而且這麼,來他也能專心與自己體內快爆發的敵人戰鬥。
只不過戰況並不樂觀。
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是有其危險。
我究竟要怎樣才能戰勝這個強力的敵人……?
在找不出勝利方程式的情況之下,時間到了星期一,椋郎本以為夏莉當然會跟到學校,不過——猜錯了。
即使椋郎開始在玄關穿鞋了,夏莉仍站在玄關台階上不動。
椋郎起身轉過頭去,只見夏莉的嘴角綻開笑容。
「路上小心,哥哥。」
「……好。」
椋郎感到疑惑,不過還是決定不去想了。既然她不跟來,那自是最好不過。
「我走了。」
他打開玄關的門鎖,正要開門的時候,夏莉從身後叫住他。
「夏莉在這裡,哥哥會覺得困擾嗎?」
「為什麼那樣問——」
椋郎說到這裡就閉上了嘴,因為夏莉的表情格外嚴肅。她看起來好像為某事而苦惱,拚命地在找尋答案,就是那樣的表情。
「不會困擾啦,這個嘛……只要許多事你多懂事一點就好了。」
夏莉低下頭,臉上浮現些微的笑容。
「……哥哥真溫柔。」
為什麼說那種話?我明明一點也不溫柔。
走出家門,走在大樓的走廊上時,詩羽琉小跑步追了上來。
「早安,椋郎,咦?夏莉呢……?」
「她今天好像不跟來了。」
「咦……這樣啊。」
不知何故,詩羽琉似乎頗感失望。該不會她們一起去買東西後,感情就變得要好了吧?詩羽琉同學和夏莉嗎……?
在外面與麗會合後,她好像也對沒看到夏莉感到可疑,但在同時她似乎也放下心來。或許是這個緣故吧,今天早上的麗許久沒有這麼健談了。
「話說回來,提到江戶就想到。江戶前!說到江戶前就想到江戶前壽司!詩羽琉去過賣迴轉壽司的店嗎?」(譯註:這裡的江戶前是指東京灣所出產的新鮮魚貨。)
「嗯,我偶爾會去吃唷,難道小麗沒去過嗎?」
「其實別說是迴轉壽司了,我甚至從來沒踏進壽司店過。」
「……這、這樣啊。」
「唔喝,但是雖然只有一次,我也曾經吃過壽司喔!那是以前父親在超市買給我吃的!是裝在盒子里,打一折的折扣商品喔!」
「一、一折……?那真是……便宜呢。」
「因為是在打烊前,快過保存期限時買的嘛!」
椋郎忍不住說出「我想也是……」,而麗則是對他報以滿分以上的笑容。
「不過椋郎先生!那真的很好吃!自從那次之後,壽司就成為我最喜歡的食物了……!」
明明是令人聞之落淚的話,麗卻是興高采烈地說著。
雖然說已故之人的壞話並非好事,但麗的父親到底在想什麼呀……?
「這個嘛……我也不討厭啦……」
「壽、壽司很美味對吧,我也喜歡吃壽司。」
「因為那是日本人的心之所在嘛!那麼話題再回到迴轉壽司,詩羽琉!我想我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去吃——」
麗,所以說那麼悲慘的事,你別說得那麼乾脆好嗎?
你看詩羽琉同學也在困擾了啦。
「……應該不會沒機會吧?如果你方便的話,下次我們一起去如何?」
「不不!最近的我身無分文,想吃壽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椋郎與詩羽琉看著彼此的臉。麗到底是怎樣生活的呀?雖然感到很不可思議,不過總之她看起來是很有精神。
「而且那是父親買給我吃的壽司,對我而言那味道就是我心中的壽司!那樣就夠了!」
「……小麗……」
「雖然那已經是相當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我現在仍然記得很清楚。每當我快餓死的時候,我就會回想壽司的味道來撐過去!」
「………………」
「總之因為這樣,所以我一直都刻意不去多想,不過有一件事我無論如何都很好奇——所謂的迴轉壽司,究竟是什麼在迴轉呢?」
「呃,那是……」
詩羽琉臉上掛著僵硬的表情,嘗試用手勢形容某物通過自己前方的模樣。
「就是像這樣,壽司在動。」
「什、什麼……!?壽、壽、壽司會動嗎……!?」
「不是壽司本身在動喔,是一個叫皮帶輸送機的東西在動,壽司則是放在上面。」
「皮帶輸送機……!?聽起來像是很厲害的武器——該不會,壽司面臨了很重大的危機……!?」
「啊,所謂的皮帶輸送機,就是像平坦的手扶梯一樣——你知道走勤步道嗎?」
「詩羽琉同學,你要說的是移動步道……」
「我、我只是稍微口誤而已嘛!不是走動,是移動步道!」
「唔呣呣,對於移動步道,很遺憾我並沒有印象。不過手扶梯的話我就知道了,就是不是電梯的那一種吧!」
「沒錯沒錯,有時候想說的明明是手扶梯,卻會說成是電梯呢。」
「這麼說來,我先前一直把切蘿蔔誤以為是殺蘿蔔呢!」
「討厭啦,小麗。不可以殺掉蘿蔔啦,因為蘿蔔最重要就是新鮮度呀。」
「嗯……?可是被我們吃的時候,蘿蔔不是早就死掉了嗎?」
「咦?騙人?死掉了嗎?那蘿蔔到底是活到什麼時候呢?」
「慢著,詩羽琉。這是個意外困難的問題喔,我們必須慎重思考,找出答案才行!」
「沒錯,首先長在田裡的時候還——」
迴轉壽司哪裡去了?迴轉壽司呢?
在那之後直到抵達學校為止,詩羽琉與麗都一直認真地討論著關於蘿蔔的生與死的話題,但是最後依然沒有討論出結果。
※
午休時間,椋郎在廁所的洗臉台仔細地洗手的時候,突然微微感到一陣寒意。
他的目光離開手往鏡子看去,只見蝦夷井悠正倚靠著後面的牆壁而立。
「嗨,高夜。」
「……可以請你別來這裡嗎?」
「那要去哪裡才好呢?告訴我一個可以兩人獨處的地方吧。」
蝦夷井露出嘲諷的微笑,並以下流的眼神透過鏡子注視著椋郎,當然她一定是故意的吧。
可以兩人獨處的地方,如果回答我的房間怎樣?她可能真的會闖進我房間里來。以蝦夷井的個性,她真有可能那樣做。
「蝦夷井,只要說出你個人的見解就好,可以的話我想請問你——」
椋郎一邊用手帕擦著手,一邊改變了話題。
「你覺得他們有與你們為敵的覺悟嗎?」
「他們是指誰呢?」
想裝傻嗎?椋郎對她點了點頭。
「不能說就算了,因為你也有你的立場與義務吧。」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以自己的意志,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嗎?」
「誰知道呢。」
椋郎收起手帕,對著映在鏡中的蝦夷井小小嘲笑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你和有如浮萍的我不同吧?你一定有許多束縛牽絆吧。」
「唯一束縛我的就是——」
蝦夷井的臉色蒼白,那是一張面無表情,卻直給人異樣印象的臉孔。蝦夷井悠真正生氣時原來是這樣的表情啊。
「像這樣出生的事實。除此之外的事根本困不住我,我之所以逆來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