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落。
以下的部分算是後話吧。
大平老師對創造未來出版社施壓的理由,並不單純只是實琉的要求而已。
還因為該社是一間從事出版詐欺的惡質出版社。
那個名叫高橋的人,似乎試圖在周子面前表現出非常想幫忙出版的態度,藉此獲得信賴,然後設法自我們身上詐財。身為高中生的我並沒有什麼財富,但既然刻意問起了關於我父母親的事,或許是希望我能去說服他們吧。
創造未來出版社被警方介入調查後,已經停止營業。
其他就不可能有任何出版社會對出版我的小說有興趣了。
也就是說,引發那麼大的騷動,又害我丟盡了臉……
最後我還是無法出道為作家。
這實在太令人泄氣了。
我因為震驚而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這種結局真是糟糕透頂。人生果然無法如我所願……
與無法出道的我不同,黑羽仍舊按照預定將以翻譯家的姿態揚名於世。
「差距愈來愈遠了啊。」
「哥哥會追上來吧?我會等你的。」
黑羽沒有假情假意地安慰我,對我這麼說真是太讓人感激了。
附帶一提,周子則為了彌補我而拚命道歉,她還說「偶一生都隨兄長任意使用了」,宣布自己是『兄長的所有物』。
她的好意我也心領了。
再說一些關於周子的事吧。
周子雖然被爺爺禁止與我碰面,但還是頻繁地寄信或打電話過來,她說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排除萬難過來找我的。
周子依舊跟以前一樣,似乎沒有捨棄「創造新語言」的野心。
「兄長的小說就是未來。我的這種想法一輩子也不會改變。」
每次聊天她都要重複一遍。
周子對未來的志向並沒有輕言動搖。
我以前始終認為,這種抱負的根基是建築於對爺爺跟文化特區的反抗心上。
這個理論並不算錯,只不過事實上還有其他因素。
周子與我道別時,說了番讓人很意外的話——
……——
從『文化之塔』搭電梯下來的我們,目送周子離去。
大家包圍在她身旁。
「雖然很捨不得……不過兄長,我還是得回去了。」
遠處可以看見她爺爺所乘的車。
「對了,我可以跟父親與母親談論關於兄長的事嗎?」
「嗯。請幫我向他們問候吧。」
我的親生父母——
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呢?
「他們會把我的事告訴周子,搞不好是早就期待有這樣的發展哩。」
讓兒子與女兒碰面——以父母而言這種期望很自然吧。
然而,周子這時卻說了句讓我吃驚的話:
「不,兄長的事不是父親或母親告訴我的。」
「耶?總不會是你爺爺吧?」
「當然不是,祖父口裡是不可能吐出任何跟兄長有關的話題。」
「那……到底是誰?」
「這個嘛。」
周子露出回溯記憶的表情,如此回答道:
「是『神的使者』。」
我無言了。
「其實我——是受了『神的使者』啟發。」
據說周子幾年前在自家後院遭遇了神的使者。
神的使者告訴周子「你有個素未謀面的親爵哥」。周子嚇了一跳趕緊去質問父母,雙親只好坦承我的存在,周子也才會知道還有我這個哥哥。
「那,假使那位神的使者沒有現身呢?」
「我想我就不會知道兄長的事了吧。」
「神的使者,究竟是何方神聖?是人類嗎?」
「不,是一塊黑布。」
「布?」
「是呀!一塊會發出金黃色亮光的黑布。」
那是什麼?我大惑不解,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大家的反應也跟我類似,只有博士一人露出了大為動搖的表情。
「我說這位親妹妹……你真的看到那玩意兒了嗎?該不會是做夢吧?」
「絕對不是!那是現實!」
神的使者還進一步引導周子。
——日本的語言只是從他國借來的產物。
——應該要創造日本獨特的新語言。
——新的語言將稱霸世界。
周子似乎是受了神的啟發才會產生那種思想。
當初周子對我提了「據說時間旅行終於實現」這件事,好像也是從神的使者那得知的。
我聽到這——終於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之前周子話中所散發出的不自然之處,並不單純只是周子心底成見所產生的。
周子之所以會懷抱一定要創造新語言的夢想,鐵定有其他推手。
並不只是出於對爺爺與文化特區的叛逆心而已。
這麼說或許有點殘酷,但我還是得說——
周子罹患了對超自然現象的妄想症。
我做出如此的判斷。
與周子分手後,我們才得以將這個話題提出來討論。
「那女生腦袋果然不正常。」實琉如此表示。「與其說看到布,還不如說看到繩子比較好呢。」柚小姐也不當一回事地笑道。
大家都沒把周子的故事當真,只有博士一人露出嚴肅的表情。
「那些傢伙們來剄這個時代了嗎……親妹妹的思想可能已經被操控了……」
博士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來到這時代?誰來到這時代呢?」
「啊,沒事……」
老師則促狹地對慌張的博士問:
「該不會是——褲襪黨員吧?」
「!」
老師則以作家的職業病說出一個絲毫不輸給周子的幻想故事。
被金黃色光芒包裹的黑布——就是以前博士曾提過、卅八世紀的『褲襪黨員』。褲襪黨員並不是喜歡褲襪的人類,而是褲襪本身。
「就如同我們為了恢複歷史而返回廿一世紀般,未來的人跑來現在也不足為奇吧?舉例來說,假使銀小弟與親妹妹的邂逅有能力改變未來,褲襪黨員就只好回到現代,對親妹妹的人生進行干涉——」
原來如此……
這麼一想,妹背家祖傳之「十五歲以上的女子都必須穿黑色絲襪」的家訓就很可疑了。總不會是未來的褲襪黨員回到過去,影響了妹背家以後才產生這條家訓吧?
畢竟,如果家裡有很多褲襪,不是更容易隱藏身分嗎?
褲襪黨員就潛伏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暗地監視我們——
「不管你們有什麼企圖都趕快現出真面目吧!我不會讓你們為所欲為的!」
我忍不住對著黑羽穿的黑絲襪大叫道。
「我哪有什麼企圖啊……?」
「我不是針對你,是對它。」
我對準黑羽的大腿,一鼓作氣以指尖用力戳下去。
「呀啊!」
真沒想到她也會發出這麼可愛的尖叫聲。
這之後滿臉通紅的黑羽對我大發脾氣,話題也不了了之。
「真受不了,什麼褲襪黨黨員!別說傻話了好不好!?」
「哈哈哈,開個玩笑嘛。」
我當然不可能相信老師的故事。只是沉溺於當場的氣氛隨口胡歌一下未來罷了。不只是我,在場所有人——就連說出故事的老師自己——都不相信什麼卅八世紀的褲襪黨。
只有博士一人的表情很凝重,看來她鐵定又陷入關於觸手的長考了吧。
……——
「——那件事讓大家都嚇了一跳吧。」
「……是啊。」
「不過黑羽沒有認真吧?」
「嗯……」
深夜一點。
在黑羽的房間。
身著睡衣的黑羽正專心三思地進行翻譯作業。就算我找她講話也愛理不理。
看來我不該打擾她。
我翻閱起手邊的『文藝少女』。
這集『文藝少女』有妹妹文學的特別報導。上頭還刊載了大平老師與春賀老師的訪談。
在報導中春賀老師極力主張:在妹妹文學裡,『半夜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