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表 失察【阿爾瑪】
太陽落下山頭，密斯堤卡的首都利比利亞也開始點起了零星的燈火。夜幕低垂，空氣中湧起了霧，讓整座城市像足被施了魔法一般，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色面紗。
列尼伍斯和雅希蘿回到房問時，阿爾瑪還在被窩中。
「喂、喂，阿爾瑪還沒起床啊?」
列尼伍斯朝房內的妮娃問道。
「咦，啊，嗯，他可能很累吧，哈哈……」
妮娃紅著臉替阿爾瑪辯解。
阿爾瑪的確非常疲累，而造成這個狀況的正是妮娃本人。
妮娃深自反省著剛才的事。
阿爾瑪會怎麼看待自己呢?雖說是聖神官，但骨子裡還是黑暗精靈——他會這樣鄙視自己嗎?
沒想到自己不但搞錯了床，還把阿爾瑪錯當成卡納克。而且竟然把自己對卡納克的愛意，用身體確確實實地傳達給了阿爾瑪。
妮娃心想，要是可以的話，希望阿爾瑪永遠不要醒來……
「喂，阿爾瑪，起床了!工作時間到了!」
列尼伍斯只是對阿爾瑪這麼說，阿爾瑪便非常乾脆地坐了起來。
「喔，已經這麼晚啦，抱歉……」
阿爾瑪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呵欠。聽見阿爾瑪的聲音，妮娃驚慌得連手中的魔杖都差點掉落，臉也漲紅了起來。
「怎麼了嗎?你的臉好紅喔。」
雙肩上坐著草人的雅希蘿，來到妮娃的面前。
「哈哇哇、沒、沒什麼!」
但她的態度看起來分明就是有問題。
此時，出聲解救妮娃的，竟是個令人意外的人物。
「雅希蘿，妮娃說沒事就是沒事。不要給大人找麻煩。」
是一邊搔著頭，同時看起來還很困的阿爾瑪。雅希蘿雖然歪頭表示不解，但仍乖乖地回答「是——」，接著坐在房問角落的椅子上，開始彈奏起了弦弓。
「妮娃，今天晚上要集中精神喔。畢竟為了晚上的工作，我們都先睡過了。」
阿爾瑪平淡至極地說。
「嗯、嗯。」
妮娃無法直視阿爾瑪的眼睛。
之後，四人在一樓的酒吧用餐。或許是因為起霧的關係吧，這天酒吧里的客人較多；又多虧了雅希蘿彈奏著弦弓，在二芳唱歌跳舞的緣故，酒吧瀰漫著許久不見的熱鬧氣氛。妮娃一邊啜飲著葡萄酒，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阿爾瑪。雖說是睡昏頭了，但她還記得當時留下的觸感。
「好痛……」
不僅睡昏頭，還嗯死不死地把阿爾瑪當成了卡納克……光是用想的，就難為情得全身像是正在燃燒般地發燙。
阿爾瑪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絕對不可以再發生這種事了——妮娃在心底悄悄立誓，將痛楚連同葡萄酒一飲而盡。而在妮娃的身邊，則有一個佯裝平靜，但內心其實波濤洶湧的男人。
就是阿爾瑪。他趁隙偷窺著眼眶潮濕，將葡萄酒一飲而盡的妮娃。阿爾瑪其實也一樣，始終難以將那天在床上的時光，從腦海中拋開。
妮娃柔軟的胸部、亮澤的嘴唇、溫暖又芳香的肌膚。
他從沒想過妮娃的身體竟然這麼美麗。
（原來那就是所謂的女人啊……）
他喝下啤酒，想起一名因為女人而自毀前程的夥伴。
留西歐法庫爾是一個販售情資的盜賊公會。他們所掌握的情資，都是會員們不顧自身安危，透過勇氣、智慧以及最高的技術所獲得的珍貴資產。
然而，過去曾有位盜賊夥伴，因為沉迷女色，而不小心泄漏了重大的情報。當然，那名盜賊從此之後便消失了，但阿爾瑪卻非常激烈地批評這種因為女色而泄漏情資的事，實在有辱留西歐法庫爾的顏面。
（要是順著當時的狀況繼續發展下去，結果被妮娃用巧妙的言語套出重要的情資，該怎麼辦?）
突然間，一陣寒意竄過阿爾瑪的背脊。阿爾瑪再喝了兩口啤酒，接用斜眼望向利用花言巧語從圖書館女館員那裡問出情報的列尼伍斯。
（找個時問向這傢伙請教一下好了。）
對阿爾瑪的心嗯渾然不知的列尼伍斯，正在為賣力表演唱歌跳舞的雅希蘿獻上喝采。
用完餐後，四人便回到了房裡。
「啊——好久沒吃過這麼快樂的一頓飯了呢，雅希蘿。」
聽見列尼伍斯這麼說，雅希蘿難為情地「嘿嘿嘿」地笑著。
「人群、香煙的煙霧、酒的味道、歌曲——酒吧就必須要這樣嘛，是不是呀，阿爾瑪?」
阿爾瑪突然被這麼一問，心裡不禁慌亂。
「喔，對啊，沒錯。我也喜歡熱鬧一點。」
話雖如此，但阿爾瑪仍毫無破綻地回答。列尼伍斯和雅希蘿坐在床緣，阿爾瑪和妮娃則面對面坐在桌子兩側的椅子上。
「那，你們今天有什麼收穫嗎?」
阿爾瑪問道。列尼伍斯說：
「嗯，本來還以為情報大致都已經被榨乾了呢，不過我今天得到的消息，應該還算有用吧。」
「什麼啊，不要賣關子，快說啦。」•
列尼伍斯把臉湊近阿爾瑪。
「從圖書館六樓通往七樓的樓梯，似乎有三個喔。」
這個資訊意外地重要。
「喔，三個……那就是之前提到的魔法嗎?」
「沒錯，其中的兩個是假的，真正能通往七樓的樓梯只有一個。」
「嘖，真是麻煩。」
「據說要是爬上了假的樓梯，就會被丟到外面去——而且不是普通的外面，而是與高度與六樓相同的戶外。」阿爾瑪和妮娃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氣。「當然，是沒有地方抓，也沒有地方踩的半空中。要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的話……」假如真的走錯了樓梯，因為妮娃的身體並不在那裡，因此只要解除魔法就好。可是對於實際在現場的阿爾瑪來說，可就非同小可了。「咦?還滿有趣的嘛。」阿爾瑪用握拳的手「啪」地擊在另一隻手的掌心，將目光轉向妮娃。「妮娃，一切都靠你了，你可別搞砸啊!」妮娃驚訝地望著阿爾瑪，接著……臉紅了起來。「啊啊哇啊哇，我知道啦。」妮娃手足無措地趕緊栘開視線。果然還是無法像阿爾瑪那樣若無其事。雅希蘿看見兩人的互動，拋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欽，阿爾瑪和妮娃，你們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啊?」阿爾瑪丟下簡直快要沸騰的妮娃，代表答道：「對啊，確實有。有一件超棒的好事……啊哈哈!」下一瞬間，阿爾瑪的左臉頰便吃了一記妮娃的拳頭!
「阿、阿、阿爾瑪這個笨蛋!」
結果是阿爾瑪被妮娃痛扁了一頓。
當天深夜。
列尼伍斯坐在因為白天太累而已經入眠的雅希蘿身邊。蠟燭搖曳的火光，照亮了還醒著的三人。阿爾瑪揉著紅腫的臉頰，坐在椅子上，等妮娃準備好。
「那我要開始啰。」
聽見妮娃這麼說，阿爾瑪和列尼伍斯帶著緊張的神色頷首。妮娃將瑪納注入魔杖——這是奧麗維亞女王所賞賜，上面鑲著藍色寶石，過去優莉葉曾經使用過的魔杖，接著在地板上描繪出魔法陣。
畫完魔法陣之後，她便開始吟唱咒語。
「召喚魔法!」
「砰」的一聲，一隻小小的灰色老鼠便出現在魔法陣的中央。
妮娃的手沒有停下，繼續在空中畫出魔法陣。
「心靈轉移魔法!」
飄浮在空中的魔法陣一分為二，一個貼上妮娃的身體，另一個則是縮小後，貼在剛才召喚出來的老鼠身上。
「喔！」
阿爾瑪趕忙接住妮娃搖晃倒下的身體。
「準備好啰，阿爾瑪。」
發出聲音的不是妮娃的身體，而是老鼠。
「哇，好方便喔。」
阿爾瑪抱起癱軟無力的妮娃的身體，讓她躺在床上。
「雖然很方便，可是力氣也變得和老鼠一樣了。要是被貓發現，可就危險了呢。」
阿爾瑪原本只想到身體變小後，便能輕鬆地完成任務；不過聽到妮娃的話後，便立刻改觀。
因為身體變小的同時，遭遇到的危險也會隨之倍增。
「那麼，你們兩個都要小心點喔。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的。」
列尼伍斯對阿爾瑪以及變成老鼠的妮娃說。妮娃噠噠噠地順著阿爾瑪的身體往上爬，爬到了他的頭頂上。
「我會加油的，列尼伍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