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冊 西域烽煙 第四十八章 盛唐第一……王忠嗣

達扎路恭整個人縮在一個三人懷抱的樹墩下假寐,靜候著戰機的到來。

固然他們糧草即將告馨,他也不打算冒然進兵。

對於王忠嗣這個無名小卒,他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不將王忠嗣誘出營地,他絕不進攻。

樹葉的沙沙聲越來越響,風颳得越來越大,達扎路恭的心碰、碰、碰……好象要從腔子里蹦出來似的。

誘餌已經設下,足足一千五百先鋒營。

這個誘餌對於好戰成性的王忠嗣來說,足夠吸引人。

只是一直到現在,王忠嗣還沒有上鉤。

難免讓達扎路恭心中忐忑,難得的太陽已經升上了當空,要是在西下而去,這一次的奇襲,怕是要半途而廢了。

眼瞧著日光往西邊傾斜,東北方向塵土徐徐升起。

達扎路恭難掩心中激動:王忠嗣終於上鉤了。

這廝固然精於兵事,身懷用兵之法,但骨子裡終究是一個好戰的武夫。

這天下貓兒,哪有不吃腥的道理。

達扎路恭抽出腰間的彎刀,重重的插進了樹榦,藉助寶刀的韌性,爬上了樹梢,躲在樹葉叢中,極目眺望。

敵人在他的視野中逐漸清晰,對方人影綽綽,細細數來,有五百兵士。

看他們士卒行軍時步調一致,塵土條條升起,清而不亂,顯然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

能帶出這樣的兵士,王忠嗣果然不凡。

在心底達扎路恭又高看了王忠嗣一眼。

突然遠處一人,吸引了達扎路恭的注意力。

他沖在最前頭,騎著一匹猩紅的戰馬,身上卻穿著一身白色的亮銀甲,尤其是他背後飛揚的白色長袍,讓達扎路恭覺得特別刺眼。

正是子亭守捉王忠嗣。

一般而言,戰場上極少有人穿白袍騎紅馬的,太過顯眼,死得快。

但是換句話說,有膽子穿白袍騎紅馬的大將,通常對自己的勇武有著足夠的自信。

在達扎路恭的印象中,就聽他父親說過一人。

大唐的白袍戰將……薛仁貴!

大非川之戰,大唐是敗了。

但是薛仁貴任是憑藉孤軍,憑藉自身的蓋世武勇,逼得他們吐蕃議和。

說道當年薛仁貴的英姿,達扎路恭甚至能夠察覺自己父親的語氣有著那麼一點點的顫抖。

哪怕時隔數十年,一樣如此。

但就算是薛仁貴,也是白馬白袍,沒有猖狂到兩者皆有。

對於那一身白袍戰甲,達扎路恭莫名覺得特別刺眼,心底忍不住想到:「待我將你擒住,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這身白袍。」

靜靜的目送王忠嗣離去,達扎路恭為了安全起見,又等候了半個時辰,終於按耐不住激動之心,將兵馬聚集起來,先與副將坎皮恩頒布了作戰命令。

「這一戰的關鍵就是搶佔對方的糧草大營,我自率五千兵士,去攻佔這糧草大營。坎皮恩,我給你一萬兵,你從正面進攻子亭守捉,給我吸引唐軍左營右營的注意,務必要阻擋住他們對糧草大營的支援,堅持到我軍打破糧草大營,在雙方并力,一起踹了子亭守捉。」

依照坎皮恩的打法,直接一口氣將糧草大營霸佔了,然後在反過來吃了左營右營。

他們是奇襲之兵,又佔據絕對的兵力優勢,何須如此麻煩?

但是達扎路恭借用吐谷渾反叛的契機,已經樹立了自己的威信地位,不敢多言,一口應諾。

達扎路恭不但嚴謹的下達這命令,還慎重的做起了戰前動員。

「相信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一件事情,我們的糧食沒了。此來我只給你們發放十日口糧,今天是第九日。胃口大的,怕是已經吃光,胃口小的,最多不過維持一兩日,根本不足以維持生計。」

「但我要告訴你們的不是壞消息,就在我們的不遠處,唐軍的糧草庫等著我們,他們只有三千人防守,而我們一萬五千,數量是他們的五倍。」

「想想唐軍的可恨,想想多年前他們在我們的河西九曲造成的殺戮,想想這些年他們如何欺負邊境牧民的。這累累血仇,如今我們今天有機會殺他們的人,搶他們的糧,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士兵們一陣騷動,要不是他們久經訓練,只怕已經高呼出聲將唐軍都驚動了。

「出發!」

午時已過,這大冬天極為難得的日光照得子亭守捉三個軍營暖洋洋的,唐軍的營盤似乎有些鬆懈。

營地中有諸多人挑著水桶,端著堆積如山的盆盆罐罐,往水源處清洗,顯然是因為吃了午餐,防務有些懈怠。

「殺啊!」

全部一萬多戰士忽然齊聲暴喝。

最先進攻的理所當然的是坎皮恩,這位吐蕃猛將,雙手甩動著流星錘,宛如一匹脫韁的奔馬,直接沖向了子亭守捉的左營。

營門口有拒馬阻攔者,坎皮恩手中的流星錘猛的一甩,拒馬的尖角居然直接爆開,讓他一鎚子打平了。

一個箭步,坎皮恩踩在斷了的拒馬尖上,大鳥一般越過營門。

唐軍營前崗哨也就二十幾來人,聽到那天崩地裂似的吶喊,他們當場驚得呆立原地。

但他們訓練有素,經過短暫的混亂,在幾乎忽略不計的瞬間,做出了相對的反應。

警鐘在第一時間敲響,附近的兵士已經持拿各自的兵器殺出來迎敵。

達扎路恭幾乎在同一時間對著唐軍糧草大營展開了攻擊。

他的運氣不錯,糧草大營也是輜重存放之處。

後勤兵士將左右營吃剩下的食物,還有洗漱的碗盤都往大營這邊運來,營門全無防備。

達扎路恭眼中閃過一絲狂喜,毫不猶豫的趁勢殺入。

達扎路恭指揮著三個縱隊,九百長矛手沖在最前端,就象發狂的蠻牛,平端著矛槍大步向前突刺。

顯然後營的唐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遭受襲擊,一個個後勤兵士連武器都沒有,一鬨而散,分別高呼著跑向個個營盤找兵器了。

達扎路恭不理會這些兵卒,自往最中心的糧倉衝去。

唯有事先佔據糧倉,他們才能繼續往沙州突進。

「只取糧草,降者不殺!」

達扎路恭高聲喊著,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衝到了糧倉。

似乎順利的有些過頭。

達扎路恭心底突現警惕,鼻中忽然問道了焦油的味道,眼中露出了一絲驚懼。

長長的號角聲隨即響起,只聽「轟」地一聲巨響,濃煙隨風湧現,周邊所有的糧倉全部燃起。

烈焰已沖霄而起!

……

看著望著大火,王忠嗣不禁有一種詭計得逞的快感。

他不得不承認,對手很有本事,直擊他心底最薄弱的地方。

一千五百前部軍,誘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達扎路恭險些就要得逞了。

王忠嗣當真動了出擊將吐蕃軍吃掉的心思,但在他考慮出擊的前夕,發現了一個反常的情況。

斑頭雁少了很多!

斑頭雁是這附近最常見的鳥類,在春夏之際,草地上山林中有著數之不盡的斑頭雁。

斑頭雁的叫聲高昂,極為動聽,與子亭守捉的兵士比鄰而居。

只可惜這位鄰居認生,不願意與他們接觸。

但是一到冬季,斑頭雁會大膽的飛來人多的軍營覓食。

因為大多的斑頭雁已經南遷避冬,少量落單掉隊的鳥兒無以為繼,只能飛到軍營尋找食物。

王忠嗣的坐騎胭脂是罕見的良駒,吃的都是上等的精糧。

經常有鳥類到胭脂的馬槽附近求食。

胭脂大氣,不在乎一兩顆米穀玉米,以至於各種鳥類時常光顧,以斑頭雁居多。

王忠嗣每每給胭脂餵食的時候,都會驚走一眾鳥群。

尤其是斑頭雁會發出高昂的聲音。

可最近幾日斑頭雁沒有了,來覓食的鳥兒也少了很多。

王忠嗣頓覺反常,聯想到吐蕃軍這個時候出兵,還有那誘餌。

聯合上下種種,王忠嗣做了兩手準備。

要是有的來襲,他們的目標必然是糧庫。

就算王忠嗣不知道吐蕃兵是用什麼手段從天而降的,能夠肯定一點,糧食一定不多。

沒有人能夠做到攜帶大量軍事物資還能隱蔽行蹤。

故而王忠嗣暗中轉移了糧草,布置下了陷阱埋伏,請君入甕。

若真有詐,則敵人中計,要是多心,也不順損失什麼。

他一樣可以去將那一千五百的吐蕃前部軍吃了。

結果顯然!

一拉韁繩,王忠嗣手中的方天畫戟遙遙一指。

五百精騎轟然而動。

他們奔襲如飛,頃刻間已經殺到了子亭守捉。

見左右營的兵士苦苦支撐,王忠嗣眼中閃著一絲溫怒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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