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冊 公孫斬龍 第一百一十章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僕固懷恩授命之後一揮手,三百甲士一併上馬,他們以錐形陣勢將李隆基的御輦圍在了中間,陳玄禮率領的龍武軍位於其後,徐徐出了上陽宮。

裴旻則騎著辛巴,位於御輦的右側跟著一併行走。

看著僕固懷恩麾下的騎兵表現,裴旻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位來至於鐵勒的名將,已經展現出了自身的練兵水平。

三百重甲騎兵當先開路,每走一步,身上的衣甲的摩擦聲與馬蹄踏地的重響,便如打鼓一般,聲勢十足。

在御輦里的李隆基與文武百官見這一幕,無不是暗自驚嘆震撼。

重甲騎兵也只有貞觀時期才擁有過,李治朝的前期有貞觀朝遺留下來的,但很快就消失在歷史的潮流了。

至於武周朝,退步的連騎兵都無馬可騎,需要用騾馬代替。

現在唐朝竟然擁有一支如此氣勢的重甲騎兵,讓他們所有人腰杆子都不由自主的直了一些。

以至於個別文臣眼睛都紅了,暗自嘀咕,他們掌控的南衙禁軍都找不出一支像樣的重甲騎兵,裴旻一個外臣,一個邊帥,竟然擁有比中央更強悍的軍士,不免暗自議論。

聽著這些議論的宋璟、張說立刻就制止了這種可笑的言論。

他們知道禁軍之弱,根本不就在裝備,而是在人在將。

募兵制推行之初,所有勇悍兵卒皆補充禁軍所需,所有精鍊鎧甲,皆以禁軍為先!

神策軍吃的都是中央軍剩下的,結果呢?

神策軍神威赫赫,鎮邊第一軍的威名暴於南北。

而現在的中央軍?

不提也罷!

大唐缺馬嘛?

不缺!

渭南軍馬場穩如泰山,河西九曲軍馬場已經馴養了十三萬匹戰馬,加上涼州軍馬場,朔方軍馬場,燕雲軍馬場……

現在的大唐固然比不上貞觀朝擁有可怕的七十五萬軍馬,卻也有三十萬之數。

朝廷財政目前亦無壓力,甲騎具裝拿得出來。

組建重騎兵,又有何難?

只是花費了心力財力,養一支美名為重甲騎兵,卻上不了戰場的花架子,又有何用?

王毛仲、陳玄禮之流,無能中庸,但是他們文官論及軍事水平,真的就比他們強?

文人並非不能領兵,但是真正如狄仁傑這樣既能領兵治軍,又能治國安邦的文人,又有幾個?

宋璟、張說對此早已看透,中央軍的治理在於治將,而不是治兵。

將不治,給再多的裝備軍餉,一樣無濟於事。

因羨慕裴旻握有的力量,而削弱大唐邊防,是最愚蠢的事情。

個別有異議的文臣,見宋璟、張說同時表態,一個個都不敢再說。

至於李隆基全無這個顧慮。

心大,是他最大的優點與短處。

在他眼裡,邊軍也是大唐的軍隊,也是他李隆基的部下,跟中央禁軍的性質是完全一樣的。

無分彼此!

他敢給裴旻這個權力,除了對裴旻有足夠的信心以外,自是因為他還懷有足夠的自信,自信自己能夠鎮的住裴旻。

就如歷史上他一直相信自己能夠震懾住安祿山一樣。

有他在,安祿山就不敢有異心。

謎一樣的自信!

「靜遠!」

李隆基拉開了車簾,笑盈盈的道:「無怪你有如此底氣,這三百身披甲騎具裝的騎兵,當真是威風了得。」

裴旻了解這位李家三郎的脾性,也不謙虛道:「這些兵士都是臣為陛下訓練的悍勇之士,讓他們在戰場上衝擊十倍於己的都不眨眼。護衛陛下這等榮耀之事,他們一個個的都與有榮焉,士氣高漲,三百足可匹敵三千。」

反正拍馬屁不犯法,裴旻也專挑好聽的說。

其實是隴右軍訓練有素。

裴旻從不吝嗇軍事演習。

很多人以為軍事演習是作秀,但是在沒有仗打的情況下,演習是唯一能夠大幅度提升作戰經驗的方法。

或許十次演習比不上一次實戰,但經歷過十次演習的兵士,在戰場上的表現,絕對要比存新兵蛋子強上不少。

何況僕固懷恩的這支重騎兵是上過戰場,經受過生與死的考驗。

而且裴旻選的是重騎兵里最精銳的三百人。

這樣的勁旅可以在任何情況下投入戰鬥,讓他們裝裝逼,耍耍威風,保護一個幾乎不可能遇襲的人,實在是太輕鬆了。

與僕固懷恩而言,根本算不上考驗。

反倒是裴旻讓他們練習夜間行軍,從隴右到洛陽,晝伏夜行,同時不得傷民擾民難度更大一些。

李隆基聽了很是滿意,道:「這個領頭的將軍叫什麼?昨天我去軍營巡視了番,發現靜遠治軍,有周亞夫之風。那位將軍,給了朕很深的印象。當時所有兵士都睡去了,他一個人在營地里研讀兵書,很是認真。朕不想吵著那些睡著的兵士,也沒有進去。」

裴旻道:「他叫僕固懷恩,確實是一員非常可靠的悍將,驍勇忠義,對我大唐忠心耿耿。雖是鐵勒人,但論及忠心,不亞於貞觀時期的契苾何力大將軍。」

李隆基不住的點頭道:「只要是真心效力我大唐,都是我大唐將軍,哪有鐵勒不鐵勒之分。回頭替朕好好嘉獎他……」

「是!」裴旻響起僕固懷恩歷史上的命運,想著要是僕固懷恩遇到的是李隆基,絕對不會上演那樣的悲劇。

李隆基道:「還有,為了不擾民,靜遠也未免太苛刻了!讓將士晝伏夜行,還給他們規定時間,有些不近人情啊!看著一個個大白天鼾聲如雷的將士,朕都心疼他們。」

裴旻道:「臣也是順便考驗他們夜行的本事,就如與突厥一戰的橫穿沙漠。征戰之事,瞬息萬變,終有深夜行軍的時候。要是他們沒有這個本事,就有可能受制於敵,甚至把握不住稍縱即逝的戰機。作戰這方面,將帥兵是相輔相成的,帥統籌全局,負責擬定戰略,研究作戰計畫。將則是實行作戰計畫,根據戰局的變故而調整作戰計畫,而兵士是最後的參與者。他們越強,將帥的底氣就越足,手段也就越多。」

「不怕實話跟陛下說,很多人吹噓臣用兵天馬行空,其實跟臣沒有半分關係,都是這些兵卒的功勞。是他們擁有超凡的能力,臣才敢出那樣的計策。」

李隆基政治用人手段過硬,但對於軍事,那就是一個二傻子,歷史上就給楊國忠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裴旻說的頭頭是道,他聽得雲里霧裡的,卻也聽明白了關鍵,笑道:「說來說去,你還不是在誇自己會練兵?」

裴旻「嘿嘿」一笑道:「讓陛下看穿了,臣也就這點本事。」

李隆基道:「你的能耐,朕豈能不知,有你在,朕西北方無憂,睡覺都睡得踏實!」

一路東行去,這封禪的隊伍想要完全不擾民是不可能的。

裴旻採用的是錯峰用道以及分流用路的方法。

其實也就是仿照了後世的紅綠燈,不強行封堵官道,而是一段段的空開官道,讓李隆基一行經過的時候,不受任何威脅。

這樣能夠最大限度的不干涉百姓的正常生活,還護衛住了李隆基的安全。

一路暢通無阻,花費了二十一日。

李隆基站在泰山腳下,眺望高聳入雲的五嶽之首,天下第一山,對左右的文武帶著幾分感慨的道:「朕這一次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他說的自然是裴旻一路上的安排。

相比王毛仲的聲勢浩大,殫精竭慮,日夜操勞。為了充場面,甚至不惜一切的拉攏江湖人;為了護衛安全,動用三萬兵士,一路上還堅壁清野……

而裴旻遊玩睡覺,跟已婚婦女聊聊天,陪四歲幼女遊街,同小姨子練劍,實在不要太輕鬆。

這差距不言而喻,但是結果卻是天囊之別。

無所事事的裴旻,將事情乾的甩王毛仲好幾條街。

張說附和道:「真正的能人是將複雜的事情簡單處理,而愚昧之徒卻是將簡單的事情複雜處理,將自己繞暈了。這一點裴公確實是我等楷模,值得臣等學習。」

封禪的儀式很繁雜,但這些都是李隆基跟張說、王晙的事情。

李隆基是首獻,張說負責亞獻而王晙負責終獻。

本來終獻是留給裴旻的,但是裴旻再次拒絕了。

亞獻他都不稀罕,何況是終獻?

不過他也沒有得閑,李隆基特許他佩劍護衛左右,全程陪同相護。

因為登泰山的時候,為了避免驚擾鬼神,是不允許重兵護衛的。

在兵少的情況下,裴旻不在身旁,李隆基缺乏安全感。

天空似乎有些不作美,在封禪的前四日。

二月的天,這齊魯大地突然下起了大雪。

裴旻察覺了異樣,走出了房間,看著天象,根據裴行儉流傳下來的陰陽五行、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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