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冊 洮州奠基 第十一章 恩威並施,治理洮州

彭家有今日的地位,靠的是聲望。

聲望這東西無形無質,但是不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有妙不可言的作用。

一個家族能夠盛行繁衍下來,聲望必不可少。有了聲望,才有家族向心力。這隻要人心所向,即便族中沒有鎮得住的官宦大員,一樣能夠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彭家人遍布隴右的各行各業,其中不乏地方豪紳跟商賈。他們借著彭家的聲望,取得了在各方面取得便利,從而壯大自己。自己強大的了再來反哺家族,雙方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他們相互幫助,相互扶持,組成一股無形的力量,令得外人對於他們彭家敬畏,而彭家人也對於自己身在彭家而自豪。

不只是彭家,就連高高在上的五姓世家都是如此。

為什麼五姓世家在早年能夠如此牛氣?

便是因為他們有著無與倫比的聲望,是士林中人人敬仰的存在。

沒有了聲望的世家,就如劉禹錫《烏衣巷》里的詩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王家謝家,昔日是何等榮光,一旦名望不再,與尋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如今彭家討說法的局面,硬生生給裴旻逼成了彭家的聲討大會,一宗宗家族裡不為人知的醜事,逐一揭露了出來。

以後在隴右有人提起彭家,想到的不是遍布隴右的家族,而是一樁樁笑柄,有的只是臭名。

一個只有臭名的家族,焉有立足之地?

事實也是如此,今日事情傳揚開來。諸多彭家人紛紛脫離彭家,不願受到牽累。那些原本與彭家交好的也紛紛斷絕了往來。導致彭家子孫,想要娶親都困難重重。隴右最大姓氏家族江河直下,奔向了沒落。

彭老太公看著不遠處的裴旻,眼中有著驚懼恨意,想著彭家的前景,悲痛得竟然氣絕了。

府衙暗處的顧新,看著指揮若定的裴旻,眼中只有敬服之意:今日之事,他處理的問心無愧,彭老太公強行逼迫干涉,卻讓他無計可施。他不好出面,怕激化事態,只能在一旁苦思應對之法。

作為「局外人」,顧新比誰都看的清楚明白,從一開始彭家就陷入裴旻的布局中了。

裴旻對於彭家的事情真的一無所知?

他當然知道,只是事態就如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分辨不出真理何在。

裴旻故意裝作不知事情緣由,另闢蹊徑,從彭家人妨礙政令入手,強行打破了僵局。

顧新思量著那一步步的謀划算計,以另外一種方式,逼出了實情,手段的凌厲高明,實在了不得。

想著洮州的困局,在看裴旻的手段,顧新心中燃起希望:也許他這能護住洮州這一畝三分地。

「我們都是受了彭老的蠱惑,裴刺史宅心仁厚,饒過我們這次吧。」

「都是老傢伙的錯……」

「是彭老蠱惑……」

一個個彭家人見大勢已去,強行甩鍋,意圖置身事外。

裴旻看著一個個意圖脫罪人的嘴臉,比起彭老太公為了家族顛倒黑白的無恥,他們這些風吹兩面倒的人,更加令人不齒。

裴旻毫不容情的道:「無知不是犯罪的理由,更不是借口。所有人不論男女老幼,一併收入監牢聽候發落。參與囤積糧食,意圖發國難財的參與者,皆押入死牢,家人不得探望。」

眾人見裴旻杖打彭家人由不自足,還要將所有人關進大牢,甚至死牢,令法嚴峻,心下無不凜然。

裴旻見周邊已經聚集著諸多前來求食的百姓,高聲道:「顧長史何在?」

顧新見裴旻叫他,匆匆忙忙的由暗處跑來,道:「卑職在!」

裴旻道:「你立刻擬定公文,從明日起,取消發放吃食……」他這話音一落,顧新臉色莫名一變。

周邊百姓大多都空著肚子,等著洮州府衙發放食物,解決溫飽。聽到這話,憤怒的叫囔起來。

裴旻對於周邊百姓的抗議無動於衷,繼續高聲道:「與洮州尋二十處要道,依照家中戶籍人口,發放十日面糧,人人有份,每隔十日,領取一次。」

瞬間!

憤怒的叫囔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的歡呼雀躍。

激動的百姓紛紛跪下膜拜:

「謝裴刺史!」

「裴刺史萬歲!」

「裴刺史好官好人吶!」

各種激動的呼喊聲,連片傳來。

裴旻瞬間慶幸自己身在唐朝,不然就憑這「萬歲」,足以讓他政治前途堪憂了。「萬歲」是在宋朝才成為皇帝的代名詞的,再此之前,高呼萬歲,以表感激,並非僭越。

裴旻揮手示意道:「這並非是旻的功勞,是陛下體恤,你們要謝,謝陛下才是!」

「陛下萬歲」的聲音也隨即而來。

杜賓客看著裴旻來到這洮州不過短短的個把時辰,已經收到了洮州民心,目瞪口呆之餘,心中自是萬分不解。他自問做得並不比裴旻差,自繼任洮州刺史以來,州內並未有餓死的百姓。

哪怕是因為糧食短缺,也勉力維持州內穩定,自己嘔心瀝血竟然比不上裴旻這短短的幾句話?

他卻不知一樣的結果,處理方式不同,會有不同的效果。

杜賓客確實做的不錯,天天安排府衙為百姓做飯,解決百姓溫飽。但是百姓領情之餘,卻解決不了他們心中的不安。他們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會沒飯吃,什麼時候,朝廷會斷了他們的糧食。

而裴旻這直接發放十天米糧,讓他們自己處理等於是給他們一個定心丸,讓他們實實在在的看見家中存有餘糧,而不是每天等著朝廷的施捨。

這微末的細節,看似相差不多,實際上是失之毫釐,謬之千里。

顧新看著裴旻短時間內恩威並施,心底敬重越盛,領命去了。

經過今日一事,裴旻的雷霆手段不脛而走。

不可一世的彭家都讓他整治的半身不遂,何況是其他人?

百姓安心,懷有偷雞心思的豪紳,也收了心思,不敢妄動。

尤其是審判結果下來,所有參與屯糧發國難財的人,不管是有心無意,只要涉入其中,一併重罰處死,只震的別有用心的宵小聞名生畏。

接下來的幾天,裴旻正式接過洮州刺史的位子,處理洮州事物。

他陸續接見了洮州境內三縣一十一村的縣令、里正,了解他們地方上的情況。

其實他親自來過洮州,做過實地考察,對於洮州的情況,不說瞭若指掌,也是知之甚詳。縣令、里正想要瞞他,卻瞞不住。

如實描述的,情形再如何惡劣都能接受,意圖欺上瞞下的,裴旻不跟他們客氣,直接罷黜他們的職位,讓能者居之。

裴旻沒有任命官員的權力,但卻有罷黜官員,任命代理官員的權力。

以李隆基目前對洮州的重視,只要裴旻將情況細說,代理官員轉正也是一封旨意的事情。

再對洮州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後,裴旻再一次將三縣一十一村的第一把手請到洮州。

看著在堂下正襟危坐的縣令、里正,裴旻微微點了點頭:許是自己對付彭家的雷霆手段已經傳揚出去,所有官員面對他都不會因為他的年紀而有半點輕視,皆慎重以待。

「今日召你們來,是商討洮州以後發展的問題。」裴旻高坐案首,掃視了顧新以及諸多的縣令、里正道:「根據統計,洮州現有五千七百戶,人口三萬三千零二十一人。在我的記憶里,洮州很多年前是中州。戶滿三萬已上為上州,二萬已上為中州。也就是說,洮州現在只有原來的三四成人口。人力是發展之本,流失了如此多的人力,難怪洮州的情形每況愈下。」

「針對洮州的發展,我提幾點意見。第一、陛下已經給了免稅三年的許可,我們要好好把握這免稅的機會,吸引流失人員回鄉,吸引外人百姓喬遷居住以及商人的來訪,增加境內的繁榮。」

「第二、洮州只有三萬三千零二十一人,卻分成將三縣一十一村,百姓過於分散,不利於發展,也實在有些多餘。本官決定將一縣一十一村划去,所有洮州境內的百姓都必需住在洮州城內或者縣內……將百姓聚集在一處,唯有地方起來,才能帶動整體的繁榮。」

「第三、安定民心,現在洮州民心不穩,主要原因是無法生計,田地給毀,百姓無事可干。我認為不應該死守著一畝三分地,當勸說百姓放棄耕作,以它業為生,這一點可以討論一下。」

裴旻說到這裡,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三個意見,前兩個沒有商量的餘地,只有第三個能夠拿出來說說。

也只是討論一下!

見過霸道了,卻沒有見過如此霸道的。

三縣一十一村的縣令、里正,你眼望我眼,都不知應該說什麼才好。

裴旻的三個提議,拋去第三個不談。

第一、第二算得上是針對洮州的情況對症下藥。

三年免稅是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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