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冊 洮州奠基 第十章 裴旻的手段:彭家亡了

裴旻看著一個個寫的「冤」字的彭家人,看著一臉方正,倚老賣老的彭老太公,表情越發的森冷。

在潛入彭家之前,他特地打聽過彭家的情況。

彭琦並不是彭老太公的直系後人,屬於彭家的偏支。彭老太公對他有無印象都是未可知之事。不存在長時間接觸,深知他的為人,為他的假象蒙蔽這一事情。

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英雄之後,也會有敗類子孫!奸佞的後人,也可以是英雄。

彭老太公活了一大把年紀,吃過的鹽比一般人的米還多。以他的見聞見識,怎會不知道這個粗淺的道理?

彭老太公真的就百分百確信彭琦是無辜的?對一個交情不深的彭家後輩袒護至此?

裴旻絕不相信彭老太公會如此「偉大」!

裴旻看的出來,他並不在乎彭琦的死亡,彭家子孫以萬計,死一個旁支,老人家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他是在乎彭家的聲譽。

彭家的子孫在國家危難之際,惡意收購米糧,無視地方百姓死活,背地裡高價販賣,賺國難錢財。洮州現今的情況牽動隴右上下的心,此事一旦傳揚開來,彭家的聲譽必然受損。

彭老太公為了家族的名譽,這才膽大妄為的顛倒黑白,意圖動用家族的威勢,逼迫地方官員,強行給族中敗類洗白。

裴旻淡然的道:「彭老,你說當今聖上如何?」

彭老太公顯然也聽過裴旻的名號,微微顫顫的起身道:「當今聖上少年英傑,除韋後武氏,誅殺太平,立志改革,乃一代明君。就是地方官員無作為,與賊人勾結,同流合污,禍害一方,致使地方不得安寧,壞聖上英明,還請新任刺史明鑒!」他說話猶如洪鐘震響,唾沫橫飛。若非裴氏身形高大,彭老太公上了年紀弓著脊背,那唾沫星子都要飛到他臉上來了。

看他一臉正義,義憤填膺的模樣,裴旻已然知道,老傢伙為了家族的名譽,已經是魔怔了。

道理不可能講的通的!

裴旻道:「儒家有三綱五常,三綱又以首綱為重。儒學,主張仁義,更有名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患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陛下深知國家的治亂,取決於君臣百姓是否一心,各安其職。是以自從陛下當國以來,維護『禮治』,提倡『德治』,重視『人治』。儒家以忠君愛民為第一要務,你們一個個自許聖人徒孫,卻威逼朝廷,迫使官府仁政無法順利實施,罪大惡極!」

「我……」彭老太公想要說話。

但是裴旻豈會給他說話的機會?

作為狀元郎,裴旻對於儒家的學說也是信手而來,怒視著面前的八百餘人,喝道:「旻新上任不久,不知到底怎麼回事。但是旻一路而來,只見田地荒蕪,民有飢色。洮州本是草木豐茂是殷實富庶之區,但眼前餓殍遍野,生民之困,已到極處。這一切都是吐蕃賊人為禍,為了幫助洮州渡過難關。陛下將洮州之患,視為頭等大事,為之寢食難安!」

「你……」

「為了洮州百姓,陛下在旻來之前,再三叮囑,說洮州情況惡劣,以百姓安定為上。特下旨意,免除全州三年賦稅,在未能自給自足之前,一切糧食用度,朝廷一律承擔。陛下愛民如子,將洮州生計,掛懷在心。你們到好,阻擋在府衙門前,妨礙官府救濟百姓。若累得百姓餓死,你們就是殺人兇手,若是因此導致百姓暴動,你們就是始作俑者……」

裴旻越說越厲,聲音更是宏亮震響,讓八百彭家人,面色相繼大變。

「我……」彭老太公「你你你,我我我」的就是說不出話來。

裴旻道:「依照我大唐『唐律疏議』記載,百姓無視法度,破壞官府次序,輕者杖十,嚴重者杖五十!你們所作所為,重中之重,來人,將所有鬧事者,全部給我拿下!杖打五十……」

他這一聲令下!

周邊六千兵卒在江岳的指揮下,將八百彭家人都包圍了起來。

李翼德、封常清剛剛繼任,在兵卒的調派下,遠不及江岳順手。

「你,你敢!」彭老太公憋了半晌,終於能夠說話了,但場面已經完全失控,早已出乎他的意料!

裴旻這一聲令下,不只是彭家人嚇得六神無主。

一旁想看裴旻如何解決今日事情的杜賓客也嚇的打了一個哆嗦,道:「真打?」他看著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弱婦孺,也不免有些驚駭。

類似事情,他有想過:但是八百彭家人,不只是一個個的壯丁,還有許多的老弱婦孺。

就如彭老太公一樣,他身子骨確實健朗,但板子一打下去,別說五十杖,五杖都承受不住,保管一命嗚呼。還有那一個個少兒小孩,細胳膊嫩腿的。他們哪裡懂事,都是無辜的,給他們打個傷殘,於心何忍?

「要不,算了!裴刺史,此事從長計議!」杜賓客對繼任他位子的裴旻並無惡感,反而帶著幾分關心:因為他曾是薛吶的部下,在幽州的時候就是了,十幾年的關係。裴旻與薛吶的關係,人所共知。杜賓客想著裴旻的前景,實在不願他的政治前途上留下杖殺老幼的污點。

見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兵卒,將他的族人一個個壓下。看著亂作一團,哀嚎成片的族人,彭老太公厲聲道:「蒼天無眼,奸佞為禍!今日我彭柏,寧死不屈!為了公道正義,死又何妨?」

他毫無畏懼,這心有家族大義,何懼一死。捨生成仁,何其快哉!

彭老太公見裴旻「蠻橫」至此,盛怒之下,起了一死成名的心態。

裴旻哪裡看不出彭老太公的心思,豈會如他所願,冷笑道:「我大唐以仁孝治國,念諸多罪人年事已高,年長者其子代罪受罰。子不教,父子過,年少者,其父代罪。」

彭老太公臉色大變,腦袋一懵,竟然暈闕了過去。

同時!

裴旻道:「我曾執掌御史台,在我御史台有一句話,叫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今日之事,我還不明緣由,但是若有知道詳情者,如實道明真相,我以人格當保,免去他所有杖責。」

說著裴旻不在猶疑,憤然下達了杖打的命令。

八百根燒火棍不好找,但是裴旻從兵部討要來了兩千步兵長矛,長矛以硬木製成,充當燒火棍正是物盡其用。

鴉雀無聲中,六百彭家人被按倒當堂杖責,只聽見「撲」、「撲」的聲響。

哀嚎慘叫聲連片傳來。

五十軍杖刑同小可,杖刑打的可不是屁股這肉多的地方,而是脊背。

脊背是人體最堅硬又最脆弱的骨骼之一,一旦受損,幾乎沒有恢複的可能。

一下一下,血肉淋漓!

少年幼兒看著自己的父母給按在地上受刑,哭的是呼天叫地。

年長的父母看著愛子愛女,給打的遍體鱗傷,也紛紛跪地求饒。

一下又一下!

「撲」、「撲」的聲響不覺,可是哀嚎聲卻是越來越小,大多人都哭喊啞了嗓子,體弱的更是直接給杖殺了……

到了此時此刻,無人在懷疑裴旻的決心魄力,都知道他是來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我說,我說!」一個壯漢看著身旁瀕死的夫人,看著已經哭暈的愛子,哭嚎著叫著道:「我知道情況,我知道情況!」

裴旻揮手制止了所有人的杖刑,讓人將那壯漢拖到了跟前。

壯漢掙扎著搶上一步,跪在當前大聲道:「裴刺史,求你饒過我的夫人,我將我知道的都說給你知曉。」

裴旻道:「我說話算話!」

壯漢叩首道:「草民彭槐,是旭日車行的掌柜,負責隴右部分運輸行業!我知道詳情,彭琦所購得的糧食都是我幫他運的,是彭家三爺找到的我。」

他坐擁車行,生活本是幸福美滿。一日彭家三爺彭俊穎找到了他,讓他負責一批糧食的運送,利潤尤其豐厚。

彭槐彭家人,幫助族人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況彭俊穎出手闊綽,沒有理由不幫。

彭槐並不知彭俊穎的意圖打算,直到彭琦東窗事發之後,方才知道他運送的竟然是惡意囤貨,發國難財的糧食。

彭槐哪敢啃聲,又得彭俊穎的警告,彭槐更只能將此事憋在肚子里。

為了迫使洮州官府放棄追究,本是無辜的他特地帶了兩子來示威。

彭槐哪裡料想的到裴旻下手如此狠辣,他二子五十杖刑都記在了他們夫婦的身上,那是足足一百杖刑,是要將他們打死的節奏。

年輕的愛妻,因為他的緣故,活活給杖殺!

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即將喪父喪母成為孤兒!

想到此處,彭槐心如刀割,哪裡還在乎什麼彭家不彭家的,為了兩個將他拖下水的「彭家人」,害死連累自己的妻兒,實在太不值當。

沒有任何猶豫!

彭槐道:「張家客棧早在一年半前就關門了,張家人遷途到了長安生活,是我派人將糧食搬運至張家地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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