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行天下 第四十六章 內鬼

阿爾達希爾瞅了瓦拉格好一會兒,沒吭聲。自從接到馬克西穆斯離奇的戰敗之後,他就開始擔心國內的安全。他之所以敢在紅海被越國水師控制的情況下遠征,就是因為羅馬發生嚴重的內亂,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實力攻擊薩珊,而沒有羅馬的配合,貴霜人也就不敢輕舉妄動。現在羅馬一戰而解決了馬克西穆斯的叛亂,雖然多少還是有些損失,但損失有限,以羅馬人的驕傲,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偷襲薩珊那才叫怪了,一旦羅馬緩過氣來,貴霜自然也就會蠢蠢欲動。

他原本很有把握的遠征現在看來十分冒失,阿克蘇姆城又出奇的堅固,在善於守城的越人的守護下,他失去了破城的信心,準備在沒有遭到慘敗之前趕緊回到泰西封,以免後方失守。

這個時候,他對瓦拉格的出現既有高興的成份,又有擔心的成份,瓦拉格這麼久沒來聯繫他,焉知瓦拉格是不是已經真心投靠了孫紹,轉過頭來要幫孫紹賺他?貴霜、羅馬都和孫紹捆在了一起,小小的阿克蘇姆轉向孫紹也沒什麼稀奇的。

瓦拉格把虞安的事情再次敘說了一遍,當然了,為了表現自己的機警和謹慎,他很自然的為自己修飾了一番,把原本並不精彩的經過說得平添幾分曲折。

「怎麼進城?」阿爾達希爾有些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瓦拉格見阿爾達希爾這副神情,不由得急了,如果阿爾達希爾不相信他,不想冒險,那他還有什麼活路?孫紹守住了阿克蘇姆城,在阿克蘇姆人面前展示了他的實力,在阿克蘇姆人心中的地位大增,沒有點外力,他瓦拉格想要奪回阿克蘇姆城要到哪一天?

「大王,阿克蘇姆王宮內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城外,這是只有王室才知道的秘密,現在只有我知道。」瓦拉格不自然的失去了耐心,將最機密的情況和盤托出,話一出口,他又有些後悔了,這個時候應該先和阿爾達希爾談談條件的。

沙普爾將瓦拉格眼中閃過的神色看在眼裡,他適時的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們薩珊人是講信用的,如果這件事真的能成功,我們絕不會虧待你。」

瓦拉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心虛的看著阿爾達希爾。阿爾達希爾撫著鬍鬚思索了片刻:「從密道直接去王宮嗎?既然在王宮裡,那孫紹豈能沒有防備?」

「孫紹不知道這條秘道。」瓦拉格有些得意的說道:「他曾經隱晦的問過我,我對他說,阿克蘇姆城沒有這種秘道,他後來就沒有再問過。當然了,我想他一定會去找的,如果找到了,我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嗎?」

阿爾達希爾點點頭,又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接應我們?」

「大王,你一定記得特洛伊的木馬吧?」瓦拉格輕聲笑道。

……

看著乘興而來、敗興而去的薩珊大軍拔營離開,原本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阿克蘇姆城外突然之間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被打爛的攻城器械、戰死的薩珊人留下的血跡,一切又恢複了平靜,日夜駐守在城頭的將士們立刻變得興奮起來,他們有的用力的捶打著沾了不少鮮血的城牆,有的則相擁而泣,有的互相擊打著以示慶賀。漸漸的,這股喜悅傳到了整個阿克蘇姆城,實行軍事管制了半年多的阿克蘇姆城街道上再次熱鬧起來,人們紛紛從張著木幔的房屋裡走出來,集中在街道上,互相傳遞著勝利的消息。不知是誰開頭,他們開始感謝起保佑他們的諸神,感謝與他們一起守城的摧鋒營將士,感謝起英明的越王殿下,還有想得更遠的甚至感謝起遠在東方的大漢皇帝。

孫紹站在城樓上,接受臣民們頂禮膜拜,笑容滿面,他開心的對瓦拉格說道:「怎麼樣,我說薩珊人會灰溜溜的離開吧。阿克蘇姆城將會成為他慘重的記憶,以後他要再來阿克蘇姆城之前一定會再三思量的。」

「大王英明,如果沒有大王的指揮,阿克蘇姆城怎麼可能擋得住十萬薩珊人的攻擊,還取得了這樣的勝利。」瓦拉格指著到處可見的木幔,又指著城頭隨處可見的連弩,以及城樓上那些讓薩珊的重甲騎士也聞風喪膽的守城弩,充滿了自豪的說道:「這些都是大王帶來的,如果沒有大王,就沒這一切,阿克蘇姆人現在也將全部成為薩珊人的奴隸,再也無法沐浴在自由的陽光下。」

孫紹得意的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張狂。

瓦拉格關切的說道:「大王,這半年多來,大王為了守住阿克蘇姆城,費心費力,現在薩珊人終於被大王打敗了,就連阿爾達希爾這樣的人都敗在了大王的手下,大王名震天下的日子不遠了。只是這段時間大王辛苦了,從現在開始,大王應該多注意身體,好好的休息一下。」

孫紹一揮手,豪氣如雲的說道:「我不累,打敗了阿爾達希爾,我現在是精神抖擻。傳我的命令,諸位將士和所有的臣民們守城有功,我要賞賜他們,全城大脯三日,每人賞酒一升,參與守城的加倍。讓那些將奴隸獻出來的貴族們都到王宮裡來,我要與他們一醉方休,與民同慶。」

「大王萬歲——」瓦拉格正中下懷,連忙跪下高呼萬歲。

命令傳了下去,阿克蘇姆城沸騰了起來。丁奉和周胤連忙趕來勸阻,認為薩珊人尚未走遠,又都是騎兵,隨時都可能返回,還是謹慎一些為妙。孫紹有些不高興,沉下了臉,拂袖而去。丁奉惡狠狠的瞪著得意洋洋的瓦拉格,卻無可奈何。前些天虞安的事情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和這位現在正得寵的阿克蘇姆當面發生衝突。

看著瓦拉格謙卑的笑臉,丁奉氣得一甩袖子,轉身就走。周胤卻拱了拱手,半開玩笑的說道:「阿克蘇姆王,這次阿克蘇姆城力保不失,你是首功了,到時候別忘了我摧鋒營的功勞啊。」

瓦拉格連忙笑道:「周將軍這說的是哪裡話,我哪有什麼功勞,不過是大王賞識罷了。真要說是功勞,摧鋒營的將士才是首功,丁將軍和周將軍勞苦功高,大王不會忘記你們的。」

周胤也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閑扯了幾句,也匆匆離去。瓦拉格看著他的背影,知道他肯定要去勸孫紹了,不過,孫紹現在正在興頭上,應該不會聽他們的勸告。而如果他們硬勸,惹得孫紹生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沒有摧鋒營掣肘,這件事就更好辦了。

果然不出瓦拉格所料,周胤又碰了個釘子,孫紹發了火,說你們既然擔心薩珊人去而復返,那就去守城吧,慶功宴你們就不要參加了。瓦拉格聽了,心中暗自得意,轉身去安排規模盛大的慶功宴。

阿克蘇姆沉浸在喜慶之中,只有摧鋒營的將士還在守城,丁奉和周胤兩人坐在城樓上,聽著王宮裡的歌舞聲,相對無語。兩人誰也沒說話,但是要說的話卻在眼神中表露無遺,期間瓦拉格來了一趟,見兩人神情鬱結,唉聲嘆氣,心裡美滋滋的,表面上卻語重心長的勸了兩句,說是感謝他們守城,城中才能安心的慶賀,把丁奉和周胤氣得直翻白眼。

接連兩天的慶賀之後,整個阿克蘇姆陷入了一個迷糊的狀態,清醒的人除了被罰去守城,怨聲載道的摧鋒營,便只有瓦拉格一個人。

夜深人靜,就在王宮裡的人已經喝得醉生夢死的時候,瓦拉格悄悄的走了一個側院,在確信後面沒有人之後,他點亮一隻蠟燭,走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屋,拉開一個看起來非常陳舊的櫃門,露出一個秘道,他順著秘道走了下去,全副武裝的沙普爾正在裡面等候。

「怎麼樣?」

「都喝醉了,就跟死豬一樣,只等你們去宰。」瓦拉格輕蔑的一笑,盯著沙普爾的眼睛說道:「王子殿下,我答應你的可全都做到了。」

「我答應你的也會做到的。」沙普爾拍拍瓦拉格的肩膀:「事成之後,埃及是你的。你放心好了,只要拿下越國人,羅馬人和貴霜人不是我們的對手,你就是永遠的阿克蘇姆王,不僅不用聽越國人擺布,連羅馬人都可以不放在眼裡。」

「但願如此。」瓦拉格心滿意足,領著沙普爾出了小屋,指著不遠外的一道牆道:「過了這道牆,走過一個大門,就是王宮的核心,孫紹就睡在那裡,他現在大概醉得你站在他面前都認不出你來了,你連汗都不用出,就可以割下他的頭顱。」

「好一個木馬計。」沙普爾壓低了聲音一笑,手一伸:「還請阿克蘇姆王前頭帶路。」

瓦拉格點點頭,走在最前面,帶著沙普爾出了小屋,三百多精悍的魚貫而出,一個個緊跟著瓦拉格和沙普爾穿過一個小門,來到了王宮的核心區域。隔著華麗的帷幕,沙普爾幾乎能看到前廳里東倒西歪的賓客,舞女們旋轉時裙擺發出的風聲都清晰可聞,不時的還有人叫喊一聲,有一個年輕的貴族大概喝多了,以為是在自己家裡,拉著一個彈琴的女樂師手不上,張開滿是酒氣的嘴就湊了上去,那個女樂師又不敢拒絕,屈辱的掙扎著,琴聲卻變得不成腔調。

沙普爾微微一笑,跟著瓦拉格繞了幾個圈,直奔孫紹休息的寢宮。一路上連個盤查的人都沒有,不少衛士們都抱著武器,倚著牆打瞌睡,清醒的那些一看到領頭的瓦拉格,都拿起武器跟了上來。

「這是我的親信。」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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