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行天下 第三十五章 後顧之憂

馬鳴尊者的意外辭世並沒有給四國談判帶來什麼不利的影響,相反促進了談判的進行,在孫紹的示意下,程鈞和陸珊適當的放寬了一些條件,讓原本快要崩潰的貴霜和羅馬滿意的簽下了合約,而沙普爾卻大失所望,他在三國之中佔到的份額是最少的,不過他也沒辦法,即使知道孫紹不懷好意,拉攏羅馬和貴霜壓制薩珊,他也只能忍了,畢竟主動權在越國的手上,做生意講究自願,人家不想和你做生意,你總不能勉強,這又不是打劫。

說真的,沙普爾非常想打劫,他雖然簽了字,但是已經打定了打劫了主意。隨便你們怎麼談吧,老子不理你這一套了,到了我薩珊境內,我才不理你這一套呢,我有馬有刀,這一紙合約頂個屁用。

沙普爾沒興趣再談了,亞歷山大卻興緻勃勃,他一方面和孫紹學習武藝,一方面希望和孫紹私下裡做些交易。教武藝的事情好辦,孫紹和盤托出練習的辦法,能不能練成,那就看你自己努力不努力了。談生意,那要慎重,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越國有規矩的,虧本的生意不做,沒把握的生意不做,如果你不能讓我賺錢,那就免開尊口,我就是想答應你也沒用,因為我的大臣們不會答應,商人們也不會答應,無利可圖的事商人是不會做的,你請他來他都不來。

亞歷山大被他的直白搞得一時手足無措,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搜腸刮肚的想羅馬還有什麼能拿出來和越人做生意的,後來經昆圖斯提醒,他總算想起來一件事:造紙。

漢人現在的造紙術是世界領先的,即使是羅馬也沒有這麼先進的造紙術,漢人的紙在這裡也是暢銷產品之一,銷量很大,紙從扶南運來,成本很高,價格當然也低不了。亞歷山大對孫紹說,價格現在嚴重影響了紙的銷路,如果大王可以在羅馬設立造紙廠,成本就會下降很多,銷路就會大開,而你們能賺到的錢就更多了,我們羅馬也可以從中獲利啊,這可是符合你雙贏的目的的。

孫紹也覺得可行,但是他隨即說,我們越國的造紙術是秘密,我把紙坊放到羅馬來,會不會造成泄密?如果造紙術泄露出去了,不僅你們無利可圖,我們也將血本無歸。要在羅馬造紙可以,我要你劃一個單獨的地方出來,要由我越人管理,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插一腿的。當然了,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和你合股,到時候賺了錢和你分紅。

亞歷山大喜出望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要和孫紹合作,可不是為了羅馬人賺錢,首先是為了自己發財。羅馬最強的軍隊就是近衛軍,而塞維魯家族幾代人一直秉承的就是塞維魯大帝的遺言:「善待你的士兵,別去管其他人的死活」,亞歷山大相信,只要把近衛軍的人心籠絡住了,天下再亂,他也不怕。而要收人心就要錢,最少要發餉吧?所以他要自己發財的慾望遠比讓其他羅馬人發財的慾望更強烈,可以說,孫紹的提議正符合他的下懷。

兩人一拍即合,孫紹安排人到羅馬開辦紙坊,由漢人進行管理,由亞歷山大進行銷售,然後按股份進行分紅。亞歷山大粗粗的估計了一下數目,就樂得有些找不著北了。和越人合作太有利可圖了,僅這一項,他的幾萬近衛軍的軍餉就有了著落。

有了這個成功的開頭,亞歷山大積極行動起來,又爭取了幾個合作項目,孫紹讓程鈞和陸珊進行核算,只要符合越國的利益的,都可以答應,當然了,這其中不免要多撈一些好處,還不能泄漏越國的機密。程鈞作平準令十幾年了,這些手段嫻熟得很,在讓亞歷山大覺得大撈了一筆的時候,越國也賺得盆滿缽滿。

孫紹最後對亞歷山大說了一句,你要和我們合作,可得守誠信,而第一條,就是把你們羅馬的金幣成色提上來。你們羅馬人現在也太不地道了,說是金幣,可是最多只有五成是黃金,其他的都是劣質金屬,你當我是笨蛋啊?我告訴你,你如果不把金幣的成色提上來,以後我就拒收羅馬金幣,要用實物交換,如果你沒東西換,那就別做生意了。

亞歷山大很不好意思,羅馬的金幣現在確實有些不地道,因為國內的經濟形勢不好,羅馬人擴張的腳步早就停滯了,不擴張,就沒有戰利品,沒有戰利品的刺激,軍隊的士氣就上不來,而軍士的士氣上不來,打勝仗就更難了。羅馬已經陷入了惡性循環,偌大的帝國其中早就外強中乾,要不然也不會被新生的薩珊人欺負成這樣。

亞歷山大拍著胸脯保證,回去之後一定解決這個問題,至少要保證和越人做交易的金幣成色足夠,絕不讓朋友吃虧。

看著興沖沖而去的亞歷山大,夏侯榮遲疑了一下:「大王,我們會不會養虎為患,這個亞歷山大雖然火候還差得不少,可是他畢竟年輕,有昆圖斯那樣的人輔佐,再有他那麼不讓鬚眉的母親相助,羅馬……」

「羅馬會不會起死回生?」孫紹笑著搶先說道。夏侯榮點了點頭,他正是有這個擔心,如果說為了遏制薩珊而養大了羅馬這隻病虎,對越國來說,對大漢來說,都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幼權,你看了那麼多研究羅馬的文章,還是沒看出羅馬的癥結所在啊。」孫紹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夏侯榮有些臉紅,卻凝神細聽,他知道孫紹既然敢這麼做,必然有他的考慮在其中。在一些政務細節上,孫紹也許並不如他,但是在全局的思維上,孫紹總是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觀點。就象是登山望遠一樣,在半山腰看到的風景固然和山腳下已經大不相同,但是每往上走一段,總能看到更多的風景,而要想總攬全局,就必須登到最高的山頂。

他最近覺得自己一直在爬山,而且速度很快,可是每次和孫紹閑聊,他卻發現自己依然離孫紹有一段距離,頗有那種「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感覺,能有機會聽到孫紹就羅馬的癥結發表看法,也許一兩句話,就能點開遮蔽他視線的浮雲,讓他有雲開日見的感覺。

這種機會,夏侯榮從來不肯放過,他怕是的孫紹在防備他,而不肯告訴他,畢竟他還是魏國人,而且是魏國的重臣,顯然不太可能象陸遜那樣投入越國的懷抱。

「幼權,你從小就有神童之名,可是,你相信以你一人之力,能和整個魏國對抗嗎?」

夏侯榮有些不解,他問的是羅馬,孫紹怎麼說到魏國了。他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能。且不說神童之名本來就言過其實,縱使真是神童,恐怕作為也有限。武王聰明絕頂,帳下又有那麼多的能人賢士,在前期的時候,他東破呂布,北破袁紹,西討馬超、韓遂,南破劉表,可謂是所戰輒破,可是後來……他面對士族的反抗,也是徒呼奈何。」

「你舉的這個例子非常好。」孫紹直起身來了,手輕輕的拍打著欄杆,看著漸行漸遠的亞歷山大的隊伍:「曹公是當世豪傑,他前期之所以能由弱小變得強大,就是因為他結合了以汝潁士人和譙沛豪強為主的力量,大家力往一處使,所以他能越來越強,而後期,汝潁士人和他產生了分歧,雖然譙沛豪強的力量比以前更加強大了,但是魏國內部的力量分散,以荀氏叔侄為首的汝潁人士相繼脫離核心,魏王的勝利也就到了頭。其實細想起來,從魏王為丞相的那一刻起,他的順利就走到了頭。」

夏侯榮眉頭微鎖,想了好一刻,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是啊,都說赤壁之敗是武王人生的轉折點,其實,在赤壁之前,這個轉折已經開始了。」

「所以說,以個人的力量和集體的力量對抗,縱使是天才,最多也只能保持不敗而已,勝一兩次也許有可能,但是想要一個人打敗所有人,那基本上是狂人夢囈。猶太人有句話,上帝要一個人滅亡,必先使他瘋狂,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的人,大概就是死前的瘋狂。」

夏侯榮笑了笑:「所以大王還是相信老子的話,唯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不爭是為了爭,我並不完全贊同你們對老子這句話的理解。」孫紹搖搖頭:「天竺人信佛教,追求解脫,講究逆來順受,可是你看看他們現在是什麼樣子,一盤散沙而已。我信奉的是易之道,君子以自強不息,君子以厚德載物。不要指望別人的仁慈,而要先讓自己強大起來,讓別人不敢欺負你。而我們強大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是為了欺壓他人,這才叫德。如果自己軟弱無力,卻希望別人仁德,這樣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而自己要強,就必須結合更多人的能力,發揮更多人的聰明才智,就象你籌辦朱崖學院、扶南學院,不遺餘力的支持那些學者、匠師做研究一樣?」

「是的,我越國現在為什麼這麼強大,能以一國之力不遠萬里的調解羅馬、薩珊這樣的強國?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越國的整體的實力強大,我們的船可以遠航萬里,可以震懾群醜的覬覦之心;我們的貨物精美絕倫,讓他們愛不釋手,可以掏空他們的荷包;我們大漢的士子可以憑著教授漢語就能遊歷天下,增長見識。為什麼?不是我強大,而是我越國強大。」孫紹仰起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當然了,我越國還不夠強大,否則的話,也不需要費這麼多心思和他們周旋,直接可以滅了那些貪婪的貴族,給那些百姓以恩惠,讓他們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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