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行天下 第十二章 伐交

蔣干走進潘地亞王宮的時候,雖然臉上掛著笑,可是那種不耐煩的感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阿卡迪雖然心裡很惱怒,卻不敢掉以輕心,滿臉堆著笑的招呼蔣干入座。

「大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剛剛收到消息,我家大王已經到了錫蘭,等著我回去述職呢。」蔣干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無精打採的說道:「連著奔了幾個月,我真是累了,這次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貴使辛苦。」阿卡迪強壓著怒氣,陪著笑臉,試探的問道:「貴使這幾個月,將我天竺列國都跑了一遍了吧?」

蔣乾眼睛一翻,似乎在計算究竟走了多少國家,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說:「天竺的大國小國太多了,我時間緊,跑不過來,只是跑了沿海的一些國家。」

「貴使去過雞羅國嗎?」阿卡迪目不轉睛的看著蔣干,生怕放過蔣乾的一絲神色變化。蔣干暗自冷笑了一聲。雞羅國是潘地亞北面偏西的一個小國,實力比潘地亞小一些,而且離海邊比較遠。蔣干開始並沒有打算和這個小國進行聯繫,畢竟和他們做生意要通過潘地亞和哲羅的地界,並不方便。可是後來他改變了主意,既然潘地亞以為越國不可能上岸,對他們的威脅僅限於海上,沒有必要答應越國的要求,那就不妨給他施加一點壓力,所以他放出風聲去,要和雞羅談判。雞羅早就有人在潘地亞守著,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門路和蔣干接觸,一聽到這風聲,立刻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這個事情似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蔣干恰到好處的做到了欲蓋彌彰,因為他知道,他越是遮掩,潘地亞人才越緊張,否則他們肯定認為他又是在欺詐他們。

「大王從哪裡聽到的?」蔣干沉下了臉反問道。

阿卡迪心中一驚,蔣干並沒有否認,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是真的了。他強笑了笑,話中有話的說道:「貴使放心,我潘地亞雖然和雞羅有些矛盾,但終究都是一族,雞羅有人在馬杜賴城,我也是知道的,如果我要趕盡殺絕的話,他們的首級早就掛在城頭了。」

蔣乾乾笑了一聲,似乎有些尷尬,隨即又有恃無恐的說道:「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既然大王並不反對我和雞羅人接觸,那以後也就不用遮掩了。」

阿卡迪大怒,卻又不便發作,他扯了扯嘴角,強行把怒氣壓了下去。他可不敢讓蔣乾和雞羅人接觸了,如果雞羅人和越人聯手,藉助越人的幫忙強大起來,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他連連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貴使,不是我潑你冷水,和雞羅人做生意,你們賺不到錢的。」

蔣干心知肚明,卻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大王這話是什麼意思?據雞羅人說,潘地亞的貨物大部分都是由從雞羅運來,在雞羅的價格可以潘地亞的價格便宜不少。」

阿卡迪哈哈一笑,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貴使有所不知,雞羅的東西是便宜,可是如果他還要運到海邊來,才能和你們的商人做生意啊。這裡面的運費要算吧?稅收要算吧?各種開銷做算吧?所以他說的那個價格,你們是肯定買不到的。雞羅人是在誑你們,他們那點心思,我早就一清二楚了。別的不說,他要到海邊,要麼經過我潘地亞國,要麼經過哲羅國,如果向東,那就要經過朱羅國,他難道還能飛過去不行?」

蔣干沉吟半晌,手指捻動,好像正在計算合算與否。阿卡迪看著他翻動的手指,一陣陣的心驚,他說的這些道理在某種程度上當然是成立的,前提是哲羅和朱羅二國與他共進退才行。朱羅沒問題,費羅茲被越人生擒,朱羅已經立了新王,為了鼓舞士氣,他們打著要為費羅茲報仇的旗號,目前不太可能與越人談判,而哲羅卻不然,他們被突然冒出來的海盜騷擾得不清,現在越人要和他們談判做生意,他們正求之不得,雖然他為了讓三國能共進退,對哲羅人做出了允諾,但是利益面前,誰能保證哲羅人就會信守諾言?

他是在和蔣干討價還價,可是能不能把蔣干蒙住,這實在是個問題,雖然他看得很緊,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越國使者去過哲羅?此時此刻,就是能否得到想到的利益的關鍵時刻。

阿卡迪有些緊張,他端起一杯酒擋在自己的面前,眼睛從縫隙里注視著蔣干。

蔣乾笑了,如釋重負:「這個倒好辦,如果哲羅王和大王一樣不同意,那就從朱羅走好了。大王有所不知,費羅茲建城有功,我家大王已經赦免他了,這次已經跟著我家大王的船隊回到錫蘭,很快就能回到朱羅重新為王。我想他應該不會阻攔雞羅人吧。」

阿卡迪手一抖,杯中酒幾乎全潑在前襟上,他放下酒杯,瞪著蔣干,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費羅茲被放回來了?」

蔣乾笑著點點頭,「唰」的一聲展開一把摺扇,慢悠悠的扇著。這種摺扇是扶南最新的產品,扇骨用檀香木製成,扇面用青州冰綃糊制,上面可以寫字作畫,攜帶方便,又顯得很高雅,特別適合文人雅士使用。蔣干這把摺扇還有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扇面上有孫紹親題的兩個字:「縱橫」,是孫紹主動給他寫的。孫紹的書法別有特色,在越國也算是小有名聲,更何況他還是大王,這把摺扇理所當然的也就成了蔣乾的心愛之物,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阿卡迪眼珠轉亂,打不定主意,他生怕上了蔣乾的當,沒敢當場確認,在送走了蔣干之後,他隨即找人來查問,大臣們也搞不清狀況,只得派人去朱羅查問,這一來一去就是三天,等阿卡迪確認了蔣干說的話,蔣干已經打點行裝準備回錫蘭了。

阿卡迪再也沒有了那種從容,費羅茲回朱羅的情況,遠比雞羅人和越人接觸更麻煩,他不敢怠慢,派人趕到海邊,請蔣干無論如何再留兩天,他要和大臣們商量一下,一定給蔣干一個答覆。

蔣干不情不願,擺足了架子,在阿卡迪忍賄賂了他大批的財物和兩個天竺美女之後,他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阿卡迪這次沒有玩虛的,他很快做出了決定,和越國通商,派人隨蔣干去錫蘭覲見孫紹,並答應到時候會親自趕到錫蘭面見孫紹。只是請蔣干回錫蘭的時候無論如何讓越國水師幫幫忙,清剿一下海邊的海盜,潘地亞已經煩不勝煩了——雖然死的人並不多,可是這每天提心弔膽的,終究不是個事啊。

蔣干答應了,帶著潘地亞使者趕回錫蘭,在經過陸瑁的駐地時,他對陸瑁說,阿卡迪撐不住了,你抓緊時間再搞搞他,一定要逼得他崩潰。陸瑁心領神會,蔣干前腳走,他後腳就帶著海盜們又出發了,變本加厲的對潘地亞進行騷擾。

一見到孫紹,蔣干意氣風發,一進門就一溜小跑的趕到孫紹面前,一揖到底:「臣干拜見大王。」

孫紹擺擺手,示意正在跳舞的十幾個僧伽羅美女退下,上下打量了蔣干兩眼:「子翼,精神不錯嘛,那幾十個天竺美女沒榨乾你?」

蔣干開始還有些感激,聽到後面一句,頓時覺得十分尷尬,他連忙稽首道:「臣只是遵守大王詔令,為增長我漢人人口而努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噗!」孫紹正好端起杯子喝水,一聽蔣干這句話,笑得將茶水全噴在蔣干後脖頸上。他不好意思的一面抹嘴,一面示意旁邊侍候的一個雅利安美女道:「拿快毛巾來,給子翼先生擦擦。」

那美女皺了皺眉,卻不敢違抗,轉身拿了一塊毛巾,挪步走到蔣乾麵前,雙手遞上,可以看得出來,她對漢人的禮節不太適應。蔣干接過毛巾擦了擦,還給她時,卻愣了一下:「公主?」

這個美女正是僧伽羅王尼瑪爾的愛女耶蘇陀羅,蔣干在錫蘭的時候,曾經見過她幾面。

耶蘇陀羅紅著臉點了點頭,拿著毛巾躬了躬身,退了出去。蔣干不由自主的看著她出去,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尼瑪爾有好幾個女兒,以此女最漂亮,最聰明,自然也最受寵愛,已經到了婚齡好幾年了,可是一直沒捨得嫁出去,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大王的女人。蔣干感慨不已,還是大王厲害啊。

「沒什麼,是尼瑪爾非得送給我,我不收都不行。」孫紹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快說說天竺的情況。」

蔣干能理解尼瑪爾此刻的心情,不過話又說回來,在他看來,耶蘇陀羅雖然很出眾,但是能嫁給孫紹,哪怕是為側妃,也足夠抬舉她了。拋卻越國的實力不說,象孫紹這麼年輕,短短的十年功夫就建立起這麼大的王國,人又長得漂亮,文才武功都是出類拔萃的,到哪兒都應該有女人緣。

蔣干把天竺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感慨的說道:「不出國門,不知天下之大,臣現在方知大王弭兵大會的意義。天下大亂啊,豈止是我大漢,天竺如此,大秦如此,那個安息、貴霜都一樣,全亂了套了。這個時候如果魏蜀吳越真能聯手出擊,我大漢的疆土再擴大兩倍都不是問題啊。」

孫紹靜靜的看著蔣干,蔣干是策士,他對這些形勢最敏感,這次又出去走了一圈,眼界大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足為奇,他之所以不遺餘力的要把大漢的士子帶出去,支持他們去遊歷,鼓勵商人們帶他們出行,就是為了讓這些目前來說是精英的人看到外面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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