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行天下 第五章 引道拒佛

費羅斯聽到瞭望的哨兵像被人踩了尾巴的驚叫時十分生氣,這種慌亂的叫聲很容易造成士兵們的誤解,士兵們身處危險之中,特別敏感,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會引起胡思亂想,所以軍中不許奔跑,不許大聲喊叫,不許交頭接耳,都是有原因的。

但那個士兵顯然沒有體會到費羅茲的憤怒,他繼續大聲尖叫著,一隻手指著船隊的後方。

桑賈伊火了,一邊大聲叫罵著,一邊爬上瞭望樓,拔出腰間的短劍就要砍這個犯了病的哨兵,哨兵卻把兩隻眼睛瞪得溜圓,黑色的眼球懸在眼白之中,顯得非常小,莫名的有一種詭異的味道,而他的眼神中則全是遮掩不停的恐懼,指向後方的手不停的顫抖著。

桑賈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僵住了。

五艘龐大的樓船形成一個半月形,從遠處疾馳而來,他們雖然是逆風,也沒有起帆,但是速度之快讓人難以想像,與它們一比,那些朱羅水師不僅是小,而且慢得像蝸牛。大船飛快衝入他們的後陣,所到之處,人仰船翻,大船上的十幾根和桅杆一樣高大的巨桿象十幾隻巨手,不停的舞動著,將靠近的天竺戰船一個接一個的打翻、打沉。

與天竺戰船相差不大的二十多艘戰艦落在後面,並不急於上前攻擊,他們的目標是那些僥倖從大船之間漏網的天竺戰船,這些戰船雖然不如前面的大船那麼巨大,但是強橫無比,桑賈伊親眼看到兩艘天竺戰船被對方撞過之後就開始在原地打轉,船上影影綽綽的士卒亂成一團,像極了漏水時的情景。

越國人有這麼多大船?這些大船速度這麼快,攻擊力這麼強?

桑賈伊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孫紹在他面前表面出來荒唐也好,極力掩飾的虛弱也好,為了名聲虛張聲勢也好,都是一個騙局,目的就是為了把他們引到這個死地來?

「嘿,發什麼愣?」費羅茲見桑賈伊像個木頭似的站在上面不動,十分不高興。

桑賈伊一個激零,突然回過神來,他掉頭就往下爬,因為緊張,爬到一半的時候,他腳一滑,踩空了,整個人橫著從上面摔了下來。費羅茲大怒,剛要責罵,桑賈伊卻連滾帶爬的趕到他的面前,一把抱著他的腿,帶著哭音道:「大王,快跑吧。」

費羅茲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一眼上面的望樓,又看了一眼後方,後方已經出現了騷亂,東西兩個方面各有一艘大船逼了過來,速度驚人,而遠處,三艘大船同樣在快速逼近,在一百五十多艘朱羅戰艦中,這五艘大船顯得特別突兀。

他們高大,他們快速,他們強悍,他們殺氣騰騰,所向披靡。

費羅茲的腦子空白了片刻,很快就被手下驚恐的叫聲喚醒過來,他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氣得抬起腳,照著桑賈伊的腦門狠狠的來了一下,然後大聲吼道:「擊鼓,後隊變前隊,迎戰——」

鼓聲響起,彩旗飛舞,正急速向北趕的水師突然接到這個命令,有的莫名其妙,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已經看到從後面包抄過來的越國水師的人則鬆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命令上前迎敵,而腦子更靈活一些的,乾脆就下令起帆,利用北風加速,能不能逃出去,就在此一舉了。

天竺水師的戰陣一下子亂了,前面的潘地亞水師已經被十艘越國戰艦打蒙了,正等著後面的哲羅水師和朱羅水師上前接應,哲羅水師實力最差,看著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越國戰艦,他們不知道是上前搶功呢,還是先通知後面的朱羅水師,朱羅水師實力最強,他們一來,恐怕這十艘越國戰船他們撈不著了。他們根本不知道,實力最強的朱羅水師現在遇到了更兇猛的攻擊。

天竺水師雖然有近兩萬人,比越國水師多出一倍,但是在越國水師的面前,他們從一開始就處於絕對劣勢。不僅面對高大結實的樓船沒有還手之力,就是與大小相差不大的越國中型戰船相比,他們同樣沒有勝算。越國戰船全部用鐵釘固定,堅固結實,毫無顧忌的橫衝直撞,僅憑著船體的堅固就穩佔上風,再加上船上的連弩,在攻擊力上,他們高出天竺水師不止一個等級。天竺水師不僅打不過,就連想逃也顯得非常吃力,用槳驅動的天竺水師在使用輪槳驅動的越國戰船面前,足足差了兩個技術層次,速度相差近一倍,他們追越國戰船追不上,而越國戰船要追他們卻幾乎是手到擒來。

天竺水師毫無懸念的潰敗了,在短暫的接觸之後,朱羅水師的勇氣如泡沫一般的破碎,他們紛紛起帆,準備趁著風勢逃命,畢竟與樓船交鋒是有死無生,而外面攔截的戰船不過二十多艘,這麼多人逃命,多少還是有些機會的。

費羅茲卻沒有逃生的機會了,他被周循和諸葛直的兩艘樓船左右夾住,高大的樓船居高臨下,死死的夾住了他,他雖然極力突圍,但是面對兩艘樓船的包夾,他就象是被兩個彪形大漢圍在中間的弱女子,根本沒有成功的希望。

朱羅士卒面對如牆一般擠過來的樓船,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他們看不到藏在舷板後面的敵人,而敵人卻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們,一支支長箭呼嘯而至,準確的將意圖反抗的士卒射倒在地,對方根本不著急,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瞄準,因為朱羅士卒就算想跳舷肉搏,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工具爬上比他們高出一丈多的樓船。

戰鬥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不過,費羅茲應該感到幸運,他船上的士卒也應該感到幸運,因為他是朱羅王,因為他是天竺聯合水師的最高指揮官,所以周循和諸葛直很有默契的沒有動用拍桿攻擊他,只是在擠壓時壓壞了他幾十支長槳,其他的船體幾乎完好無損,只有近百名士卒被強勁的弓弩射傷射殺,其他人最後只能龜縮在船艙里,看著越國人大搖大擺的跳下來,要求費羅茲投降。

費羅茲已經癱軟在地,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被兩個士卒拖到諸葛直和周循的面前。諸葛直和周循都是謹厚的人,沒有象其他人那樣爭功,互相友好的示意:

「諸葛將軍先請。」

「周將軍先請。」

費羅茲翻了個白眼,索性暈了過去,他萬丈雄心而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只有暈過去才能讓自己不致於太丟人。

楊修和夏侯榮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心有靈犀的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時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夏侯榮率先說道:「沒想到越國水師的戰力這麼強,沒想到天竺水師來勢洶洶,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是啊。」楊修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帶著幾分慶幸的說道:「天竺雖然還沒拿下,但是天竺海卻是越國水師的天下了。這次大戰之後,這東西之間的貿易徹底和天竺人無緣了。」他頓了頓,又說道:「幼權,你覺得魏蜀越三國聯合攻擊西域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難說。」夏侯榮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了楊修一眼,放低了聲音說道:「我看過天竺地理,如果不能拿下天竺的話,越國要想參與西域之戰,幾乎不太可能。」

「為什麼?」楊修很不解:「我聽說,無須從天竺經過,在天竺之西,有安息,有條支,從海路過去,比陸路要近很多。以越國強大的海運能力,在海上找幾個島做中轉基地,並不是難事。」

夏侯榮一怔,眼珠轉了兩下,突然笑了,他欽佩的看著楊修:「楊大人,怪不得魏王和越王都這麼看重你,你果然是絕世高才,思維之敏捷,榮自愧不如。我與你一起到越國,可是對海戰與陸戰的區別還是沒有你想得快。」

楊修傲然一笑,語氣卻很淡定:「這也沒什麼,你還年輕,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不是我能比擬的了。幼權,好好學吧,朱建平說你命運變了,也許老天註定就是要讓你承擔重任的。」

夏侯榮笑了笑,眼睛瞟了一下艙裡面,笑道:「有楊大人和這位殿下在,哪裡還有我發揮的餘地。」

「我嘛,你不用考慮。」楊修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位殿下嗎,如果他有意爭鋒中原,你確實機會不多,可是到目前為止,他根本沒有這個興趣,所以你還有機會。你想想,泰州之大,已經相當於青徐二州,再加上海州,他的地盤不論是面積大小還是財富多寡,都不是目前的中原所能比擬的,他何必舍了這麼大的基業,去爭奪中原?」

夏侯榮心有同感的點點頭,沒有吭聲。原本他和楊修一樣,都擔心孫紹雖然嘴上說對中原沒興趣,但實際上只是目前實力不濟的時候說的空話,到南海一趟之後,他眼界大開,知道孫紹的實力早已經超過了魏蜀吳三國,就算是整個中原加起來,也未必比他強多少,他說他不想染指中原,至少目前看來是可信的。

「這麼說,西征的事,確實可行?」

「可行。」楊修肯定的點點頭:「不過,這幾年要恢複些元氣才行。四十年大亂,大漢的元氣幾乎耗盡了,如果不加註意,一門心思的窮兵黷武,就算拿下西域也守不住。」

「德祖此言得當。」孫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楊修和夏侯榮連忙回身拜見,只見孫紹雖然在笑,卻有些勉強,眉宇之間彷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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