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行天下 第一章 撣國與驃人

扶南西北與天竺之間,有一塊三面是山,一面向海的平原,麗水(緬甸伊洛瓦底江)從中間穿過,蜿蜒近五千里,注入安達曼海。大江兩岸是肥沃的沖積平原,特別適合居住,很早就有人居住。漢代史料中記載最早的有太公國,大概立國於周厲王和周幽王之間,有一種說法說太公國的人原本就是周人,因為不堪忍受周王朝的統治,才遷到這片土地上,他們希望能有太公呂望那樣的賢臣輔佐國君,天下太平,所以立國為太公國。這當然是傳說,沒有任何資料可以證實,而且太公國立國四年之後,已經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現在佔領這片土地的是撣國。撣國是撣人建立的國家,什麼時候立國的,現在已經說不清了,因為他們沒有文字,只能口耳相傳,所以有說兩百年的,也有說四百年的,相差很大。不過,在和帝永元九年,撣國當時的國王雍由調曾經派人到漢朝進貢珍寶,後來在安帝繼位,他們得到消息後,又派人去進貢,當時的太皇太后鄧綏和大將軍鄧騭十分高興,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封雍由調為漢大都尉。雍由調十分高興,後來又多次派人進貢。

那個時候,漢朝是個遙遠的傳說,能和漢朝拉上關係,並得到漢朝的策封,對於撣國的威望大有助益,雍由調在位的時候,撣國的國力達到了頂峰,勢力幾乎擴展到了整個麗江地區,甚至一度與當時同樣強大的扶南國發生衝突。兩國交戰了很多年,仇結得很深,撣國到底不是扶南的對手,多年的交戰,使撣國的國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日見衰弱,並且直接導致了驃人趁虛而入。

驃人和撣人一樣,都來自於北面的大山之北,按照風俗習慣來看,驃人也算是百越的一支,稱為驃越,這一支越族在永昌郡仍有遺存,在哀牢國附近就有驃越族。

趁著撣人與扶南人開打的功夫,驃人在麗江站住了腳,並很快發展成一個大族,他們佔據了原屬撣國的室利差坦羅城(今緬甸卑謬城),不斷與撣國發生衝突,讓撣國十分頭疼。

孫紹滅了扶南國,給撣國帶來了希望。根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推理,滅了撣國心腹之扶南的越國應該是撣國最好的盟友,更何況越國還是撣國曾經的宗主國漢朝的屬國,因此,在對驃人的步步緊逼無可奈何的同時,撣國想到了越國,他們派來了使者,請越國出面干涉。在孫紹滅扶南之前,撣國和驃人都向扶南低了頭,現在也可以算是越國的屬國。屬國有矛盾,請宗主國出面解決,那是順理成章的事。

然而,這只是撣國的一廂情願,驃人並不這麼想,他們與扶南范氏關係不錯,對孫紹趕走了范氏,佔了特牧城非常反感,撣國向孫紹求援,他們乾脆就向大海對面的朱羅求援。

朱羅是天竺大陸南端的諸多國家中較大的一個,天竺南部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國家,實力最強的有三個,朱羅佔據了東海岸,潘地亞在最南端,向西則是哲羅國。這三個國家因為靠海,都有較強的航海能力,而這其中又以朱羅的水師最強大。朱羅憑藉著強大的水師,向南攻佔了原屬潘地亞勢力範圍的錫蘭(今斯里蘭卡),也就控制了由天竺向扶南以及婆羅洲的貿易,朱羅的水師一度與扶南水師在安達曼海發生衝突,企圖爭奪金陳國的控制權,後來因為勞師遠征,後力不繼,被范蔓親自率領大軍擊敗,這才龜縮回了天竺。

錫蘭島本土的物產並不很多,但是因為這裡是東西貿易的中轉站,所以商稅是一塊很大的收入,是朱羅能夠一直保持實力的經濟來源,但是這一切隨著越國擊敗扶南而終結了,越國水師不僅控制了扶南,而且控制了婆羅洲,除了由越國水師護航的商船,就算是冒險經過了麻喇姑海峽,進入婆羅洲——現在漢人稱之為海州——他們也很難買到香料,因為這片海域同樣被越國人控制了,要想買到各種香料和寶石,他們只能從越國人手中購買。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們再也沒有豐厚的利潤,只能賺點小錢,大錢全被越國人賺走了。

朱羅王當然不滿意,為了追求利潤,他要打破越國人對婆羅洲的霸權,然而他不笨,雖然他不知道金甌島之戰的內幕,但扶南水師被越國水師全殲了,那是事實,而扶南水師當初曾經把他打得鼻青眼腫。在情況不明的時候,他不想貿然去惹越國人,只能先試探。

驃人的求援,給了朱羅王一個大好的機會。他立刻回覆驃人的頭人,表示全力支持,讓他放心大膽的和越國開打,一旦越國水師出動,朱羅水師將橫渡孟加拉灣,就近支援驃人。

不得不說,驃人真是有點驃乎乎的,連一艘朱羅戰船都沒看到,他們就相信了朱羅王的話,越發起勁的騷擾撣國,把撣國王——當年的雄王雍由調的曾孫雍由凱逼得走投無路,只能不斷的催促越國出兵干涉。可是傳回來的消息卻是越王孫紹去中原未回,留守的大農令沈玄和扶南尹顧譚不敢輕舉妄動,一直沒有派出援兵,雍由凱急得跳腳,驃人和朱羅人卻十分高興,他們覺得越國也不過如此,能戰勝扶南實在是運氣的成份居多。

眼看著驃人越來越囂張,傳承了幾百年的撣國就要被滅國,好消息終於來了,越王孫紹親率一萬水師,趕到了驃人的大本營室利差坦羅城的西側海面,向驃人和撣國發出停戰令,要求他們在越國的監督下接受談判。

接到這個消息,驃人有些慌了,他們攻打撣國雖然節節勝利,但是一直沒能全取撣國,現在越國人離他們的大本營不過百里之遙,而朱羅人卻連影子都看不到,情況可以些不妙。驃人一面撤回室差坦羅城準備固守,一面派人催促朱羅王。相比之下,撣國人就顯得喜出望外,雍由凱立刻派宗室大臣雍無疆為使者,帶著珍寶和二十個撣國美女趕到海邊面見孫紹。

雍無疆是個年約五旬的老者,長得很富態,圓圓的臉,白皙的麵皮,在大多又黑又瘦的人群中顯得非常突出,他的祖父當年曾經做過進貢的使者,在洛陽呆過一段時間,會說幾句漢話,還會行漢人人的禮節,一看到孫紹,他就按照屬國拜見漢朝皇帝的禮節跪拜,把孫紹嚇了一跳,連忙讓塗虎攔住了他,雍無疆有些詫異,看著比他足足高出一個半頭的塗虎,瞪著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只是大漢的一個王,不是皇帝,你不能行剛才的禮節。」孫紹和顏悅色的說道:「這可不能亂,要不然的話,傳到陛下的耳朵里,我會挨批評的。」

雍無疆會意的一笑,他知道漢人的規矩大,等級森嚴,雖然那些權貴背地裡也是胡來,可是表面上的規矩還是要講的。他也不勉強,按照拜見諸侯王的禮節重新拜見。孫紹坦然的受了,然後又收下了禮物,在扶南這麼久,他好東西看多了,雖然這些都是撣國精心挑選的,可是他並沒有什麼高興的表情,讓雍無疆一陣心慌,好在隨後的二十個撣國美女一上來,孫紹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連連點頭,雍無疆這才鬆了一口氣。

「撣國人傑地靈,不僅出貴使這樣的人才,還出美人啊。」孫紹笑眯眯的說道。

雍無疆沒全聽懂,不過等通譯翻譯之後,他十分高興,連忙謙虛了幾句,心裡卻笑道,漢人有賢者說,年輕人好之在色,果然不錯,看看這個越王身邊居然還帶著女官就知道了。

孫紹設宴招待雍無疆,席間談笑風生,孫紹的心情非常不錯,雍無疆對擺上來的漆器餐具讚不絕口,孫紹隨即就送了他一套扣器,把雍無疆樂得眉開眼笑,雍無疆誇了一句孫紹的船大,孫紹就借著酒興,帶他登上了飛廬,指著龐大的船隊,以略帶三分炫耀的口氣說:「你看我的水師比朱羅的水師如何?」

雍無疆來的時候只看到重重迭迭的帆影,沒看到船隊的全貌,當時已經放了一半的心,現在登高望遠,將船隊一覽無餘,頓時釋懷。他滿面笑容的說道:「大王,朱羅的水師和你比起來,那實在是不堪一擊啊。別說大王的座船,就是那是戰艦,也不是朱羅水師能應付的。有了大王的幫忙,我們撣國有救了。」

「哈哈哈……」孫紹放聲大笑,傲然四顧,崔謙老氣橫秋的拍拍雍無疆的肩膀:「那你說朱羅人會不會來呢?」

雍無疆撫著頜下修理得很整齊的鬍鬚,想了想道:「一定會來的。朱羅人在這一帶橫行慣了,他們還沒有見識過貴國這麼強大的水師,不吃點苦頭,想來他們是不會長見識的。」

崔謙聽了翻譯之後,冷笑一聲:「這樣最好了,我就怕他們不來,到時候還要我們趕到他門上去。遠倒是不遠,可是麻煩啊。」

雍無疆愕然,隨即又笑了起來,有這麼強大的越國水師做後盾,看來再也不用擔心了。他想了想,隨即又小心的問道:「敢問大王,對驃人怎麼處理?」

孫紹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貴使放心,如果驃人知道輕重,聽我的調解,退出撣國,那當然沒話說,如果他們不知好歹,說不得要教訓他們一下。只是不知道貴國現在還有多少實力,能不能從一旁側應?」

雍無疆早有準備,連忙說道:「大王出征,為我撣國出力,我撣國哪有旁觀的道理?能在大王的馬前出征,也是我撣國的榮幸啊。聽說大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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