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海盜帝國 第七十七章 虛名與實利

如果說摧鋒營的到來減輕了吳國士卒壓力的話,那麼孫魯班和飛虎營的參戰則讓吳國士卒感到了極大的壓力,並且這種壓力迅速的變成了動力。

如果說公主都上陣搏殺了,那自己還有什麼理由逃避?難道一個堂堂的七尺漢子還不如一個女子,還要由女子來保護自己?如果就這樣退出去,那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其他人面前說道?

陳時的那一句呼喊,激起了吳國士卒心中的血性,他們跟著陳時舉刀狂呼著「公主威武」,奮不顧身的再次殺了上來,疲憊的身軀中暴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以更瘋狂的姿態向扶南人殺了過去。

扶南人的衝鋒象是遇到了巨石的海浪,雖然氣勢很足,卻難以撼動巨石分毫,只是將自己摔得粉碎,激起一陣陣的浪花。

百步寬的戰場,猶如變幻的海岸線,相逢之處,是飛濺的鮮血,一個個的士卒倒了下去,更多的士卒撲了上來,他們誓死不讓,爭奪著每一寸陣地。

孫魯班殺氣騰騰,幾年的苦練終於有了施展的機會,她圓睜一雙杏眼,手中寒鐵鑄就的戰刀揮灑出一片片的血花,將一個接一個的扶南士卒斬殺在面前,很快,她渾身上下就被敵人的鮮血染紅了,可是她卻無暇去看一眼,怒吼著,勇不可擋的向前衝殺。

柏曖和蓋婭緊緊的護著她的兩側,在她們的外側,是丁奉帶領的摧鋒營。丁奉不敢大意,如果孫魯班有所損傷的話,他就對不起王后的交待,對不起大王的信任,他可以自己死,卻不能讓孫魯班死。他帶著最悍勇的親衛,衝殺在前,將一個個看起來可能對孫魯班造成傷害的扶南士卒斬於刀下。

扶南士卒依然源源不斷的湧來,可是,他們卻再也不能前進分毫,吳越士卒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死死的攔在了他們前面,無論他們衝上去多少人,也難以撼動這道障礙。

孫魯班的面前很快堆起了一道屍牆,肆流的鮮血把腳下的血地浸入泥濘不堪,行走都變得十分困難。孫魯班穿的也是牛皮涼鞋,光著腳丫,兩個腳丫里全是血泥,滑滑的,不僅不舒服,而且嚴重影響了她的動作,她有些暴躁,一拳擊倒一個張嘴欲咬的扶南士卒,趁著空隙扯下了鞋,劈頭砸在一個衝上來的扶南士卒臉上。那士卒以為是什麼武器,下意識的舉起雙臂護住了面門,擋住了涼鞋,卻被迎面踹到的一隻小腳踹在心窩上。他頓時覺得胸口一悶,翻身倒飛了起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後面的同伴踩了幾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留在他最後的記憶中的,是兩條白皙的小腿,和一雙沾滿了血泥的小腳。

關鳳站在指揮車上,注意著陣中廝殺的孫魯班,鬆了一口氣:「你們孫家果然有出勇士的傳統,不僅男子善戰,就連女子也不可小視。大虎人如其名,將來不亞於姑姑你。」

孫尚香嘎嘎一笑,一點也不謙虛的說道:「那還用說。」

關鳳微微一笑,打量著戰場態勢,說道:「扶南人已經失去控制,士氣崩潰,該給他們最後一次打擊,讓他們投降了,要不然的話,我們的損失將會很大。」

孫尚香點點頭:「困獸猶鬥,是該收手了。」

關鳳一揮手,身邊的令旗兵揮動手中的戰旗,十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揮動肌肉賁張的手臂,敲響了牛皮大鼓,隆隆的鼓聲象悶雷一樣,向四周瀰漫開去。接到信號的左右兩側同時敲響了戰鼓,戰士們越過深坑,開始衝擊扶南軍的兩翼,扶南士卒遭到了夾擊之後,前進的勢頭再一次被打斷,他們看著遮天蔽日的箭雨,聽著吳越聯軍士氣如虹的喊殺聲,徹底崩潰了,他們知道,自己無論怎麼拚命,也沒有生存的機會。

范長獃獃的坐在象背上,看著瘋狂的戰陣,萬念俱灰,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都隨風而去,甚至生死都變得不再重要了。他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心情出奇的平靜,竟是體會到了那種平安喜樂的心境。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范長的嘴角露出自我嘲諷的譏笑,他想起了范旃。范旃雖然不是他的親兄弟,可是范旃和他一樣,是父王的愛將,范旃打的仗比他多,父王一直比較看重他,在聽到范旃兵敗身死的時候,他在惋惜的同時,還有些一些不屑,覺得范旃原來不過如此,可是現在他知道了,范旃兵敗,不是他無能,而是吳國太強了,吳國人太狡猾了。他們到處挖坑,一步步的把他的四萬大軍引入了死地。

「嗚嗚嗚——」喧囂的戰場上忽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號角聲,范長淡然的將頭扭了過去,只見十幾匹快馬從陣前飛馳而過,馬上的騎士手裡舉著一根管子一樣的東西,大聲的喊著什麼。范長凝神細聽,卻是什麼也聽不到,剛皺了皺眉頭,卻見正前方的戰陣中突然跑出十個龐然大物,亮閃閃的奪人眼目。范長很奇怪,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是十頭戰象,只是渾身都披著閃閃發光的戰甲,看起來有如天神降臨一般。戰象背上馱著一個木屋,不過此刻木屋是打開的,露出裡面坐著的士卒,士卒的手裡也拿著同樣的管子。

戰場上忽然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扶南士卒都看著這十頭閃著光的戰象,心裡充滿了疑惑,什麼時候吳國人也有了戰象?

戰象上的人喊著什麼,不時的揮舞著手中的彩旗,緊接著,對面的吳軍士卒也跟著喊了起來,范長這次聽清了,他們喊的居然是扶南土語:

「降者免死!」

戰場上掀起一陣騷動,猶如死寂的水面吹過一陣輕風,不少士卒將頭扭了過來,看向呆立在象背上的范長。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他們突然發現還有一線生機,自然不敢輕易放過,只是范長不下命令投降,他們還不能放下武器。

范長苦笑一聲,他知道,仗打到這個地步,自己就是不想投降,也不會有人跟著他一起拚命了,最後的下場大概就是自己被求生的士卒殺死。在周圍士卒渴望的目光中,范長沒有做太多猶豫,揮手下令投降。

短暫的沉默後,戰場上爆發了一陣死裡逃生的歡呼。

經過半天的惡戰,三萬多扶南士卒戰死八千多,受傷一萬五千多,損失戰象七十餘頭,在突圍無望的情況下,范長接受吳越聯軍的勸告,放下武器投降。

諸葛恪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撫額而嘆,他知道,自己創下了奇蹟,以一萬五千多戰力參差不齊的吳軍,在七千越軍的配合下,以少勝多,乾淨利落的戰勝了四萬扶南軍,生擒超過兩萬扶南人,戰象六十多頭,這樣的戰果可稱輝煌,足以讓他一躍進入名將的行列。

諸葛恪知道自己的勝利是怎麼來的,如果沒有越國的強力支援,僅憑那些坑,他根本不可能拿下這場戰役,范長雖然會損失很大,但他很可能會衝破堵截,組織起反擊,以他手中僅有的八千精銳人馬,最後失敗的還會是他,而不是范長。所以他一面讓人將捷報送給在西卷城的孫登,一面趕到關鳳的大營致謝,一見面,他就躬身下拜:「多謝王后大力支持。」

關鳳笑笑,伸手示意他起來:「元遜果然是將才,籌劃有方,數萬大軍指揮若定,不亞於宿將,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看來我要提醒我家大王,以後不要與元遜對陣才是。」

諸葛恪既有幾分得意,又非常慚愧,連忙謙虛道:「王后謬讚,恪焉敢有受。如果沒有王后的大力支持,恪豈能有此大捷。此戰能勝,王后乃是第一功。恪自問尚不敢與王后對陣,更遑論去捊越王殿下的虎鬚。」

關鳳咯咯一笑,請諸葛恪入座,命人上了酒,沉默了片刻道:「元遜,此次大戰,如果你覺得我們還有些功勞的話,就提提公主吧,其他的就不用再提了。」

諸葛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打量了關鳳一眼,見關鳳神情誠懇,不象是虛偽的推辭,不免有些好奇。他猶豫了片刻,問道:「敢問王后,可是有什麼擔心嗎?」

關鳳抿了一口酒,點了點頭:「元遜,不瞞你說,吳越的情況你是清楚的。我家大王不想和吳越有什麼衝突,也不想讓人覺得越國對吳國有什麼威脅,或是對日南、九真有什麼企圖。我身為越國的王后,也不需要什麼戰功,所以嘛……」

諸葛恪沉思了片刻,他本來也在為分功勞的事情擔心。這一仗是打贏了,他的功勞當然不會小,孫登的功勞也不小,可是如果傳到孫權的耳朵里時,這中間也許就會變樣,依仗越國的幫忙才打贏這一仗,無形中就會減弱許多,說不定會生出相反的效果來也說不定。只是諸葛恪心裡清楚,這一仗能打贏,越國的幫忙是關鍵,特別是最後,如果沒有飛虎營和摧鋒營幫忙,如果沒有十頭戰象鎮住陣腳勸降,扶南人會不會拼殺到最後真是一件很難說的事情。

抹殺越國的功勞是不行的,可是如果如實彙報,那事情的變數又是非常大,現在關鳳主要提出要淡化越國的功勞,可謂是解決了諸葛恪的一個重大難題。諸葛恪十分感激,不過他也不至於高興得忘乎所以,他猶豫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戰利品就請王后先挑吧。」

關鳳笑了,諸葛恪是個聰明人。「扶南的俘虜和戰象都給我,其他物資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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