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海盜帝國 第十二章 第三條腿

「左右雲手……倒卷虹……野馬分鬃……」

被月光如得如銀一般的沙灘上,夏侯徽有板有眼的隨著孫紹的指揮演練著太極拳,拳勢舒緩自如,再加上隨風拂動的素紗衣,整個人看起來別有一番聖潔之氣。

「停!」孫紹忽然喝住了她,大步走上來,扳開夏侯徽握得緊緊的拳頭:「這隻拳頭為什麼握這麼緊?握得太緊了,氣息不順,是不是有些喘了?」

夏侯徽膽怯的看了孫紹一眼,吐了吐舌頭,輕聲解釋道:「姊姊一直就這麼教的。」

「銀屏……」孫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夏侯徽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她最近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嗯。」夏侯徽低下頭:「她想阿母和阿猘。」

「我就知道。」孫紹雙臂一振,甩掉大氅,露出裡面的長袍:「看好了,注意所有關節的圓轉。」說完,他從第一式開始,野馬分鬃,玉女穿梭,單鞭,一式式的演練下去,動作流暢,神態飄逸,有如神仙中人,看得夏侯徽如痴如罪。

「你再來一遍。」孫紹勾勾手指頭,示意夏侯徽再來一遍,「記住,用意不用力,用心體會每一個動作時肌體細微的變化。」

夏侯徽一聲不吭,隨著孫紹的指點演練著拳法,直到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她發現孫紹教的和關鳳教的雖然動作都一樣,但是經過孫紹的調整,結果相差很大,演練完之後感到渾身發熱,身上又微微有汗,卻沒有那種氣喘的感覺。

「姊姊哪兒去了?我要告訴她。」

「我又不是沒教過她,是她自己心浮氣燥了。」孫紹從石苞手中接過狐裘,披到夏侯徽的肩上,又道:「你們是不是說我心狠?」

夏侯徽抓著裘領,搖了搖頭:「夫君,你不要怪姊姊,母子連心,不可能象你們男人一樣的。其實她也知道,夫君和吳王不是一樣的人。」

「我知道。」孫紹牽著夏侯徽的手,沿著海灘慢慢向前走去。「銀屏心思單純,不會考慮那麼多,她有這個想法不奇怪。再等等吧,等這次大戰結束,我就想辦法把他們接回來。」

夏侯徽咬著嘴唇想了想,試探的問道:「用戰馬去換?」

「是的。」孫紹偏過頭看了一眼這個聰慧得有點異常的女孩子,自己剛露出一點意思,她就猜到了,真是慧質蘭心。

夏侯徽長長的眼睫毛撲閃了兩下,搖搖頭道:「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為什麼?」

「你越是想把他們接回來,吳王越是不會放手。」夏侯徽握著孫紹的手,輕聲說道:「人質越值錢,越是控制得嚴,而那些可有可無的人質,反倒更自由一些。鄴城這樣的人質多的是,我見得太多了。臧霸、孫觀也有兒子在鄴城,但是他們連每年的開銷都經常拖欠,魏王也只能聽之任之。」

孫紹眨了眨眼睛:「我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我做不到心如止水,所以,不管用什麼辦法,我一定要把他們接回來。」

「那……夫君要多準備一些辦法才好。」夏侯徽遲疑了一下,提醒道:「用戰馬換,只是正,有正有奇,方是兵家之道。」

「呵呵呵,沒想到你對兵法也有研究。」孫紹笑了。

「談不上研究,只是看過一些罷了。」夏侯徽小臉紅撲撲的,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紙上談兵而已,說說道理還行,真要讓我去安排,我卻做不到的,比不上鳳姊姊可以和夫君一起征戰沙場。」

孫紹沒有吭聲,他知道夏侯徽想問什麼,但是現在還不能說。不是他不信任夏侯徽,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夫君,你為什麼不想佔有遼東?」夏侯徽見孫紹不說,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關鳳的去向,便扯開話題:「我看臧霸他們都很失望的,如果夫君佔了遼東,對他們來說更有利。」

「我占遼東雖然對他們有利,但是對整個形勢不利。」孫紹語氣有些飄忽,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海風吹走。「曹公不會放心的讓我占著遼東的,到時候必然要起糾紛,又何苦呢。我只要幾個島就行了。」

「可是,越國的領土確實太小了。」夏侯徽細長的眉毛聳了聳:「夫君自己顧全大局,可是群臣怎麼辦?他們都希望能裂土封候,傳之子孫的。」

「土地多的是,又何必在遼東。」孫紹笑笑,捏了捏夏侯徽的手:「你夏侯家的封邑,何嘗又是當年夏侯太僕的封邑?」

夏侯徽的先祖是高祖皇帝時的太僕夏侯嬰,夏侯嬰是高祖劉邦沒有發跡時的朋友,後來一直跟著劉邦征戰,替他駕車,救過後來的孝惠皇帝劉盈和魯元公主劉樂,高祖死,呂后當政,功臣多廢黜,但他因為當年的救命之恩,還是安安穩穩的做他的太僕,文帝由代王而為天子,他又因為擁立之功為太僕,可以說是漢初過得最穩當的一個功臣。但儘管如此,汝陰侯國也只是傳到他的曾孫夏侯頗時就斷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別人不這麼想。」

「我會給他們一個更好的交待的。」孫紹胸有成竹的笑道:「我不想狡兔死,走狗烹,但是也不指望他們能無欲無求。大公無私這樣的事情,只能要求自己,不能要求別人。」

「可是,難道以德治國不對嗎?如果都不講道德,天下全是貪官污吏,又怎麼可能治理好天下?」夏侯徽仰起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孫紹。孫紹的治國理論和實踐與她所知道的相差太遠了。大漢以農為本,重農抑商,孫紹卻重工商,乾脆放棄了耕種,大漢以德取官,重用經學儒士,他手下卻不是海盜就是手藝人,飽學之士雖然有,可是並不是很多。

「德當然要,可是,拔得太高了,就是過猶不及。」孫紹循循善誘,利用一切機會把自己思考的一些問題灌輸給夏侯徽,她還年輕,雖然讀過一些經學,但是畢竟更容易接受新思想。而且她的經學底子比他好,經過她的理解潤色之後,披上一層儒家學術的外衣,到時候再反饋給他,別人聽起來就會順耳許多。這些話他也和關鳳說過,但是關鳳對這些治國之道不感興趣,她只對孫紹提及的游擊戰、閃電戰的感興趣。「譬如人的兩條腿一樣,兩條腿差不多,才能走得遠,如果一條腿很強壯,另一條腿卻很弱,他還能走得遠嗎?道德和才能,就象這兩條腿。」

「那三條腿又將如何?」夏侯徽伸出一根指頭,支著紅撲撲的小臉,歪著腦袋看著孫紹。

「三條腿?」孫紹一愣,不解的看看夏侯徽:「哪來的三條腿?」

「我也不知道。」夏侯徽也有些茫然:「鳳姊姊說,你曾經跟她說過,男人有三條腿,第三條強壯與否,才是至關重要的問題。」

孫紹恍然大悟,頓時面紅耳赤,吱唔了兩聲,顧左右而言他,心中卻是暗自感慨,關鳳這丫頭真是被夏侯徽騙得團團轉,連這種閨房裡的話都講給她聽了。夏侯徽見孫紹不說話了,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還沒明白這第三條腿究竟指什麼,但是從孫紹的神情她可以猜得出來,肯定不是什麼正經的話。

海風輕拂,浪花拍岸,兩行腳印沿著沙灘越走越遠。

大梁水西岸,一個叫大梁山的山坡下,夫余王尉仇台正興緻勃勃的在觀看歌舞,幾個金髮碧眼、身材高挑豐滿的舞伎正合著節拍在帳中轉著圈,隨著旋轉,她們的裙擺高高的飛起,露出裙擺下修長的小腿,她們高高的舉起手臂,手指擺弄出許多花樣,一會兒如靈動的蛇,一會兒又如翅欲飛的鳥,衣袖滑落到肩頭,將細滑的手臂全部暴露在尉仇台的眼前。

尉仇台哈哈大笑,從竹豆中抓起一把粟米飯塞進嘴裡,然後起身走到舞伎中間,扭頭擺胯,跟著一起跳起舞來。夫餘人不管男女都能歌善舞,尉仇台也是箇中高手,片刻功夫就成了舞伎們的中心。他順手攬住一個身材豐腴的舞伎的腰,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著,舞得如痴如醉。

尉仇台的心情沒法不好。這次曹彰和孫紹陳兵大遼水,公孫恭被嚇得不清,派人請他們出兵相助,答應了他豐厚的條件。本以為這是一場惡戰,沒想到還沒開打,曹彰和孫紹卻起內訌了,聽說正在海邊打得熱鬧,一時半會的分不出勝負。尉仇台跟著陽儀攻打遼隧城,陽儀又給了他一個好差事,帶著手下人駐紮在大遼水西岸,防止曹彰突然回援。尉仇台知道曹彰實力不小,又是個善戰的勇士,所以特別小心,把斥候一直派到海邊。這幾天很平靜,斥候送回來的消息說,孫紹來了援兵,曹彰有些吃緊,已經從海邊向後撤退了三十里。

尉仇台並不擔心,撤了三十里還有近百里,曹彰雖然有騎兵,但是他只有四千騎兵,剩下的一萬多人全是步卒,一百里的路程,他們至少要走兩天,有這兩天的時間,他可以從容的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最新的消息剛剛送到,曹彰的營盤還沒有任何異樣,看樣子已經被孫紹拖住了手腳,一時半會還不能回援遼隧城。一想到遼隧城,尉仇台的心理就有些複雜,與他同名的祖父就是從這裡起程,乘船到大漢的京都洛陽去做質子的。做質子的日子不好過,特別是他們在大漢人的眼中還是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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