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揚帆起航 第二十三章 步步驚心

張溫奉命到達曹營時,天剛剛亮,一艘艘安裝了霹靂車的戰船正整裝待發,臧霸的戰旗高高飄揚,全軍精神抖擻,彷彿今天不是去和江東水師作戰,而是攻佔建鄴一樣。

「張兄,我軍士氣還堪一用吧?」前來引他入內的楊修帶著三分得意的笑道。

張溫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嗯,士氣可用,雖然這次不可能拿下江東,但是青徐水師總算立了點功,臧將軍加官進爵指日可待,青徐水師又要多幾個侯爵了。」

楊修臉色僵了一下,笑容變得有些生硬,隨即又恢複了正常。臧霸原來不是曹操的嫡系,青徐人一直處於半獨立狀態,他們和曹操的關係相對來說比較疏遠,徐州和青州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完全聽命於曹操,這是曹操的一塊心病。只是徐州打了幾十年仗,已經殘了,實力一直有限,和江東以及益州比起來,青徐這塊心病並不是特別嚴重,還遠遠沒有到無法忍受的時候。但是這次青徐水師揚威,青徐實力得到擴張,卻不是曹操願意看到的結果。

「聞說張惠恕是吳中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楊修不動聲色的笑道:「令尊是孫車騎帳下的近臣,頗受孫車騎敬重,為何足下卻到現在才出仕?」

張溫謙虛的一笑:「吳中第一才子之名,溫豈敢當?楊君名門之後,如今不過是丞相府中一掾史,溫與楊君相去又何止千里?現在能出仕已是至尊開恩,否則以吳中人才之盛,只怕溫還要再等上幾年才有機會。」

楊修有些尷尬的哈哈一笑,暗自讚歎張溫的才思敏捷,話說得滴水不漏,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他見張溫只是注意青徐戰船,並不著急去見曹操,不免有些詫異,等了片刻,他笑道:「惠恕君難道要等雙方開戰之後,再去見丞相嗎?丞相大人軍務繁忙,一旦開始辦公,只怕就沒有時間見你了。」

「呵呵呵,等上一會也沒事?」張溫若無其事的笑著,一邊和楊修並肩向大營走去,一邊說道:「楊君有所不知,也許等上一陣,溫的差事反而更好辦一些。」

楊修不解的看著張溫。

「丞相大人要孫車騎送質子,說實在的,這確實有些為難。公子登年幼,又幼年喪母,孫車騎對其疼愛之極。這個時候把他送到鄴城去為質,非人情所有忍。不送質,丞相大人又不願意退兵,所以我這次的任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與其兩面為難,不如再等兩天,或是丞相大人將江東水師徹底擊潰,飲馬江南,或是丞相大人自己知難而退,白送我一個功勞,豈不妙哉?是以,等等也無妨。」

楊修的眉頭皺了起來。曹操逼著取質,目的就是要打得江東喘不過氣來,孫權接連兩天派使者過江談判,顯然是真急了,可是這個張溫卻不急,不管他是看出了玄機所在,還是真是覺得無法完成任務,只好先拖兩天再說,顯然都會讓曹操的期望落空。

他想了想,建議道:「孫車騎為人父母,有舔犢之情,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取質嘛,雖是國家常例,卻也不是非公子登不可。只要是孫氏親族都是可以的。」

張溫不動聲色,緩緩而行,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江東孫氏公族之中,只有孫孝廉季佐還適合為質,楊君以為可否?」

楊修嗤之以鼻。孫匡(季佐)是曹操的侄女婿,曹操會把他當人質?他搖搖頭,笑道:「你明知曹公對孫孝廉之妻疼惜不下於親生,又何必說這些推搪之言。」

「唉呀,對啊,孫家和曹家還是姻親之家啊?」張溫彷彿恍然大悟,連連拍手,眼睛一轉,又道:「既然如此,那何不親上加親,再成一樁佳事?然後兩家罷兵,以免損失無辜。」

楊修聽了,也是眼前一亮,連連點頭。他們來到營中,楊修請張溫在大帳外稍候,自己先進去彙報。曹操聽了楊修的轉述,放下了手中的筆,沉默了半天才嘆惜了一聲:「江東有人才啊,看來這次又要無功而返。」

很快,張溫將議和成功的消息送回大營,曹操鬆了口,不強求孫權送孫登為質任,可以以其他的人代替,而他言語之中透出的要孫紹去為質的意思,但是張溫向他提出建議,雙方再次結親,上次還有洽談之中,請孫權立刻決斷,究竟是送質,還是結親。要是決定送質,就立刻選定人選,如果要結親,同樣也要選定人選。

孫權大喜,再次召集眾將議事,眾臣一聽這兩個選擇,都很自覺的閉上了嘴。要送質,又不送孫登,那就送別人,可是誰願意去做質子?質子的首級可是提在別人的手裡的,而且江東顯然不會和曹操長久的和平下去,再次開戰是遲早的事情。要結親,誰家的女兒不心疼?就算不是嫁女兒,可是誰又願意娶一個曹家的女兒?一旦娶了曹家的女兒,他就成了不受信任的人。看看孫匡吧,他都二十多了,還一直沒有做官呢,他可是孫權一母同胞、碩果僅存的親弟弟。

孫氏公族怕惹事上身不說話,群臣怕被人恨不說話,大帳里頓時靜得只聽見心跳。

孫權心知肚明,也難以抉擇,想來想去,不論是結親還是送質,好象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嚴畯猶猶豫豫的站了起來:「既然曹操有意於孫校尉,何不……」

「不行。」孫權沒等嚴畯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他不容分辯的說道:「我兄長就這麼一點血脈,我不能把他送到鄴城去。如果一定要送質的話,我寧願送我自己的兒子去,也不能送他去,這個不要再提了,絕不可能。」

剛從廣陵趕來的孫韶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臣……臣並不是這個意思。」嚴畯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讓孫校尉去當質任,而是讓他和曹操結親。孫校尉和曹操見過面,曹操對他也很欣喜,說不定願意與他結婚姻呢。」

孫權這次沒有立刻反對,倒是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又有些遺憾:「可惜奉先已經成親了,曹家的女兒恐怕不會做妾。如果讓關鳳為妾,只怕又惹得關羽生氣,不行啊。」

「這個問題就交給曹操頭疼去吧。」孫邵一笑:「結不結親的,其實不重要,只要把這兩天拖過去就行了。他如果不同意,我們再談就是了,反正我們有時間。」

眾人一聽,不禁失笑。

孫權也笑了,立刻讓人回報張溫。張溫又把消息反饋給曹操。曹操和劉曄等人互相看看,都惋惜的搖了搖頭。這次雖然發揮了新式武器的威力,首次在水戰上佔了上風,但最終還是功敗垂成,未能達到最理想的目的。

「可惜了,下次吧,下次好好準備一下,爭取能一舉渡江。」曹操擺擺手,不再糾纏這些細節:「答應他們的要求,結親吧。具體人選待孤選定再通知他們,奉先這豎子倒是個不錯的女婿,只可惜我的女兒都獻給陛下了,要不然真該嫁一個給他,有此佳婿,也是人生一快。」

劉曄微笑不語,等曹操遺憾完了,這才說道:「既然逼取質任不成,那不妨借著結親的機會,再給他們扇點風,點些火,看看他們還能和睦到什麼時候。」

「應該的。」曹操也得意的笑了:「我也想看看那個豎子究竟是裝老實的虎,還是真老實的豬。」

「丞相,萬一他是頭虎呢?」楊修提醒道:「依臣之見,他現在老實是實力不濟,一旦有了實力,恐怕比孫權還要兇猛幾分呢。」

「嘿嘿嘿,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就算他是真老虎又何妨,難道我的兒子就比他差嗎?」

「他自然是不及幾位公子的。」楊修連忙應道:「是臣多慮了。」

建安二十二年四月中旬,孫紹到達交州番禺,首先去拜見交州刺史步騭。

步騭年約四旬,中等身材,也許是南方的陽光曬多了,黑瘦黑瘦的,和他身上的官服很不相稱,也和他貫通經藝的儒名不符。見孫紹有些驚訝的樣子,他淡淡一笑:「我現在已經是一老兵了。」

孫紹自失的一笑,連忙行禮:「步君允文允武,為國辛勞至此,實在令人佩服。」別看步騭年紀並不大,可他是步夫人的叔叔,算起來是孫紹的爺爺輩,現在又是交州一把手,是孫權信得過的重臣,孫紹要想在交州經商,不把和他的關係搞好了可不行。

「久聞孫君病了一場後,一下子開了竅,看來所言不虛。」步騭的臉上還是那副若有若無的笑容,不注意看,還真看不出他在笑。孫紹沒跟他打過交道,只知道這個人很有城府,不敢掉以輕心,連忙謙虛道:「諸君謬讚,紹不敢當。」

步騭凝視了他片刻,嘴角一挑,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一閃即沒:「孫君在路上還順利嗎?」

「還好,初次見到大海,令人心曠神怡,留連忘返。」

「那是你還沒有見到大海發怒的時候。」步騭淡淡的說道:「世人往往為大海的表相所迷惑,等真正體會到它的殘暴時,卻已經晚了。孫君要在海上行商,還是小心的好。俗話說得好,小心行得萬年船。」

孫紹有些搞不清步騭想說些什麼,只得唯唯應喏,躬身受教,看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先說公事。」步騭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冠,吩咐了一聲:「請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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