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長安 第二百四十九章 貴妃娘娘

皇城,東門。

郭興的將佐劉安奉命調遣了五千人馬,急匆匆趕往陳登手下佔領的東門,本想一舉將之殲滅,豈料剛剛趕到距離東門還有數十丈遠的地方,就被前方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驚呆了。

放眼望去,高高的東門城牆外,硝煙瀰漫火光映天,讓人縱使看不到,也能想像出此時城門外面是怎樣的一番慘烈戰況。

竟然有人攻打東門!

劉安揮手止住了自己的隊伍,定定的望著前方,心下不由一緊,自家將軍與陳登聯手造反,趁夜攻佔了皇城,現在應該已經控制住了四座城門,就算是鎮撫司衙門的羽林軍也不可能輕易攻城,這撥人馬又是打從哪裡冒出來的?

劉安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想先按兵不動,可是眼見著東門的守軍已經無力抵擋外面的強攻,不少士兵生出了怯戰之意紛紛倒戈後退,東門危在旦夕,他無奈之下只得當機立斷命人火速進宮向郭興報信,自己則一聲大喊,帶著五千人馬呼嘯著奔向東門。

「兄弟們給我沖!無論如何也要守住東門!」

鎮守東門的將軍見手下人馬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二,派去求援的人也沒有消息,城門外的攻勢又越來越猛烈,後續人馬也愈來越多,無奈之下就想要棄門而走。今夜長安大亂,生死不過一念之間的事,而且面對如此聲勢浩大的軍隊和那個在後方壓陣之人,他的心也已經涼了半截,看來自己效命的首輔大人……怕是反不成了。

他一咬牙轉身欲走,正好瞧見一隊皇城內的人馬向東門疾馳而來,明火執仗猶如五條長龍,當下大喜不已。

「援軍到了!都給我挺住!」

眾將士聞言個個面露喜色,精神也抖擻了三分,儘管如此,那一雙雙望向攻城軍隊的眼睛中,仍舊蒙著一層揮散不去的驚懼之色,攻城軍隊後方那震天一般的高喊更是讓他們脊背發涼雙腳發軟,手中的刀無論如何也握不緊。

「爾等叛軍,投降者不殺,倒戈者有賞,助紂為虐者殺無赦,滅九族!」

這個口號從成千上萬名將士的口中喊出,一遍接著一遍,一聲高過一聲,好似一支支利箭刺中了守軍將士的心窩,讓那些在東門外廝殺的守軍心膽俱顫,面對猛烈的攻勢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不過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就被平亂的軍隊殺到了東門下。

「哈哈,陳大人好計謀!兩兵交戰重在攻心,一旦這心氣敗了,就必無勝算。」

鄭將軍穩穩噹噹的騎在馬上,看著眼前的情景,一臉的波瀾不驚,縱橫沙場幾十年,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只不過當著陳羽的面還要象徵性的誇上幾句。

「鄭老將軍過獎了。」

陳羽只是簡單的客氣了一下,便再也沒有說什麼,望著漆黑夜幕下的皇城東門,神經綳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怠慢。

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都說男兒熱血,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不過現在他眼睛裡看到的遠不止這些。

郭興為什麼要造反,和他一起造反的又是誰?

陳登嗎?

如果真的是他,那麼自己除了贏得今夜這一仗之外,就再無他選了,曹子珍在刑部大牢里的舉動已經證明了郭興對自己的態度,陳登對自己的憎恨更不必明言,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得勢都決計不會放過自己。

現在,唯有皇上繼續活著,柳隱繼續受寵,蔣家地位不變,自己的命和自己全家大小的命才能保得住。

陳羽斜瞄了一眼鄭將軍,見他指揮若定,滿臉的不以為然,心中不免多轉了幾個彎,這些駐外將軍手握兵權,之所以能被人調動到長安城裡來,絕對不僅僅是因為某些的人一些說辭,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目的,不過因時而立罷了。剛剛進城的時候還是叛軍,這會兒就被自己說服成了勤王之軍,誰知道之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這攻城之戰不是如眼下這般順利,如果郭興陳登在裡面已經成了大事,如果皇上已經被……他們會不會臨陣倒戈?

思及此,陳羽望向前方的目光陡然變得無比銳利,既然已經料到了那樣的可能,就斷不可以給他們機會,他突然高舉手中玉尺,大聲喊道:「攻下此門所有軍士將校一律擢升三級,有奪關斬將者,封百戶侯!」

眾將士聞言轟然應諾,一時之間氣勢便如虹而起。

劉安剛剛才登上東門城樓,就聽到了眾將士的喊聲,趕忙望向城下,就見下面數千兵馬已經殺到東門前,數丈之外,更是火把如繁星,連綿一片根本看不到邊際,上萬將士氣勢如虹喊聲震天,十幾面帥旗簇擁之下的那一人一馬,以及那人手中所舉之物,硬是驚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羽!玉尺!

幽暗的夜色中,那柄晶瑩剔透的玉尺映著熊熊火把,泛起層層光華,在陳羽手中格外耀眼,不禁看得劉安心驚肉跳,一連退了兩步。

身為郭興的親信,劉安自然知道郭興交給曹子珍的任務,也知道陳羽已經被曹子珍困在刑部大牢……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手拿皇上賜給關寧的玉尺?

劉安當下亂了分寸,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帶兵抵抗了,陳羽沒死,就證明曹子珍凶多吉少,如此說來,陳羽自然就知道了郭興舉兵造反的事情,現在帶兵勤王名正言順,如果自己帶兵抵抗,那就是亂臣賊子……

幾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情,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扯過身邊的校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守軍將領後,在那校尉耳邊小聲叮囑道:「快去稟報將軍,就說陳羽手捧玉尺,率領數萬人馬前來勤王,讓將軍儘快趕來。」

校尉領命後,飛也似的跑了下去,引起了守軍將領的注意:「劉將軍是要再搬救兵嗎?」

劉安聞言點頭應是,「我就帶了五千人馬過來,只可解燃眉之急,決計抵擋不住這數萬大軍……」

正說話間,他卻突然拔刀,一刀刺入對方的胸膛。

那將領滿口鮮血說不出話來,他霍然抽刀,看著對方倒下去的身體,他深吸了一口氣,「兄弟,別怨我,這個年頭,只顧著聽人家的話,是得不著富貴的!」

然後,他手臂一揚,手中利劍猶自帶著淋漓的鮮血,大聲道:「兄弟們,富貴就在眼前,奪下東門,你們就是平亂的國之忠臣,從現在起,東門守軍,一個不留!……給我殺!」

※※※

勤政殿外,三百甲士目光如炬,勤政殿內,三個人沉默不語。

柳隱兩手死死抱住小皇帝,望著正前方的郭興顫抖的說不出話來,小皇帝也死死摟住柳隱的腰身,將頭埋在她的胸口,想哭又不敢哭,上下兩排牙齒不停的碰來碰去,止不住的淚水已經浸透了柳隱的宮裙,讓她的胸口熱了又涼,涼了又熱。

郭興看也不看那兩個抖成一團的孤兒寡婦,將自己手中的長劍放在陳梧的無頭屍體上,反反覆復的蹭著,直到將上面的血跡一點點擦乾淨,才心滿意足的回過頭來,拖著劍走向了柳隱和小皇帝。

「你,你,你別過來!」

柳隱一見,就抱著小小皇帝向後退,小皇帝背對著郭興看不見情況,卻聽得明白,當即就抖得越發厲害,瘦弱的雙臂竟然如鐵鉗一般勒緊了柳隱的腰身,疼得她直皺眉頭,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郭……郭將軍,哀家知道你是一代忠君良將,如今又誅殺逆賊平定叛亂,如今皇上已經龍馭歸天,而新皇在此,你……」

「行了。」

郭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一抹狠厲之色悄然而起,他一揮手打斷了柳隱的說辭,柳隱咬著嘴唇收了聲,兩隻手緊緊的攥著小皇帝的袍子,手心已經汗濕。

本來,有陳登在此,就算是皇上死了,她也還有用處,至少暫時來說,還不至於被陳登犧牲掉,這樣一來,她就有再見到陳羽的機會,只要陳羽不死,那就還有可能東山再起……可是她萬沒想到,郭興竟然會一進殿就殺了陳登父子,捏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陳登一死,她必身處險地!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奉承兩句,希望郭興能顧及到自己懷中的新皇,手下留情,卻不想郭興連聽的興趣都沒有,甚至於現在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隱隱透出三分……恨意?

郭興走得並不快,步子也不大,他手中的長劍劍尖拖地,與大理石的地面磨擦著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在安靜的勤政殿內顯得格外的突兀而恐怖。

隨著那聲音的靠近,小皇帝拚命的推著柳隱的身子,柳隱也不住腳的向後退,直到「砰」的一聲,後背撞到了柱子再無退處,柳隱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美目中也已經淚水翻滾,馬上就要湧出眼眶,可她偏偏還是咬緊下唇,死命的忍著。

不能哭,千萬不能哭!這個時候,哭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有可能激起他的凶意,害自己丟了性命,自己還不能死,在沒看到陳羽之前,絕對不可以死!

「呲……」

郭興距離柳隱還有三步之遙,柳隱突然感覺到小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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